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381期
发表及转载原创文学作品、部分时评,支付稿费,接受会员及非会员稿件 (投稿邮箱见文末)。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卡萨布兰卡(西班牙语:Casablanca,直译为白房子)是摩洛哥最大的一个城市,也是流动人口最多的一个城市,位于大西洋岸边,约500万人口,它拥有全国70%的现代工业,是摩洛哥主要的港口,也是摩洛哥商业金融的中心。我对它的印象源于一部由英格丽· 褒曼主演的电影《卡萨布兰卡》,它获得了多个奥斯卡奖项,剧本被美国编剧协会评为“最伟大的101部电影剧本”。
那个爱情故事发生在卡萨布兰卡。故事讲述的是二战时期的1941年岁末,玩世不恭的美国人锐克·布莱恩在卡萨布兰卡开了一家名为“锐克美式咖啡” (Rick's Cafe American)的酒吧,深受当地人的喜爱。前来光顾的酒客来自各个阶层,有纳粹党徒、有意大利人与法国官员,酒吧一度成为欧洲难民常去寻找逃往自由世界之路的场所。一个意外的机会,让酒吧老板锐克得到了两张通行证,可以在纳粹占领区畅通无阻,并前往中立国葡萄牙。在挤满了难民的卡萨布兰卡,这两张通行证毫无疑问是无价之宝。锐克本打算将这两张通行证卖掉以换取暴利时,他遇到了多年前失散的恋人伊莉莎。伊莉莎劝说无果,后用枪威胁锐克交出通行证,但她很快意识到她依然深爱着锐克,并向锐克说明了当年失约的缘由。最终,酒吧老板锐克将那两张通行证给了伊莉莎和她丈夫,并成功地帮助他们逃走。
这个故事发生在卡萨布兰卡,但整部电影的拍摄却是在好莱坞的摄影棚里完成的。电影《卡萨布兰卡》成功上演后,卡萨布兰卡立即引起世人关注,这个北非国家的白色之城也瞬间出名走红。有位商人敏锐地嗅到了这里的商机,在卡萨布兰卡街头开了一家“里克咖啡馆”,夜夜暴满,就餐者需提前一个星期预约。那天傍晚,我们的大巴车从它门前驶过时,还没开业,大门外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待了。
卡萨布兰卡是个港口城市,大西洋流入形成的内陆海使这个港口非常美丽。远远的灯塔矗立在浅海的沙石滩上,阳光下创造出别样的一种浪漫,让我想起古巴哈瓦那城垣上的白色灯塔。沿着海滨大道往上走,沙滩上和道路边有很多独特风格的酒吧和餐厅,蓝色和白色相间呼应,还有一人多高的,长得很壮实的仙人掌、芭蕉树。港口落日在海滨路的尽头。一片开阔的海面上,一轮金红色的落日在海天处喷薄辉煌,和远处的白色灯塔遥相呼应,那金光洒在绵绵飘摇的海面上,压在海面上的大大的火球,正徐徐垂下来,刹那间海面被映照得彤红,让我想起在古巴看到的海上落日;想起印尼巴厘岛上的那个被落日染红的傍晚;想起我在海岛上的那间小屋,想起迎着落日漫步在海边沙滩上的惬意。突然想到:为什么海上的落日会比陆地上的落日更壮观?更具有一种神秘的不可言说的力量呢?
哈桑二世清真寺是摩洛哥旅行必去的打卡地。清真寺外观气势恢宏,建筑内部的手工雕刻巧夺天工。它拥有世界上最高的宣礼塔——210米,也因系前摩洛哥国王哈桑二世发起并捐资筹建而得名。那天清晨,我看到它沐浴在晨阳里,很清纯的模样。我被大殿内那些精美的雕花浮图所震撼,那些纯手工的雕花浮图是上千人用了几年的时间完成的。走在那高大空旷的清真寺里,望着将整个寺宇装饰起来的那些美轮美奂的雕工花案,真让人赞不绝口。我问导游, 基督教堂里有上帝和十字架,佛教寺庙里有佛像,清真寺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呢?导游说,你问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伊斯兰教认为安拉没有形象,无法被描述,拒绝一切人物和动物的崇拜,所以伊斯兰建筑艺术中,只有花草图案和几何图形的组合。基督教承认耶稣基督是神的独生子,与神地位相应。其实真正懂佛教和印度教的会明白,崇拜的也非所有的像本身,而是其背后与宇宙创造本源的链接。只是赋予了一个载体。在佛教中,凡有相皆虚妄,其实没有冲突。导游解开了我多年前在巴厘岛上的一个困惑。记得2018年,我在印尼巴厘岛上看到被没日没夜从地下喷射出来的黑淤泥淹没的村庄,返回到一座清真寺,为那些失去生命的人和那被淹没的村庄祈祷时,我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那些包着头巾的妇女和那些身着长袍的男人,都只是面对着一面墙在祈祷?
走在卡萨布兰卡的街头,望着那些建于中世纪的建筑,看着来来往往穿着长裙,包着围巾的美丽女人们,我的心里一阵阵感动,卡萨布兰卡,我终于和你相遇了!
