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欣赏 | 卡•杜维【德国】:一条狗的来访

文摘   2024-09-26 09:01   北京  

 爱世界,爱文学,爱《世界文学》

门砰的一声撞上了。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车没发动起来,又发动了一次。他们开走了。我背靠着墙,身子慢慢向下滑,坐倒在地板上。我把脸埋在牧羊犬那散发着臭味的、潮湿的长毛里,哭了起来。



一条狗的来访(外一篇)

卡琳·杜维作 何宁译

我受邀参加一个聚会,但裙子后面的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了。门铃响了。这未免太早了。我迅速戴上长手套,打开门。

“你来得太早了。”我说,但门口蹲着的却是一条肥肥的、瑟瑟发抖的长毛大牧羊犬。雨发疯似的下着。

“进来吧,你这可怜的狗。”我说。长毛大牧羊犬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我关上了门。

“谢谢,”它说,“但我并不是狗。”

“啊,不是?”

它浑身散发出淋湿的狗所具有的独特臭味。

“不是,”长毛牧羊犬微笑着说。它的牙龈呈现出蚯蚓般的颜色,上面还有豹纹般的黑点。我在它对面坐下,中间隔着恰当的距离,这样就不用闻到从它嘴里喷出的腐臭气息。

“那么……”我试探地问道。

“我是一匹骨瘦如柴的狼,夜晚在你们城市的城墙边嚎叫。然后猎人就会把他们的猎狗拴得更紧。那些猎狗的毛皮油光发亮,它们会躁动不安,但它们已经听不懂狼的歌唱了。‘嘘,’它们的主人喝道,‘嘘!是谁给你吃的?’那些狗就只好低叫和呜咽几声,重重的脑袋趴在爪子上,阖上眼睛。于是我更大声地嚎叫,那些猎狗瑟瑟发抖,身上的毛纷纷竖起。”

一条充满激情的牧羊犬——这正是我渴念的牧羊犬啊。

“你在说什么呀?早在三百年前这里就没有城墙了。而且你看上去也并不是很瘦。”

“是的。我根本不是什么骨瘦如柴的狼。实际上……实际上我是你走丢的狗。嗨,我又回来了!快张开你的双臂!给我拿一碗道酷狗粮表示一下欢迎如何?”

“离我远点,听见了吗?三米的距离。我没养过狗,从来没养过。”

“怎么?你不承认我?我回家就这样吗?你不承认我,还戴着黑色的手套,好让别人看不到你的指甲被拔掉了?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因为有血滴渗出来了。不过,这模样很性感,我是说手套。”

我低头看我的手,还有手套。确实有鲜血渗出来了。下午我修剪花茎,把十个手指都割破了。

“等一下,我帮你把血舔干净。”牧羊犬说。

“知道吗?”我说,“如果你真想帮我,那就行行好,现在就走吧。一个很好而且很帅的男人会随时过来接我参加聚会,况且我的拉链拉不上了。所以,求求你,走吧,走吧,走吧!”

“也就是说,一切都靠我自己啦?”

它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我。

“什么呀?”我问,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捋得更平整,然后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一根骨头?我可没有。你去看看我的冰箱吧——空空如也。你为什么不去按隔壁家的门铃呢?达布斯坦夫人是个迷人的老太太,她总闲得无聊,有客人来,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关于狗的问题,”牧羊犬坚持说,“你必须帮助我们。毕竟,你是个诗人。”

“作家。”我坚定地说。

“诗人!”牧羊犬歇斯底里地喊道。

“好吧好吧。可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帮助呢?”

“你是我们无声的呐喊。你是我们噩梦的真相。你是我们化脓伤口的手术刀。”

“行,行,”我说,“我会尽力。”

一辆车停在了外边。我们走到窗前。牧羊犬把前爪搭在窗台上,我们一起向外望去。

“那就是来接我的那个好男人。看上去挺好,对吧?”

“虚有其表。”牧羊犬回答道。

“本来说的就是外表。还能是什么呢?对了,另外那个男的是他的朋友。一个傻瓜、蠢货。他出门旅行时,总随身带着他那个破旧的玩具布熊。我受不了那些装可爱的男人。男人不是用来可爱的。”

“那女人是谁?”

“那朋友的女朋友。如果你问我对她的看法,那就是,她太风骚了。”

我开了门。

“嗬,”好男人说,“你现在有了一条狗?”

牧羊犬点了点头,我回答说,是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条老狗?”

