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子文越法觉得这一次学术之争不是自己的失败和错误,他对校长说:“我坚信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争不过他们,是因为在场的有识之士不愿意多此一举还得罪人,谁也不想首当其冲发言,我自己势单力薄、人微言轻,缺乏工作经验和临场发挥的能力,可我不服输。”
当天晚上,子文在家写了一篇“课堂实录”文章,题目是:
课文讲读不要忽略人物形象的细节描写
——《梁生宝买稻种》的细节教学。
该文写道:
“ 初中语文课本从名著中选了《梁生宝买稻种》这篇课文,其教学目的和教学重点很明确,就是使学生了解在行文中什么是“细节描写”,细节描写对刻划人物形象所起的效果;培养学生在写作中学会应用细节描写的写作手段。本篇课文在讲读教学环节,如果要讲好“细节”必须向学生讲明两个重点词语“汤面”和“面汤”的重大区别,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画龙点睛的效果。有的教师一旦忽略这一点,就是一堂失败的教学,会使人物形象黯然失色……”
文章写好,他想投递到林业局教育处主办的内部发行的不定期刊物《林业教育通讯》发表,校长想了想说:“子文,你的观点确实有把握?”子文肯定的点点头。校长又说:“我局教育处主办的《教育通讯》还是本局教育界权威们把持的阵地,还是那些人说了算。我看你还不如把文章投向吉林省教育厅主办的本省最高教学刊物《吉林教育》上,不能发表就算了,如果能发表,其权威性是林业教育刊物所不能比拟的,你的观点就很难驳倒啦,就是咱局的权威们,也几乎无人在这个省级刊物上发表教育学术性文章的。你,赌拼一下。”
半月之后,子文接到《吉林教育》编辑部发来的一个大信封,当子文从邮递员手里接过这个沉甸甸的邮件时,心脏的跳动加快,自己都能听见突突的声响,他抑制着内心的慌乱打开信封,本月的《吉林教育》绿色封面呈现在眼前。子文心情很激动,他从目录中找到自己的文章所在第24页,看看自己的钢笔字变成了铅字,翻书的手有些发抖。几年前在农村是曾经在省报发表过小豆腐块文章,也在本县的春节文艺汇演中编写过计划生育题材的小剧本,但那些都没有非议和争论。唯独这次是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学术之争,而且是以自己卑微的身份与权威们的争论。在农村发表自己的东西之后并未改变自己在生产劳动中的身份地位,但这篇文章的发表无疑是自己在走向教育岗位后的开门红,将向林业局教育界宣告自己虽是来自农村,但是做学问并不差,做一个林业战线的教师应当是合格的。他还知道,这篇文章能在这一权威性杂志发表在林业局尚无此先例。年轻的子文手里掐着《吉林教育》,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洋洋得意,急忙跑到林场机关办公室的电话机跟前,先给林业局教育处挂电话:“是教育处吗,我是夹皮沟林场学校的教师,我在本月这一期《吉林教育》杂志第二十四页发表了一篇文章,请各位领导看看。”然后又给林业局第一中学语文教研组打电话:“你是一中语文教研组吗?你们收到本月《吉林教育》没有?收到啦?你们的组长曹老师和张齐老师在不在?上课去了?请转告他们,下课之后查阅,请翻开本期《吉林教育》第二十四页,建议你们语文组全体教师集体学习讨论这篇文章。”
对方没等子文说完,就对子文说:“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们组织学习讨论?你太狂妄啦。”子文那种兴冲冲的劲头一下子减去大半,他心想:“他们还是不服吗?”