撒哈拉大沙漠的沉思
去非洲撒哈拉大沙漠,与远走的三毛对话,曾是我多年的夙愿。撒哈拉大沙漠,也是我这次横跨大西洋旅行的最终目的地。年轻时我爱读三毛的书,读得泪流满面,也曾经被人说像三毛而惊恐,不论是才情还是成长背景,都没有丝毫的可比性,唯独那份流浪的意识和骨子里的独立如出一辙。在古巴我偶遇了一位“蓝眼睛”老外,一直把我喊作三毛,喊得我羞涩又惭愧。也许我也爱戴帽子且长发披肩,也许因为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流浪者的不羁气质。
进撒哈拉大沙漠要翻过海拔三千多米的山脉,要走五六个小时的盘山路,对我这个总晕车的人来说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我还是在三毛的感召下挺了过来了。我们从阿尹特木筑垒村出发南下,前往撒哈拉大沙漠。途中经托德哇大峡谷。陡峭的山峰紧贴着嶙峋的岩壁,让人惊叹不已。峡谷口上,站不住人,那风似乎要把人卷走。岩壁下,竟然还有几位当地的土族人在出售他们的小商品,有颜色绚丽的麻织风衣,还有一些土族的小饰品。然后我们继续赶路。导游Linda打开唱机,放起了当地土族人的沙漠乐曲。这时她开始讲三毛,讲荷西,还讲了她自己这些年在撒哈拉的经历。因为知道了我的职业,导游将话筒递给我,让我讲讲我所知道的三毛。
我讲了多年前我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去新疆采风,我讲了王骆宾《等待》中的那片枣园,还讲了我对三毛的理解。傍晚时分,大巴车开进了大沙漠旁边的TobuTo 酒店。我迫不及待地跑到酒店外面的甬道上,无言地呆望着远景,远处是连绵不绝的沙丘,阳光温柔,在夕阳下一片金黄色,与近处的红色岩土形成显明的对比。明天就要进撒哈拉大沙漠了,躺在古树做的实木大床上,望着房间里中世纪的装饰与布置,心里很是异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潮水般涌动。三毛,我看你来了!
我对骆驼有一种别样的衷情。很多年前在新疆,我买了一尊用骆驼骨做的骆驼雕像,很坚硬,暗枣红色。它跟了我30多年。我把它放在书架上,每当我苦恼的时候,就站在书架前,看着那只骆驼出神。骆驼顽强坚韧的耐力,给了我精神上很大的鼓励,某种意义上说,骆驼是我精神上的一个图腾。我们骑在骆驼峰上,牵骆驼的小哥义务地担起了摄影师的工作。第一次骑骆驼,不时有人发出惊叫声,骆驼似乎司空见惯了,也不在意,仍是稳健地驮着我们向沙漠的深处走去。我想,当年的三毛和荷西,是不是也是这样,骑在骆驼峰上,身边伴着驼铃声声,一摇一晃地走在沙漠里?
在沙漠的一个盆地处,骆驼小哥将我们放下来,我们学着他们的样子脱下鞋子向沙丘的顶端走去。说是走,其实用“爬”更准确些。途中,骆驼小哥不时地拉我们一把。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我们登到了沙丘的顶峰。夕阳无限洒在撒哈拉大沙漠里,一望无际,一派金黄。
落日没有想象中的辉煌,可能是看得多了。但是我发现,红彤彤的落日上那一袭被染红的云彩却像极了一位飞天的舞女,挥舞着飘逸的彩带,莫不是三毛回来了?
归途,我选择离队提前下山,是想让自己有一个与大自然、与三毛独处的空间。几簇骆驼草零散在沙丘间,远远近近的沙丘层层叠叠,天地被落日的光照得很美,很静。一切空旷柔美的宁静,一切都是那样风淡云轻。这里有骆驼草、夕阳,有三毛、荷西……我突然想到,我对撒哈拉大沙漠的迷恋,不在这片沙漠,而是一个情结,一个解不开的三毛情结!
此时,三毛在哪里呢?
一切都被岁月掩埋在无垠无际的沙丘下,无声却又有形地存在着。我在当地集市上买了一个小瓶子,捧起一把金黄的沙子,轻轻灌进瓶子,郑重而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因为里面有撒哈拉的记忆,有三毛的故事。离开撒哈拉的那天早上,我站在大门口望向沙丘,心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我默念着,三毛啊,走过了你走过的路,算不算相逢?吹过了你吹过的风,算不算相逢?
大巴车在宽敞的柏油路上奔驰,唱机里传来了那首熟悉的歌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为了那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我是一位华文写作者,同时也是一位永远在路上的行者。漂泊意识让我远走天涯;行走让我从烦杂的生活中抽离。在非洲大地上的思考,清除了脑中放不下的执念和污浊,站在撒哈拉大沙漠的夕阳余辉里,与曾经的自己,与远走的三毛对话时,世界竟如此干净,一切都是那样云淡风轻。
编辑:南希
编发:应帆
点击阅读更多文章:
异彩纷呈的海外知识女性生态描绘——顾艳小说集《极光号列车》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