“为什么不能是牧羊犬呢?它们既可爱又可靠。”

“这狗真难看。”傻瓜朋友说。他的蠢货女朋友咯咯地笑起来。

“你怎么还没准备好?”好男人问。“你要这样出门吗?”

“当然,”我说,“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至少可以梳梳头发。”蠢货女朋友说。我回应道:“也许我根本就不去了。说不定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做。”

那个我以前心目中的好男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了一眼牧羊犬。它点点头表示鼓励,我说:“我是一匹骨瘦如柴的狼。夜晚在你们城市的城墙边嚎叫。但那些狗已经听不懂我的歌唱。然后猎人来了把他们的狗拴得更紧……”

那个我以前心目中的好男人用力把我从他身边推开。

“你疯了,完全疯了。我可不想和这么个疯东西有什么关系。”

“那好吧,”我说,“你当然必须从隐喻的意义上来理解它。这是真理问题。但不是哲学真理,而是犯罪侦查学……”

“你疯了,”那个我曾经认为又好又帅的男人说,“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疯女人。她以为自己是阿道夫·希特勒。我可不要再来一次。”

“真的?她以为自己是阿道夫·希特勒?这真有趣。”牧羊犬插嘴说。

我哭了起来。

“哈,”那个蠢货朋友说,“每次都这样。恰恰是那些平时一副强悍模样的女人最后却软弱至极。”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牧羊犬用它潮乎乎的鼻子碰了碰我的膝盖。

“他是那种别人跌倒他还要踩一脚的人,”它低语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勃起了。”

“那又怎么样?”我朝那个蠢货喊道,“怎么,你现在勃起了吗,还是怎样?”

他的女朋友轻蔑地皱了皱鼻子。

“你真可怜。你真的是个小可怜。”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我有多么小可怜。

“你这个愚蠢的骚货,”我叫道。“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可怜。你以为我哭了就是可怜。但我哭说明不了什么。我经常哭。”

“比利小子曾经为一首优美的诗而哭泣,但哭泣之后他马上站起来枪杀了两个男人,手连抖都不抖。”牧羊犬说。

“是的,”我说,“我甚至在车站哭,在看动物电影时也会哭。我哭说明不了什么。哭之后我就站起来枪杀两个男人,而且我的手也不会抖。”

“何况她是个诗人,”牧羊犬补充道,“诗人必须多愁善感。”

“对,”我说,“你不能看不起我。我是你无声的呐喊。”

“你是什么?”男人问道。我以前怎么能认为他是个好男人?他走出了房门,他的朋友及其女朋友也一起出去了。

“请把门关上!我们的暖气可不是为松鼠烧的。”牧羊犬说。

门砰的一声撞上了。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车没发动起来,又发动了一次。他们开走了。我背靠着墙,身子慢慢向下滑,坐倒在地板上。我把脸埋在牧羊犬那散发着臭味的、潮湿的长毛里,哭了起来。

“现在他走了,”我问道,“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站起来,去杀一个人,”牧羊犬说,“你已经哭过了。”

“今天不行。我的手抖得厉害。”

“你的冰箱真的是空的?”牧羊犬问。

“是的,但我们可以去埃索加油站买点东西。不是很远。”

我穿上我的羊毛大衣,光脚套上橡胶雨鞋,戴上浣熊皮帽。

“你没有狗链吗?”我问牧羊犬。

“我不需要狗链。我们牧羊犬既可爱又可靠。”

雨已经停了。到处都是积水洼。我把一个小小的计步器放进雨鞋里,牧羊犬赞许地叫了起来。

天空中一颗星星在闪耀。


印第安人

我们已经一言不发地在荒漠中行驶了好几个小时,途经无数碎石、沙丘、仙人掌以及枯死的灌木丛。在方才的几英里,公路不再笔直向前,而是慢慢蜿蜒而上进入连绵的丘陵地带。拐过一个弯,一座山崖突然耸立在眼前。它有二十米高,血红血红的,看上去好像刚被杀死——刚被剥掉了皮。公路从山崖中间穿行而过,将之一分为二,达特桑好像一把尖刀从中划过。天空是那么的蓝,蓝得不能再蓝。当然,之前的天空也是蓝的,只是现在,在红色的山崖衬托下,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蓝十倍。

“看!快看呀!你们看到过这样的东西吗?”

