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整理“内心和平之力从哪里来？”，全文共 3600字，整理人：煤炭愚蠢）![]()
欢迎大家扫描文末二维码，进入诺言社区，收看完整访谈视频一诺：今天，我请来了一位非常特别的嘉宾——正念减压疗法创始人乔恩·卡巴金，估计很多人已经久仰他的大名， 其实我也是。而且可以有些“厚颜”地说，我与乔恩有些共同点——我们学的都是分子生物学专业，哈哈。但乔恩在过去50多年间将该专业提升到了极具影响力的高度，并在从事生物学、神经科学领域的科学研究工作的同时，又跟随大师学习禅、静观和心灵智慧，于20世纪70年代开始创建MBSR疗法（静观减压疗法）。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该疗法至少影响了数百万人。乔恩，感谢您为这项事业倾注了毕生心血，也感谢您今天能与我们进行这场对话。如果让您回顾一下自己所做的工作，再结合我们当今生活的世界，您最担心的是什么？卡巴金：我担心孙辈们未来会在什么样的世界中成长，我最大的担心是，无论是美国还是其他国家，那里的政权是否建立起了一个关心人民、尽可能利于人民而非损害人民利益的社会。我们是否认识到自工业革命大概250年来人类对地球造成了多大伤害，我们的勤奋劳动实际上已经导致全球变暖，这可能会给未来几代人带来灾难。关于人工智能问题，这一代计算机正在传授下一代计算机所需的知识，目前人工智能已能够打败国际象棋大师和围棋大师，在其他复杂的人类活动中也表现突出。因此，我的另一大担忧是在人工智能普及后，人类将会怎样。有人说机器可能会获得自我意识，是的，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因为在我们谈论正念和正念减压疗法时其实是在谈论每个人都拥有，但不知该如何使用的东西——那就是意识，人类的意识。卫星拍摄到正在融化的冰川，让我们亲眼看到自己引起的，无法控制的，甚至是不可逆的灾难性变化。所以现在就是最佳时刻，无论大家身处中国、美国、南美还是地球上的其他地方，都应该停下来思考。一诺：我经常从读者那里听到的问题是，我们知道冰山在融化，这当然是大问题。但我能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全球领袖或联合国领导人，我很渺小，只能关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勉强糊口、让孩子上学，您对此怎么看？卡巴金：我们每个人身体里有无数细胞，其中只有一半是人体细胞，其余的都是微生物组织。如果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认为“我太渺小了，只顾得了自己”, 那人就会死。细胞之间在用神经信号、激素信号进行交流，我们的身体也不断向数万亿细胞发出、接收信号。因此，不论我们是否经历苦难，每个人都是奇迹般的存在。我们对生物学意义上的人还知之甚少，也不知道我们为何要经历死亡，在医学技术取得突破前，实现永生最重要的方法就是：不要错失属于你的片刻时光。要生活在其中，然后相信你的内在智慧。当我们把空气从肺中排出，挪动舌头，说出一句话，耳朵就能听到我说了什么；我们可以说几百种语言，也可以把旧词重新组合创造出新含义。所以，如果要寻找AI，不用看得太远，因为我们就是那个“I”，就是智能。回到你的问题上，我的回答是，是的，你可以有所作为。首先，你可以认识到自身的美好，把自己看成一个奇迹，也去爱自己周围奇迹般的存在。即便是微不足道的行为，比如少用点水，少吃点肉或者冬天少开点暖气就能节省能源。如果地球上的每个人都这样做，明天的世界就会有所不同。冥想不是为了让一天少些压力而做的早间任务，冥想的目的是让我们把自己当做神秘的存在来热爱。不用觉得自己太渺小，其实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当认识到这一点就会获得自由，获得解放。第二， 不必觉得我们一定得是某些事物的领导者或主宰，不知道自己是谁反而意味着无限可能，人们感到渺小，是因为我们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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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金：当人们说自己没有可能性，这只是一种看法，而不是事实，问题在于我们往往无法区分看法和现实，只相信自己的看法。其实学习正念的第一课就已经告诉大家，自己的看法完全是不可靠的。一诺：有时这甚至不是你的看法，而是别人的看法，只是你不知怎地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看法，并对此深信不疑。卡巴金：是的，“我”、“自我”、“我的”这类代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佛祖将自己四十年讲经说法与冥想的经历用一句话概括了出来：“万事都不可执着于‘我’、‘自我’或‘我的’”，这句话的关键词是“执着”、“抓住”、“自我认同”， 你发现自己开始陷入自我认同的循环， 就要及时把自己拔出来。我们一直都在对自己讲故事，问题是，这些故事没有一个是百分百真实的，我们常常活在某种人设里。恋爱时，人们往往沉溺于自我想象的肥皂泡中，爱他们的人愿意看到他们的美好，但最终还是免不了离婚或者分道扬镳，只剩你被困在了自己的故事里。