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园丁到耶鲁大学MBA:顶尖文理学院CIO的投资之路

文摘   2024-07-07 20:02   上海  


01 随机尝试职业,得出的最佳目标是捐赠基金

02 从固定模式中抽身,深度思考基金经理和portfolio

03 捐赠基金的所有“秘诀”,早已公之于众

04 对portfolio做压力测试,筛选适配基金经理

05 面对短期挫折时的心理设定,决定了长期回报


 Envolve Group 


上周,我们聊到了曾经执掌美国三大文理学院之一,威廉姆斯学院的CIO。今天的CIO来自另一家出色的文理学院,Amherst College。它现任的捐赠基金负责人是Letitia Johnson,管理着40亿美元的捐赠基金。

 

在此之前,Letitia在Cambridge Associates工作了13年,服务了不同类型的机构客户,但她的热情始终在捐赠基金的投资模式。2017年,她终于有机会将此付诸实践。

青少年时的Letitia足迹遍布全球,在一次次随机尝试中,她从一名园艺师成为了耶鲁大学管理学院的学生,也因此开启了投资之路。访谈中,她详细阐述了和顶尖基金经理合作,长期获得优秀回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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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的成长历程是怎样的?


Letitia:我出生在新加坡,也在伦敦和东京生活过。上学的时候,我们一家搬到了印度。我度过了一个独特的童年,体验了世界上很多城市的风貌。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喜欢数学,也喜欢看小说。长大后我在布朗大学读了本科,这所大学和Amherst一样,课程开放,没有任何要求。我主修数学,在两年内完成了学业,然后选修了所有英文和生物相关的课程。


Q:这样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影响?


Letitia:我以一种非常自然,几乎是被动接受的方式获得了很多东西。我体验了完全不同的文化,知道了它们的存在,这也改变了我的职业生涯和思考世界的方式。


Q:你从大学毕业之后,是怎么选择的?


Letitia:我在大学里玩得很开心,但可以说是没有学习任何技能。那几年我没有做任何与投资相关的事情,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Q:那些日子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Letitia:我做过园丁和有机农场的农夫,搬到了加州。我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丈夫在斯坦福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是在我想清楚之前得尽快赚点钱。于是我给每家园艺公司打电话,找到了一份工作,做了两年,对我来说算是个过渡期。


最后我意识到我不想处于一种无法掌控自己的境地,而读MBA会是一个很好的出路,所以我和我丈夫都去了耶鲁大学。


Q:从园艺到MBA,你是怎么申请的?


Letitia:在园艺公司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我对如何管理员工有了一些看法。耶鲁的人看了我的申请后,觉得是他们见过最奇怪的申请,但他们决定放手一搏,给我个机会。


Q:在你早些年学到的管理经验中,有哪些直到今天还在应用?


Letitia:一些最基本的事情,比如善待员工和诚实守信。如何管理员工也很重要,这关系到员工的工作效率,企业的盈利能力,以及你的下一个客户是谁。


我做过很多非常随机而且不同的事情,从这些经历中我得到的启示是,你在做什么并不重要,影响你生活质量的最重要因素是人。你是在写作,还是在拔草,还是在研究科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Letitia Johnson


你在做什么并不重要,影响你生活质量的最重要因素是人。你是在写作,还是在拔草,还是在研究科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Q:那你后来是怎么开始进入投资行业的?


Letitia:你可以想象得到,去耶鲁读书对我来说是系统性的冲击,我一开始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第一年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从消防水龙头里喝水,大量的新事物涌入了我的生活。


有天我在《耶鲁校友杂志》上读到一篇David Swensen的文章,而耶鲁的管理学院和Cambridge Associates之间也有很多联系,所以我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再加上我有一位发小在CA工作过,而且投资是数学和人类在现实世界中的融合和应用,我逐渐爱上了这个行业。


我报了Nicholas Barberis的行为金融学课程,他是耶鲁大学一位了不起的教授,这门学科一下就吸引了我。与此同时,我特别希望能为学校工作,投资加上学校就等于管理捐赠基金,所以我开始关注这个行业,也很幸运受到了CA的青睐。



Q:我们再来聊聊你在CA的经历,你接触了很多基金经理选择,portfolio构建,客户管理和投委会,有什么心得?


