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然:花园路往事 | 散文

文摘   2024-07-21 07:33   美国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39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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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手记】海明威说过,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生无论在哪里,它都与你同在,因为它就是一场流动的盛宴。而我想说的是,我们年轻时生活过的城市,也是我们生命中不能遗忘的部分。怡然的《花园路往事》正是青春的回忆,尽管不是风花雪月的青春,却饱含着青春年华的悸动,初涉职场,生活的不稳定,偶然相遇的人,司机,小裁缝,新东方,走廊里的美国之音,叫喊”男厕所里有人吗”的女人,所有一切在作者笔下,都是温馨的回忆,都是过往,都是序章。—— 陆蔚青     


花园路往事

文 | 舒怡然

1

那时的花园路从北端看上去,并不像一条正经的马路,它不只是坑坑洼洼,连个路基都没有,更甭说人行道了,跟农村跑马车的土路差不多。雨季一到,整条路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烂泥潭。不穿雨靴,你休想越过这个泥潭。

可花园路是我每天上班下班的必经之路。从研究生院毕业分配到机关工作,同时也分配给我一间宿舍,五层小楼就在花园路北的干休所院内。那个时候什么都是分配的 ——工作、住房、待遇,连中秋节的月饼、鸡蛋都是单位分的。冥冥之中好像有人替你操心,让你省去选择的烦恼。后来的大学生毕业得自谋职业,赢得了选择的自由,可却失去了这种“保障”。这个世界总是不能两全其美。

北师大旁的柳荫街,照片由作者提供

从校园宿舍搬迁那天,单位派了一位司机来帮我。他个子不高,一张黑瘦的脸,显然不是那种大力神型的男人。我不免担心起来,这好几只大纸箱,里面装的是沉甸甸的书,他搬得动吗?师弟和司机俩人一起,把行李箱书箱搬上吉普车。司机对师弟说,你不用过去了,我一个人就成。原来他开的是老式吉普,只有副驾驶一个空位子。

车子缓缓地开出了师大宿舍院子,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幢灰色的楼,古朴却显得破旧;那两棵老槐树,苍老却依然繁茂。七年前的秋天,当我第一次走进这个院落,它们就是这个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而我的大学和研究生时代就在此划上了句号。司机师傅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把车开得很慢。护国寺、柳荫街、豁口、小西天、铁狮子坟、北太平庄,这些盛满了我记忆的街巷,如慢镜头一般从车窗前掠过。北京有亲戚吗?司机问我。我说没有。他哦了一声,那是一个人闯天下了?我愣了一下,“闯天下”?,我还从未把自己同“闯荡江湖”这类词汇联想到一起。上大学、考研究生、毕业工作,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那时的我还没学会小资情调,也来不及去细细品味漂泊的滋味。

说话间,我们已经上了花园路,车子顿时猛烈地颠簸起来。师傅赶紧抓住方向盘,他妈的,这叫什么路?他啐了一口,要是下雨天,你可怎么走呢?真是个细心之人,连下雨天都替我想到了。车停在宿舍楼前,我帮不上忙,只能看他猫着腰,把大纸箱扛到肩上,吃力地爬三层楼。我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何必要把诸如《朦胧诗选》《美学》(黑格尔著)这一大堆无用的书带过来呢?三个大纸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他抹了一把汗说,你自己慢慢收拾吧。我满脸惭愧,师傅,该怎么感谢您呢,我连包烟都没有。他摆摆手说,不客气,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的。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一直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眼眶不觉一热,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带给一个初涉世事女孩的感动,长久地留在了的记忆之中。

我环视这个房间,两张硬板床,两张书桌,两把椅子,对称地摆在一扇窗户两边,简朴至极就是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让我不禁想起梭罗在瓦尔登湖边的小木屋。不过窗户很高很大,使房间显得不那么促狭。就这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还不只属于我自己,单位的另一个女孩与我合住。从窗口望出去,下面是干休所整洁的院子,再往远处看,正是我来时经过的花园路,一排铁栅栏把它拦在了外面。院里是整齐的水泥方格子路面,院外是凸凹不平的泥水马路。一栏之隔,景色迥异。