我看看身边副驾驶座位上的桑德拉。她纹丝不动地盯着窗外,脸上一副恨不得啐我一口的表情。我扭头去看躺在后座上的罗伯特。他正翻看一本杂志。他们都没理我。他们甚至连个“嗯”或“是的,是的”或者“我们没兴趣”,或者至少“闭嘴”都没说。他们就是什么都不说。他们太讨厌我了,这使得他们甚至讨厌那红色的山崖——仅仅因为我喜欢。我感觉糟透了。这整件事使我好沮丧,所以当我们重新进入平坦地带时,我靠右停车,说,现在得换个人开了。



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天气事实上有多么热,肯定有五十度了。车里有空调,让我完全忘记了我们穿越的地方是多么炎热。罗伯特坐在了方向盘后。我爬到后座上,翘起腿,缩在角落里。我闭上了眼睛,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在哭。好吧,我想,从现在起我也什么都不说了。这我也能。没问题。

我不想解释,我为什么与桑德拉和罗伯特坐在了一辆车上。这与据说是永恒的老同学情谊带来的感情困扰有关。在横穿亚利桑那时,我思考了这个问题。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而我得出的结论是,这绝非同窗情谊,只不过是一堆多愁善感、虚假的狗屎。说到桑德拉,她矮矮胖胖,嘴巴好像细细的一条线。她是神经科医生,那时在凤凰城大学有一项研究任务。跟电击有关的什么东西。如果凤凰城大学的学生们有考试不及格的危险,就可以自愿参加她那些非常痛苦的实验来赚到加分。

其实桑德拉长长的褐色卷发还是挺漂亮的,但我现在毫无兴致来夸她。罗伯特又高又瘦,吝啬得简直变态。他真的是我所遇到的人中最为吝啬的。只要我们来到加油站,他就会立即冲向卫生间,只有当桑德拉或者我付了油钱后,他才会露面。有一次在一个饭馆里,他从我放在桌上的三美元小费里拿走了两美元塞进了自己的腰包,被我抓了个现行。

当我不再需要哭泣时,我睁开了眼睛,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尽管在车里读书很不舒服。我只是为了不用再看那两张臭脸。书写的是西部女性。作者很懂得怎样才能吸引读者。第一章就在讲西部拓荒者的妻子以及被印第安人绑架的女性拓荒者。我读到:“对一个印第安人而言,拥有一个白种人作为妻子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我从书上抬起头,眯起眼睛向荒漠望去,目力所及,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印第安人。但公路左边却出现了一个指示牌:距离红马酋长的纪念品商店还有一英里。货品齐全。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牌子出现了:现在距离红马酋长的纪念品商店仅有半英里。上等货品!

“嗨,”我说,“我们在那里停一下吧。我想看看那个印第安人商店。”

桑德拉发出了一声呻吟。

“真烦人!那种地方只会敲竹杠。而且我们哪有时间。”

无论干什么他们都没有时间。除非吃饭或者去超市。他们可以在超市里消磨好几个小时。

“我想看看那个印第安人,”我说。“我已经在亚利桑那呆了一个星期了,连一个印第安人都没有见过。”

“汽车旅馆里肯定有电视。你可以在那儿看一整夜的印第安人,”罗伯特说。

大大的、白色厚纸板做的指示牌,高高地立着,现在是一个接一个:距离红马酋长的纪念品商店仅有二百码!便宜!然后:现在仅有一百码的距离!请您不要错过!然后:还有五十码!请打开转向灯!最后:您到了!红马酋长的纪念品商店。超级便宜!种类丰富。质量上乘。手工制作!

“真烦人,”桑德拉说。

“请停一下,”我说。“他是个酋长呀。”

“我们可没时间到处停,”桑德拉发火了,“不是你死活要去纪念碑谷地嘛!”

纪念品商店由一间木屋和四个货摊组成。绳子上像晒衣服一般挂着彩色的羊毛毯子,高度也就是我们扬起的灰尘刚刚不至于弄脏。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高高立着的白色牌子:红马酋长祝您一路顺风。然后紧接着:错过了吗?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快调头吧!好吧,我想,从现在起,我真的什么也不说了。

当我们在路右侧遇到一只脏脏的小黄狗时,我已经沉默了大约一小时。它瘦骨伶仃,匀速向前跑着,而它那垂在嘴巴外面,随着脚步晃来晃去的舌头看上去是那么干燥,就好像会瑟瑟作响似的。

“停下,”我立刻对罗伯特喊道,并且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快停下,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儿水喝。”

“往前开,”桑德拉说,“我们可没时间每见到一条狗就停下来。而且它肯定住在这儿。它不需要你的水。”

“住在哪里?这儿你能看到什么?有房子吗?这里连棵树都没有。这是个荒漠。这儿方圆十万公里也没有水。”

罗伯特继续向前开。那条狗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

“嗨,罗伯特,”我说,“如果你停车,我给你五美元。给你十美元好吧!”