Letitia:2006年我加入了CA,在此工作了13年。CA有两个大组,客户组和基金经理组,我在客户组。


CA的客户涵盖了不同的资产类别和投资顾问,我借此接触到了养老金、医院、捐赠基金和社区基金会,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都见过。同时我要和一群顾问合作,他们对投资都有不同的看法。那段时间我大概有25个客户,参加了上千次投委会会议。


我和CA现在的OCIO业务负责人Margaret Chen密切合作了很多年,和她一起为信托客户提供服务。不过我还是对捐赠基金情有独钟,虽然它们只是机构资产投资领域的一小部分。

Q:投资顾问对如何管理portfolio都有非常不同的看法,如果你想规范他们管理的portfolio类型,要兼顾哪些观点?


Letitia:太多了。我刚到Cambridge的时候,研究部主管正在找人帮他改革投资规划审查,就是所有的资产配置和政策工作,以及有新客户的时候需要做的目标工作。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捐赠基金的正确解决方案是什么?如何管理这些资产?


我之所以会提出这些问题,是因为我经历了自上而下的政策组合和资产配置的整个过程:首先评估客户的需求,然后看根据客户的需求,我们应该怎么投资。


我当时的想法是,只需要把这个流程和模版推给每位顾问,大家都会采纳,因为这样效率非常高。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你确认好配置模版之后,所有的顾问都会回来找你,说他们一向不是这么做的。所以如果要问为什么这个模板坚持不下去,答案是,客户并不是唯一驱动力,顾问也是一个重要的驱动因素。


Q:我很好奇这其中的变数。举个例子,两个资金池看起来可能是一样的,但背后却有两个不同的投委会和两个不同的顾问。也许有一个普遍的资产配置结构同时适合这两个池子,但由于参与人的不同,最终客户的portfolio会是什么样?


Letitia:一般的portfolio和资产配置往往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大多数捐赠基金都会更倾向于equity,债券比例在5%-10%之间。


我逐渐开始意识到,基金经理的选择和资产配置方式一样重要,对投资回报的影响一样大。


Letitia Johnson


我逐渐开始意识到,基金经理的选择和资产配置方式一样重要,对投资回报的影响一样大。


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基金经理不是那种能被规划的资产,即使配置方式相似,不同的基金经理最终的portfolio也会大相径庭。


Q:在投委会的层面,什么样的投委会会议是高效的,什么样是内耗的?


Letitia:我觉得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你做决定的方式和管理portfolio的方式必须考虑到portfolio本身,portfolio的历史,一起和你做事的人,包括你选择的顾问、投委会成员和其他同事。人非常重要,历史非常重要,portfolio本身也非常重要,每个解决方案都需要反映这些内容。


你在琢磨这一切的时候,你得出的方案必须有非常明确的角色和责任划分。很多最后以失败告终的机构,都是不清楚由谁来决定什么。


Letitia Johnson


人、历史和portfolio本身都非常重要,每个解决方案都需要反映这些内容。

 

你在琢磨这一切的时候,你得出的方案必须有非常明确的角色和责任划分。很多最后以失败告终的机构,都是不清楚由谁来决定什么。


另一个可能失败的地方是,在任何一种治理结构中,你都要找出一个最有可能长期有效的解决方案,因为我们从事的是投资行业,一种模式不会一直奏效。



Q:后来你离开CA去了Amherst College,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


Letitia: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有成为CIO的念头,我在CA工作了足够长时间之后,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是留在CA,还是真正成为一名CIO。在CA的最后几年,我对资产配置模式完全失去了兴趣。


我回顾当时的决策方式,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我不擅长预测哪类资产在未来几年会有好的表现。而且我觉得,当时所有的资产类别都是重叠的,而这些资产类别的划分并不能反映基金经理的机会集。


我很想专注于我有把握的机会,也尝试过和客户一起做这件事,但是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在这里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想去其他地方做这件事。