搬进新宿舍的第一个晚上,我失眠了。远处建筑工地传来起重机推土机的轰鸣声,农民工兄弟正在挑灯夜战,不知道有多少座高楼大厦又将拔地而起,这座城市正在变成名副其实的不夜之城。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爬起来,站到玻璃窗前。一轮满月静静地悬在夜空,月光如洗。一边是喧嚣,一边是寂静。我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一种不安分,一种不甘寂寞,一种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的迷茫。我打开“随身听”(Walkman),齐豫在婉转忧伤地唱着——“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橄榄树》是那时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她宛如我心中的圣经,不管到哪里,也不管心情有多么阴霾,只要一听到“橄榄树”,心便像找到了安放的地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像是在轻轻地叩问,又像是一声声地叹息。有一种感动会让人心生疼痛,也许我哭了,那是个夜深人不静的夜晚。

2

“筒子楼”是那个时代的特定产物。许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那座住了七年的筒子楼,一股浓浓的烟火气仿佛扑面而来。狭窄的楼道,昏暗的灯光,公用厨房里永远弥漫着炖肉煎鱼炒鸡蛋的混合气味。筒子楼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热烈饱满,激情洋溢,就像一个年轻的生命,充满活力永无休止。

每天清晨,把我吵醒的不是干休所院内的军号声,倒是我对门房间里高声播放的“美国之音”。这个在五六十年代被禁的来自华盛顿的声音,在自由的八十年代几乎家喻户晓,尤其是在京城年轻学子当中,几乎无人不知。对门的小伙子法律系毕业,自诩是有四年工龄的“老机关”了。他有一台全频飞利浦收音机,据说是从出国人员服务部淘来的宝贝。这个高音喇叭比闹钟还准时准点,每天从一首诙谐欢快的《洋基歌》开始,新闻评述、时事经纬、焦点对话。我不甚明白他为什么把音量开得如此之高,以至于整个楼道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时学英文是件赶时髦值得炫耀的事情,单位里英语好一点的人会备受青睐,比如选派出国、晋升提干都会优先考虑。不管怎么说,我并不反感他的“高音喇叭”,至少可以让我不懒床,也省得我费心上闹钟了。况且,“美国之音”每天的“特别英语”节目,十分钟播报新闻,二十分钟介绍美国文化风土人情,的确让我受益匪浅。这也促使我上班拿到第一笔工资,立马跑到王府井电器商店,买来一台调频调幅收音机。

精神食粮并不能解决温饱问题,人总不能饿着肚皮啃书本。住在筒子楼里最大的困扰是没办法做饭。午饭可以在单位食堂解决,可晚饭就没了着落。做饭用的煤气罐需要有北京户口本才能搞到,而我们这些单身只有集体户口,连买煤气罐的资格都没有。楼道里只有寥寥几家拥有煤气罐,感觉他们比财主还牛气。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市场上还有煤油炉子可买,价格也不贵,我们几个年轻人,每人拥有一个。数九寒天,大家清早起来,骑单车跑到五道口排队买煤油,那些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人家挺着腰板煎炒烹炸,我们弓着腰照样烹炸煎炒。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煤油炉一熄火,整个楼道里蓝烟缭绕,呛得人眼泪直流。困苦的日子熬了三年,总算有了盼头,单位领导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派人在宿舍阳台上安装了一个煤气灶。虽然每天做饭跟徒步长征差不多,要端着锅碗瓢盆一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但毕竟不用再忍受煤油的熏呛了。

筒子楼里无隐私,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敞开的共享的。谁家吃了红烧鱼,谁家买了进口彩电,谁又被公派出国了,大家都了如指掌,你仿佛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柴米油盐的凡俗生活倒也并不乏味,况且偶尔还会有点阳春白雪来点缀。一对东北夫妇带着他们五岁的女儿,每隔一周小女孩要去钢琴老师家学琴。晚饭后,楼道里便时不时飘起练琴声,从最初枯燥乏味的“哈农”(Hanon),到后来日渐娴熟的“致爱丽丝”,小姑娘弹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我偶尔会驻足倾听,常常忘情地沉浸于静谧优美的旋律之中,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站在晦暗的筒子楼里。而这个时候,忽闻那位年轻的东北妈妈一声高喊,“男厕所有人吗?”这一嗓子是礼貌的提示,女同胞要进男厕所冲澡了,因为只有那里空间稍大一些,可以自带温水冲个凉。女人的声音各有不同,有的怯生生藏着几分羞涩,有的抑扬顿挫宛如意大利咏叹调,她们竟也成了筒子楼夏天里的一道风景。