回到学校,校长高兴地对子文说:“你赌赢了。你为自己在教育界挣到一张响当当的文凭和合格证书,为自己奠定了基础,打下一块站稳脚跟的平台,铺下一条通往坦途的小路,加入教师队伍之后的一个开门红。但是,你还不是权威人物,这仅仅向权威迈出第一步。”
晚饭后韩桂来子文宿舍把他招呼出去,在林场俱乐部后面,向子文说:“文哥,我和阎斌谈不下去啦,你赶紧告诉他不要再找我了。”
子文疑惑地说:“不是谈得很好吗?怎么又……”
“拉倒吧,文哥你听着,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周日休息,别人都回家了,我们在大房子一块吃饭,他倒很热情,还弄了几个菜一瓶酒,吃完饭那小阎乘着酒性开了话匣子,他向我对天发誓又是海枯石烂、爱情不移、又是非我不娶,虽说在一个大房子住着,可是这是第一次单独约会,听着怪吓人的。”
子文笑着说:“快人快语,痛快,比起支支吾吾转弯抹角的模模糊糊的语言痛快多了,效率极快、效果极好,很好。”韩瑰苦笑着说:“还有更吓人的话,第二次见面是在后沟小河沿,他问我是不是真心爱他,我点点头,他说,‘假若,假若我在某一天犯了罪判了刑坐了牢,你怎么办?’我大吃一惊,我说你是怎么了,他说没有怎么了就是假若。我说你不要这样假若,怪吓人的。”
子文哈哈大笑说:“他这是考验你一把,你没经得起考验啊!”
韩瑰说:“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又一次见面,他又这样考验我,他说‘假若,假若在结婚后,假若有这么一天,我在医院诊断患了癌症,你怎么办,’这一次我是没有吓一跳,可我很生气,我说阎斌你是怎么回事,人生一世可能遇到很多不幸和灾难,遇到什么事情就解决什么事情,到了那种地步自然会尽全力解决,你不必做过多设想来吓唬人。考验人也没像你这样的。如果你真是在将来有一天那样了,我姓韩的绝不含糊,我也是要强拔尖之人,但是咱俩的关系八字没有一撇,你怎能这样?他说书上都是这样描写的,你就是经不起考验。文哥,谈恋爱就是这样考验人吗?算了,我再也不接受这样的考验了,你对他说明白。”
子文说:“很精彩的小故事,天下本来就是先有非常之人才有非常之事的,你俩都是非常之人啊。”韩桂生气的又要抓子文的肩膀,子文拔腿想跑却还是被女的抓住,脸对脸地说:“我不想要非常之人,就要个平常的。”子文仰天长长叹一口气,沉默着不再说话。
当教师之后,子文迎来了第一个暑假。在山东的母亲、妻子时刻牵动着子文的心,尤其是母亲的病是子文最大的心病。教师的岗位给他提高了很大的工作热情,随着季节的变化,学校越来越美,上山的劳累和寒冷已然消失,自己对东北的自然环境和人际环境不再陌生,自己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很尊重他,自己原来在工队的师傅们,也因子女成为他的学生,不再称呼他“小山东”而是变成“老师”,这些转变,使子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很高兴。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不能放弃工作回山东伺侯亲爱的母亲,他的选择是只有把家搬来才能两顾,而且他也知道母亲在自己身边才最为安心。自己参加工作的试用期即将结束,等放暑假后就可以搬家。他打听过,林场眼下有好多人等房子住,有的已经等了好几年了。他把这个难题与在林场工会任干事的好朋友商议:“我刚来林场,不了解情况,您能不能帮帮忙给我们借个住处呢?我母亲患重病需要我的照料,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母亲必和我住在一起。”
魏干事痛快地说:“我马上给你问一下,林场有个从山东随丈夫来东北的人,丈夫年纪轻轻就在伐树时发生工伤去世了,女人自己养着三女一男,住三间房子,她曾倒出两间给场里刚结了婚的刘黑子、张聋子先后住过,据说那聋子刚搬走。但是,听人说聋子和房东相处不太好,不知人家还能不能出借啦。”
没想到魏干事第二天就告诉子文:“事情办好了,还是那一家,也是你的学生家长,人家一听是你一家来住,那房主很痛快地答就了这件事,愿意把西间让出来给我们住。西间有一盘大炕,你们一家三代挤在一起凑合现住着,林场有了房子我们一起想办法。”
子文感激地说:“这个房东可真好啊,自己房子也很小,还一次次让给别人住,我们来了一定和人家好好相处。魏干事,真的好感激你。没想到我来这里遇上这么多热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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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邢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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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太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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