【陕菜·美学】皮冻

文摘   2024-11-09 10:15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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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冻如琥珀。


这是小时候的感觉,四年级时,有篇课文叫《琥珀》,描述了琥珀的形成和质感,因为无法见到真的琥珀,就拿冻肉作为视觉的替代了。


那时候,实在不理解这种半透明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听大人们说,是用猪皮,于是,更不解了,满心的神秘和狐疑。


对于关中人来说,腊月时节,冻肉是必做的。在我的记忆里,乡村散社以后,逐渐油丰粮足,每家每户都养猪,到年末时,几户合杀,以备年食,皮冻就是其中的项目之一。



小时候跟着爷爷坐席(赴宴),简朴的木头方桌,颜色深黑,白瓷酒壶和小盅极醒目,还有四个小碟,在吃臊子面前,老家人讲究四份凉菜,分别是红萝卜丝、脆耳丝、花生米和皮冻。那时候,物资都紧,吃喝谨慎,于是,老者们慢条斯理,边聊边饮。


对小孩子而言,皮冻是可以边吃边欣赏的食品。爽滑的口感,冰洁光韧,再加上朦胧晶透的食色,实在是味觉与视觉的双重体验。

对于善做臊子,不大炒菜的关中人而言,肉皮不易烂熟,是碍口的食物,因此,用它另做美食,就成了一种巧妙的生活智慧。与现在的孩子们在超市里买到猪皮不同,幼时每年看到,活生生的肥猪被捅死,然后放在盛满开水的木桶里拔毛,然后再倒吊起来,于是大卸八块,我真的是哭过好几回,以致到现在,我仍看不得宰杀家畜。所以,当我知道了皮冻与猪的真切关联时,那种感觉很是奇妙。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愿承认它是猪皮所做,而这些猪皮,是屠夫从活猪的身上剥下来的。


二伯是个厨师,我跟他看了不少食物的处理与烹调之法。他说,做皮冻的猪皮要厚,但油脂不要多。入锅待焯的猪皮,一定要收拾干净,不得有毛发,同时,并加少许料酒,开盖沸煮十分钟余。这时,肉皮会变泡变软,即可起锅,时间不可过长,久了猪皮则会变老。接下来,是将肉皮里层的油脂细细刮掉,因为这些大油会破坏皮冻的凝结度,同时也影响皮冻的透明度,为保险起见,猪皮的外面也要用刀仔细刮,清理工作完毕之后,便可将肉皮切条,然后再用温水将之烫洗两次,去除多余的油脂。


到这个时候,准备工作即已就绪,接下来就是熬煮肉皮的环节了。需要注意的细节是,将锅刷洗干净,添水放入肉皮,大火烧煮。需要加入的调料是葱白、姜片、大料和香叶,还可放生抽或老抽一小勺(视各人对色感的喜好而异)。



用木柴与铁锅来熬煮是最好的,大火烧开后,撇去汤面浮沫,转文火熬煮,柴火旺而不刚,炽厚温软,木柴的馨香也能经火的传递而入食,约摸一小时后,肉汤略黏,状如米汤,肉皮则柔软透亮,即可将调味料捞出,继续小火炖煮,直至肉汤浓白黏糯时停火。


出锅后的浓汤,需要的是冷却,旧时没有冰箱,户外的寒气却是很好,我亲眼见它,倏忽间便成胶冻。我们老家,将夹杂肉皮丝的冻肉叫花冻,无肉皮丝的叫白冻。为了增加皮冻的色彩,农人们还想出了更多的趣招,若想让其成为红色,则用红萝卜榨汁,若想让其成为绿色,则用菠菜榨汁,在皮冻熬煮的过程中,将之加入。最简便的办法,是在汤中加入食用的品色,小时候,这种刺激的颜色如同窗花,五彩缤纷,让人垂涎。



如今,出于健康的考虑,加品色的皮冻已经不多了,但是为了食色更好,商家往往是加了食用胶,最妥的办法,是自己动手,品享美味。朋友杨朔,创出一款皮冻的新菜,办法是:将鲜藕洗净刮皮,将藕节切除,在肉汤熬煮将熟时,将藕段没入其中略煮。肉汤熬好后,鲜藕即熟,取出冷却,用刀切片,填在藕孔中的皮冻,如露在芯,冰清玉洁,皮冻的柔韧与爽脆的藕菜产生搭配,口感甚佳。是谓:水晶藕冻。


皮冻似乎是介于荤素之间的一道凉菜。切成宽短的条状,调好醋汁,切些蒜苗沫或葱丝,淋洒于其上,酌酒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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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骞哲 主编 | 安娜

图片来源  |  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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