3

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泥泞的花园路,我也未必会结识小裁缝。果然不出司机师傅所料,每到下雨天,花园路就变成了稀里咣当的一洼泥潭,根本无法骑自行车穿行。我偶然发现了一条小路,从干休所旁门穿过一排低矮的违章建筑,绕到北医校园,出校门就到了花园路西端。就在这条曲里拐弯的路上,我撞见了一家门脸不大的裁缝店。

推开墨绿色木门,只见屋角端坐的女人正全神贯注地踩缝纫机,她旁边小木凳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低头摆弄一个木马玩具。屋子一侧有个高台子,台子后面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人长得结结实实,黝黑的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透着小生意人的狡黠,但当他冲你一笑的瞬间,又显得十分敦厚诚实。我不禁一愣,这不是香港演员刘青云吗?那阵子正在热播刘青云主演的连续剧。我很喜欢刘青云的表演风格,质朴本真不露声色。他演的角色常常令人忍俊不禁。眼前这个小裁缝简直就是刘青云的翻版,想不到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小裁缝是京郊平谷人,他的店面后边连着一间偏厦,那是他们全家的栖息地。他爱人在店里给他打下手,踩缝纫机、码边、钉纽扣、熨烫衣服,这些杂七杂八的活全归她管。

我说想做条裤子,问他需要多少布料。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告诉了我个数字。其实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做工和手艺。等我拿着一块化纤布料回到他的小店,他很认真地量了我的身长和腰围,一副蛮有经验的样子,说三天以后来取货。到了第三天,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店里,他从墙角的衣柜里拿出裤子,递给我说,“回去试试,不合适再回来。”我回到家一试,气得都想笑了,简直就是一条完美的孕妇服。等我再回到店里,他好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满脸堆笑地说,“哪里不合适,可以改的。”

我气呼呼地说,“怎么改呀?明明是一尺八的腰围,你居然给做成两尺的了!”

“啊,是这样的,有些顾客喜欢宽松一点儿,她们怕发胖,总是要我比实际量的尺寸再肥出来点。我是第一次给您做活,还不大了解您的喜好,下次肯定不会发生了。”他说这番话时,一脸的诚恳和愧疚。有什么办法,只好由他改了,总得给别人纠错的机会不是。裤子是改好了,不过有好长时间,我都不敢再找他做衣服了。

夏天到了,女孩子的心就跟长草了似的,总惦记着添几件时髦的行头,这时便又想起了小裁缝。有了上回的教训,这次我先去买来一本日本时装书,里面有不少流行款式。然后拿着书和布料来找小裁缝。他一见到我,喜出望外。大概是因为上次的裤子没做好,心中有愧,他马上说要给我打折。我说您先别急着谈钱的事,用心把这几件连衣裙做好了,再谈价格不迟。他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等到取货那天,我比小裁缝还紧张,生怕他搞砸了,白白浪费掉这么多时间。小裁缝这次真没让我失望,他做的三条裙子和时装书上的式样相差无几。他站在高台子后面,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完成的作品,特有成就感的样子。

我把他做的连衣裙穿到办公室,女同胞们还以为是哪家时装店推出的新款,赞不绝口,都争着让我介绍她们认识小裁缝,小裁缝自然乐得合不拢嘴。眼看着一间小小的裁缝店一下子就火了。他的生意日渐兴隆,雇了好几个打工仔踩缝纫机,才两三年的功夫,小裁缝一跃变成了花园路上的小老板。

时至九三年,北京的时装店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蒙妮莎、罗曼、梦丹妮,这些充满罗曼蒂克的洋名字,令人目不暇接。我也很少去小裁缝那儿做衣服了,因为自己做衣服实在是件费时费力的事。买布料、琢磨样子、量体裁衣,而最令人烦恼的莫过于等待,等待自己苦心设计的作品问世,那种莫名的焦虑感,没有亲历是无法体会到的。一次路过他的裁缝店,发现以前那几个打工仔都不见了,只剩下他爱人在店里忙忙活活,大概生意确实很惨淡。小裁缝看上去有些失落,说准备做大宗生意,比如校服制服之类的产品,但那需要很大的投资。

