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韩普明同学分别从济南和潍坊乘火车到青岛火车站汇合,然后到了老师的住处,行前我们已经电话询问了老师一周做两次肾透析的日期,我们去的这一天就是老师在前一天刚做完透析的日子,他身心很疲惫,但是也只能在他做完透析的日子里去看望他。我们见到老师虽然十分虚弱,但那双睿智的眼睛依然那么弘毅、沉稳、坚定,目光还是那么明亮,还是具有洞察一切的穿透力,说话嗓音还是十分洪亮有力。中午他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仍然在一处比较好的酒店招待我和韩普明同学,在座的有师母和老师的大女儿。在吃饭的时候,老师突然拿起筷子敲着一只空碗,对我和韩朴明说:“你们知道古诗是可以吟诵的,今天我给你们吟诵一首。”
我知道老师在年轻的时候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唱得也不错。尤其是他的男中音雄伟奔放,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师对诗歌的吟诵,所以我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师一边用筷子击节一边吟诵:“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啊——,西出阳关——无——故——人,——无故人——,无——故——人。。。。。。。”
八十多岁的老师嗓音仍然洪亮有力,但是已经很沙哑,这种沙哑的嗓音更显得苍凉悠长,雄浑悲壮。在他的声音当中,我听出老师的吟诵不但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常的叹息,对故友的深厚情感和依依惜别的惆怅;而且我听得出老师对自己一生的不如意、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的遗憾;还有对人世沧桑的感慨、对亲人朋友依依不舍的情怀。他似乎预感到我们来看望他,说不定这次的看望也可能是永别,就是最后的探望!
我掏出手机,一边录音,心里非常的悲伤非常难过。老师在吟诵的最后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时候,他把每个字的声音拖的很长,他把最后这一句重复咏唱反复了好几遍,最后一遍“无故人”的时候,声音婉转悠长苍凉、无限的悲伤,我们在座的人似乎看到了诗人王维在阳关内外沙漠戈壁滩送别自己的朋友,那种怅惘,那种悲伤和依依惜别的情景。我不禁流出了眼泪,我把脸扭到旁边,不让大家看到我的泪水。老师唱完,我假装要去洗手间,在厕所擦干了眼泪,尽量地恢复了平静的状态,才回到桌子上。我心里暗暗想着,但愿这次来看望老师不是永别不是最后一次,我会尽快的再来看望老师的。可是没有想到这种预感,一语成懴,真的成了和老师的永别。可能是睿智的老师他也感觉到我们这次去到青岛看望他,真的就是一次永别!他自己,一定是有真实的预感的。
作者:邢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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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太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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