当我们戳破这个泡泡，解放了“我”的故事，剩下了意识，这才是真实的你、自由的你。一诺：我很喜欢您的这段话，您引用了佛陀的四圣谛。中文里有个成语众所周知，叫“执迷不悟”，其中“执”表示依恋或执着；“迷”是指某种虚幻的东西；“不”表示否定，“悟”表示开悟。所以，如果你执着于某种虚幻的东西，就无法开悟。卡巴金：“开悟”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 这个词表示“不执着”，人们通常认为这是一种你必须擅长并达到，随后活在其中的状态。而静观和觉察是一种方式，就像中国的“道”。“道”是一种可以让你超越姓名、外形、年龄和身份，成为真正的自己的生活方式。科学已经证明这种生活方式对医学、对身体和大脑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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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您提到了故事这一概念，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故事在我们的文化中都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深深地存在于我们的所作所为当中。 您说有时我们过分沉浸在故事当中以至于无法看清大局。但故事是只有人类才能创造的东西，也可以说是高级文化的象征，那么我们如何看待自己与故事之间的关系呢？卡巴金：这是个好问题， 杰出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曾在他的作品中提到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的关键。语言的产生使我们可以讲述同一个故事，故事可以凝聚一个团队或一个种族，还可以创造奇迹，所以它是真实的。但同时，故事也有局限性和禁锢性，在当今文化中尤为如此。如果你浏览社交媒体，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发言权，都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很多讲述者甚至不是人而是机器或程序，现代社会需要我们以全新的方式和自己做朋友，需要一个更全面的，关于全体人类的故事，我们需要找到新的生活方式，避免给后代带来灾难，避免破坏水源供应或者避免向大气排放大量二氧化碳。已经有足够多的科学和医学证据表明，传统智慧不仅仅在医学上是有用的， 在治疗地球和修复国家间的友好交往上同样也是重要的治疗方法， 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现在都非常重视正念训练， 外交官们也在练习正念。坐在谈判桌前的双方讲述的故事完全不同，如果外交官对自己的故事不过分执着，外交手段也就更加游刃有余。如何让双方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一致，而不是走向互相残杀的结局，以一种把伤害降到最低，让利益最大化的方式进行合作这是我们未来二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因果任务，这个任务就是要唤醒人类的真实本质。我觉得中国文化，尤其是禅宗和道家传统都包含着与世界有福同享的汹涌善意。一诺：非常感谢您的分享。我想这里的每个观众都会百分之百同意打仗是愚蠢的，也都同意应该为气候变化而采取行动，但我认为分裂人类的正是那些宏大的目标，那些共同点太遥远，但对于迫在眼前的问题，我们却无法妥协， 比如，我们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讨厌自己的邻居。卡巴金：是的，所以你要探究自己为什么讨厌邻居，这时冥想练习就派上用场了。当你说“我讨厌我的邻居”，这就是在讲一个故事。你真的讨厌邻居吗？不，你只是讨厌邻居家的狗早上五点钟就把你吵醒；你和邻居谈过这个问题吗？谈过，但邻居说他们也没办法。那有没有可能协商一下？不管面对什么问题， 我们都需要仔细探究，问问自己：我们讲述的故事是不是足够全面、足够真实？还是我们只是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讲故事？如果问你的邻居，他们讲述的故事可能完全不同。我们要为自己的故事去争论，而不是互相残杀——然而我们并不擅长于此，这就是为什么传统智慧如此重要。现在医学与冥想的密切结合令人不可思议，大家现在对此习以为常了，可是在我刚开始研究的时候，如果有人认为冥想能够进入主流医学，成为医学院里的一门课并用于治疗各类患者，别人一定会觉得你疯了。但现在这几项“不可能“已经成为了现实。我们现在讨论的“正念”已经是一项全球化的运动，这不是公关项目，不是由贪婪、仇恨和妄想驱动的，是由爱驱动的。科学家、医生、护士、临床医师、政治家、外交官等各行各业的人都会冥想，国会或国民议会中的活动涉及的就是政治、争论和斗争，归根到底这都关乎我们如何自我治理，而“佛法”一词的深层意义就是治理。当我们像锻炼肌肉那样通过冥想进行自我修炼时，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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