九六年暑假我从美国回去探亲,特意去了一趟小裁缝的店铺,不禁大吃一惊。他已经把大学旁边的一排平房全都租了下来,变成了缝纫车间,大张旗鼓地做起了服装加工生意。而他爱人则成了名副其实的车间主任,两人的夫妻店开得红红火火。小裁缝脸上又露出那种得意的神情。他说现在已经很少接个人的活了,因为订单太多,都做不过来。说完他马上补了一句,“要是你想做衣服,我一定尽力。”看他那么真诚的样子,我心中一动。岁月沧桑,改变的东西太多了,难得小裁缝还念着昔日的“老客户”。在美国逛Mall,看到那些多如牛毛的服装时,我经常会想,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小裁缝的产品呢。花园路虽名不见经传,它却以自己的方式走向世界。这个世界看似如此之大,实则又是如此之小。

4

九零年夏天,北京全城动员搞城市美容。广场大街到处都筑起了花坛,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这是北京第一次承办亚运会,不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有损泱泱大国的声誉。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花园路,这个不仅丢面子也影响市容的泥土路,与现代化的北京城多么不相称。可以说是借亚运会之东风,或者是托亚运会之鸿福,总而言之,一夜之间,推土机、水泥搅拌机、压路机一路浩浩荡荡地开到花园路,花园路烂泥潭的历史终于要划上句号了。我印象中大概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一条双向四车道贯通南北的柏油大马路便全线开通,它连通了北三环和北四环,并一直通向亚运村和首都机场。骑车走过花园路,无论下多大的雨,我再也不用担心泥水四溅搞得浑身泥巴的狼狈相。久而久之,我甚至淡忘了花园路曾经的坎坷泥泞。人是多么容易健忘啊。

但有些画面却始终留在我的脑海中,从未因岁月的流逝而褪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我骑单车去中关村上新东方。那时的新东方还没有多少名气,俞敏洪骑个山地车,背着双肩挎包,风尘仆仆地赶来给大家上课。他讲话极快,遇到不好说或不愿意说的话题,就统统以“波拉波拉”一带而过。印象最深的倒不是他讲的英语,而是他的侃大山,侃他小时候在江苏老家的那些事儿,当然都是励志故事。他说人生最难的是勇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区,脱离温水煮青蛙的境地。比如他自己,本来北大毕业留校当老师,在外人眼里很光鲜很荣耀。如果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他也会变成副教授、教授,可因为他在校外兼职教课挣点外快,北大给了他一个处分,他索性辞职不干了,办自己的英语学校新东方。讲这番话时,他也不曾预见到新东方会发展壮大成为上市公司。“舒适区”,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许,我也正在冲破自己的“舒适区”—— 一份自己喜爱又安稳的工作,一份不错的收入(只差没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踏上一条前途未卜渺茫的人生路。

当我孤孤单单地骑车返回花园路时,华灯初上,夜色渐浓,宽阔的马路上行人稀少,偶有小轿车从身旁疾驰而过,晚风轻爽地拂过面颊,北京的夏夜是如此温柔曼妙。“随身听”里赵传在高声地唱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这每一句歌词,都像一根颤抖的琴弦,拨弄着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一声声“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好像是一声声遥远而迷人的呼喊,划过苍茫的夜空,久久地回荡,回荡。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生命的困境在于,我们过着一种生活,却渴望着另外一种生活。

两年之后,当我拉着两只大旅行箱,走出那座筒子楼时,禁不住放慢了脚步。真的要走了,离开这熟悉的生活,离开这曾经给过我欢乐也给过我烦恼的地方,我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出租车载着我,离开花园路,上了北四环,直奔首都机场。花园路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了。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


作 者 简 介

舒怡然 九十年代留学美国,现居美国弗吉尼亚州。作品发表于《青年作家》《鸭绿江》《山西文学》《当代小说》《湘江文艺》《台港文学选刊》《香港文学》《文综》《佛山文艺》《北方作家》《东方少年》《散文百家》《世界日报》等。作品入选《2020海外华语小说年展》《海外华文文学精品集诗歌散文卷》《北美中文作家作品选》等多种选本。

编辑:陆蔚青
编发: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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