另外我想说的是,拥有海量的客户是非常好的,我也热爱我所有的客户,在一家机构工作本身是非常强大的力量,但也让你无法深入思考基金经理和portfolio本身。


2017年秋天休产假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了播客,开始痴迷收听Patrick O'Shaughnessy和Ted Seides的节目。那时候我坐在家里,宝宝坐在我的腿上,我听到了普林斯顿大学捐赠基金CIO Andrew Golden的一期采访,我觉得非常了不起,但也感到很绝望和愤怒。


我心想:天哪,Andrew Golden已经把捐赠基金想得这么明白了,甚至还把策略告诉了所有人,那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MIT的捐赠基金CIO Seth Alexander和团队写了一封信。我读了那封信,发现MIT正在做自下而上的portfolio管理流程,这太了不起了,也促使我思考:MIT是在激烈竞争中拔得头筹的机构,为什么他们要告诉大家他们是怎么做的,说出他们的秘密?


带着这些困惑,在我开始去Amherst工作之前,我跟一位CIO和他的团队一起吃午餐,他们的业绩非常出色。我问他:“你们的秘诀是什么?”他们对我说,“人和流程。”我当时想,他们是在开玩笑吗?这就是答案?


我分享这三件事,是因为在此之后我意识到,计划不是关键,执行才是关键,这个行业没有什么秘密。我本来应该知道这一点的,因为我看了CA的所有资料,意识到这一行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秘密。


我以为捐赠基金的世界一定与众不同,因为它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结果的确很奇妙,但也确实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制定一个好的计划,然后把它做得非常非常出色。


Letitia Johnson


我以为捐赠基金的世界一定与众不同,因为它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结果的确很奇妙,但也确实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制定一个好的计划,然后把它做得非常非常出色。


Q:你得出这个想法后,是怎么把它转化成在Amherst的实际机会的?


Letitia:这一点上我觉得我是中了大奖。Amherst一直在长期地支持自己看好的基金经理,也在很多资产类别中建立了10年、15年、20年、30年的优质合作关系,他们管理portfolio的方式是一个更自下而上的灵活框架,和我很契合,也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度。



Q:你进入捐赠基金之后,是怎么在资产配置与基金经理选择之间建立框架的?


Letitia我们要做的portfolio其实是关系的集合,也就是在portfolio中建立和优秀基金经理的合作关系。我们对这些基金经理抱有极大信心,而且会不断增强。


Letitia Johnson


我们要做的portfolio其实是关系的集合,也就是在portfolio中建立和优秀基金经理的合作关系。


如果我们要在portfolio中采取自下而上的策略,而不是资产配置政策的不变规则,就需要有一个非常集中的portfolio,这样我们才能深入了解它。


我们的portfolio只有不到40位基金经理,而捐赠基金一半的资产都给了前10位基金经理。在构建portfolio的时候,也有一个从小到大的过程,如果基金经理不断用优秀的回报证明了自己,我们就会持续赚到很多钱。等一位基金经理进入了我们的前十名,就会是我们非常信任的基金经理。


在这种框架下,核心原则之一是我们要真正理解自己投资的是什么,然后决定是否要在这个领域做投资。没有任何地方是我们必须要去的,也没有我们必须要填满的资产池,更没有什么规定我们必须投资欧洲或者新兴市场股票。


与同行相比,我们的portfolio中有一些非常有意义的漏洞,其中之一就是房地产。我们很少配置私人信贷,也没有投新兴市场基金经理。因为portfolio的形态会影响投资的pipeline,所以我们会一直做压力测试,去看现在的portfolio有没有在正确的方向上。


Letitia Johnson


因为portfolio的形态会影响投资的pipeline,所以我们会一直做压力测试,去看现在的portfolio有没有在正确的方向上。


Q:假如发生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调整?比如你为portfolio中一级市场部分准备的现金本来很可观,但现在却枯竭了。


Letitia:干涸的风险经常存在,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对portfolio进行压力测试。我们在portfolio中会持有4-5%的现金,但目前为止我们的portfolio一直保持正现金流,这得益于高质量的基金经理。


我之所以提到这些,是因为无论你的投资框架是什么,所有捐赠基金portfolio的主要风险都是如何度过极度紧张的时期。许多捐赠基金的一级市场portfolio,都不是按市值计价(mark-to-market)的。如果你以那种方式来管理portfolio,实际标的就会有很多噪音,从而导致你在资产配置方面做出一些奇怪的决定。


Letitia Johnson


许多捐赠基金的一级市场portfolio,都不是按市值计价(mark-to-market)的。如果你以那种方式来管理portfolio,实际标的就会有很多噪音,从而导致你在资产配置方面做出一些奇怪的决定。


我们也是这样,我们考虑的是基金经理的素质、流动性和危机管理能力。


Q:未来几年,你的portfolio会倾斜向哪些方面?