我看他吃了一惊。他心里肯定很纠结。

“我给你二十!”

“够了,”桑德拉喊。又对罗伯特说:

“往前开!”

“三十!”

“真的?”罗伯特问,不过他又说:

“不,我不干。你必须学会,人得区分人和动物。”

“五十块!”我用力挤在前座之间,在他面前挥舞着那张钞票。

“不,”罗伯特悲伤地说,然后踩了一脚油门,“你不会把钱给我的。”

我跌坐在座位上,像个死人一样默不作声地呆了十分钟。然后我突然大喊:

“快,靠边!向右靠边!我恶心!”

他们真的很蠢。他们完全惊慌失措,生怕我会吐在车里,所以立刻停了下来。我从后座挤出来,跳下车,走到车的后面打开后备箱。我拿了那一大瓶水,把它塞进我的挎包。

“我走了!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这瓶水我也带走了!”

他们张着嘴巴盯着我。

“你不能这样就在荒漠里下车。你想怎么回家呢?”

“我搭顺风车。”

“你不能这样搭车。这里是美国。在美国可不能这样搭车。这太危险了。而且你会渴死的。快上车!”

我跑开了。头几米他们还在身后喊我。然后,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我。当我转过身去时,我看出来了。这对他们来说正中下怀。我感觉自己能跑好几个小时。热,我从来不怕。当然,我会得晒斑。我只穿了条短裙和体操鞋。

当终于看不到桑德拉和罗伯特时,我从瓶子里喝了几口水,然后寻找那条狗,但哪里都不见它的影儿。我眯起眼睛,顺着长长的道路看过去。没有狗。我又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看是否很快有车开过来能把我载上。但是没有。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印第安人。在看到他的脸之前,我立刻就知道,他是个印第安人;甚至在他离我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他沿着道路不紧不慢地走,马上就能赶上我了。空气因为炎热而有些缭绕晃动,让他的身体似乎没有固定的轮廓。我停下来,望着他。我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幕对我而言如此熟悉,然后我想起来了,我曾在一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这个印第安人短头发,穿黑色牛仔裤和绿色的T恤。他大概有二十岁,而且真的是一个印第安人。当他走到我身边时,他停下来,看着我,没有微笑。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点了点头。我把水瓶给他。他只喝了两口,我请他多喝一些。他又喝了两口。然后把水瓶还给我,表示了感谢,继续向前走。

不久,一辆银色的卡车捎上了我,它映出了这整个世界。经过那个印第安人时,我问司机,可不可以把他也捎上,驾驶室里还有足够的地方。司机只是啐了口唾沫。我向前望去,看着地平线,看天空是否已经变了颜色,估计着到天黑之前我还有多少时间。因为天黑之后,对搭顺风车的女人们来说,和货车司机的麻烦就开始了。

END



作者简介

卡琳·杜维(Karen Duve,1961— ),德国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出生于汉堡,1981年中学毕业后参加税务监查员培训,却于两年后中断了这项学习。此后靠打工谋生,先后做过编辑、职员等,后来做了十三年的出租车司机。1990年,她决定专心从事写作,成为一名职业作家,自此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历程。1995年出版短篇小说《积雪中宁静的家》(Im tiefen Schnee ein stilles Heim)并以此获得了多项文学奖,1999年发表短篇小说集《一无所知》(Keine Ahnung)以及处女长篇《雨的传奇》(Regenroman),其后又出版了《这不是一首情歌》(Dies ist kein Liebeslied,2002)《被诱拐的公主》(Die entführte Prinzessin,2005)《出租车》(Taxi,2008)等作品。迄今为止,卡琳·杜维获得过汉堡文学奖、弗里德里希·黑贝尔文学奖等多项大奖,并凭借《出租车》一书进入2008年德国图书奖的大名单,可谓成绩斐然。

原载于《世界文学》2011年第5期,责任编辑:杜新华。



点击上图,订阅全年《世界文学》

点击上图,订阅单期《世界文学》

添加《世界文学》小助手

获邀进入《世界文学》分享会3群


 扫码关注

世界多变而恒永

文学孤独却自由

编辑:昭瑜

配图:昭瑜

版式:楚梦

终审:琳琳


征订微:ssap6565

投稿及联系邮箱:sjwxtg@126.com

世界文学WorldLiterature
世界多变而恒永,文学孤独却自由。\x0d\x0a 这就是《世界文学》。这就是文学世界。这就是《世界文学》邀你走进文学世界的根本理由。\x0d\x0a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