Letitia:我们要做的就是和一批优秀的人一起投资,其中一些人会做得非常好。世界上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地方,现在也是一个很有趣的时期,我期待能把一些下一代的基金经理纳入portfolio。



Q:那在portfolio中,没有成功的部分你会怎么处理?


Letitia:我五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一点了,目前还没有退出任何我们投资的基金经理。在我看来,现在这么做还为时过早。


如果要完全退出一家基金,会有特别明显的迹象,重大的组织变革是很明显的触发因素,业绩不佳反而不是。我们的portfolio中也有回报不好的项目,但我们会很认真地履行长期合作的理念,至少有10年的验证期。


Letitia Johnson


如果要完全退出一家基金,会有特别明显的迹象,重大的组织变革是很明显的触发因素,业绩不佳反而不是。


在我们的portfolio中,一些表现最好的基金经理都经历过非常糟糕的时期,因为那些低谷期催化了组织的革新。如果你能与基金经理一起度过难关,你们的关系就会非常强大。因为首先,在捐赠基金的世界里,获得优质accessibility是极其困难的,如果你能在与某个基金经理的合作中赢得声誉,将会非常有力量。


其次,看到基金经理经历一段时期的压力,你会对他们有深入的了解,你对他们的信念也会建立起来。你会认清他们和你的关系,以及他们在这一时期如何管理自己的团队。


Letitia Johnson


看到基金经理经历一段时期的压力,你会对他们有深入的了解,你对他们的信念也会建立起来。你会认清他们和你的关系,以及他们在这一时期如何管理自己的团队。


关于这一点,我还想说的是,我们的工作其实是从外向内看,这一点非常困难,我们很难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


Q:基金经理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希望看到什么?


Letitia:这又回到了我刚才所说的,从外向内看,我们真的一无所知,有时看起来很明显,其实不然。很多时候都是实际上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市场向我们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我们希望和基金经理建立富有成效的合作关系,但每个基金经理与LP合作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我们对此采取灵活的态度,根据基金经理的偏好来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不需要每个月给我打电话,或者每个季度来见我之类的。


我更希望听到他们承认发生了一些事情,在某个时候让我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他们正在处理并且有自己的深度思考。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基金经理能够根据自己丰富的知识、经验以及所做的一切工作,去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


Letitia Johnson


基金经理要能够根据自己丰富的知识、经验以及所做的一切工作,去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们需要有反思、发展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而我们需要有耐心和支持,并且要有实力给他们提供这样做的空间。


Letitia Johnson


基金经理需要有反思、发展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而我们需要有耐心和支持,并且要有实力给他们提供这样做的空间。


Q:在管理捐赠基金方面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Letitia:第一是交叉比较的能力。了解我们拥有的资产和现有的基金经理会越来越容易,但是比较你非常熟悉的两件事情就很难。


第二件事,也是更高层次的问题,就是弄清自己实际有没有做得很好。捐赠基金的回报有一些固有的benchmark,比如同行中位数之类的,也是我们董事会和投委会关心的,但我们日常不会看这些基准。在我们做的决定和这些决定产生结果之间,反馈回路是很漫长的。


Q:在工作和家庭之外,你最喜欢的活动是什么?


Letitia:旅行和阅读小说,我也喜欢飞钓。


Q:你最讨厌什么?


Letitia:我喜欢大家直来直去,所以我很讨厌别人拐弯抹角。


Q:有什么人生经验是你希望自己能更早知道的?


Letitia:我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包括我去耶鲁大学、在CA或者刚来到Amherst的时候,都感到非常吃力,觉得远远落后于人。我想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是,感觉自己落后是因为你在成长,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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