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老师数千里之外的长白山腹地,除了向老师请教关于教学业务的问题以外,我和老师的私人交往也非常密切,也完全超出了师生关系这种来往,即使生活那么贫困,但因为和老师的交往,自己的精神是充盈的;尽管我家庭非常困难,可我时刻在牵挂着自己的老师,想念着自己的老师,和老师的联系频仍;我每次回山东老家探家,不管时间有多么紧张,我总在探家期间抽时间从我的家乡寿光到平度去看望老师。1981年放暑假之后,我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四口人回山东探亲,但是我们没有在应该下火车的潍坊火车站下火车,而是越过潍坊,一直到蓝村下火车,——到平度去看望老师,如果乘坐火车是需要从蓝村火车站下火车的。没想到火车还没到蓝村,在高密火车站就被告知,因为接连下了几场大暴雨,蓝村火车站已经被洪水淹没而停运,火车只能在高密停下。我们没有办法,已经黑天而且当天没有西去的火车了,只好在高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们坐火车返回潍坊,乘大客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寿光。在故乡过了20多天,打听洪水消退交通恢复正常了,我们又一次前往平度去看望老师。看望老师是我暑假中从东北往山东回乡探亲活动中最重要的事情。
难忘的1982年冬天,我的小女儿患白血病住院治疗的最后阶段,病情每况愈下,无奈中得病乱求医。有一个老中医说花生米红皮外衣可以调整血液促进造血功能的恢复,对治疗白血病是有效的,但是需要长期的大量的服用。当年的物资流通很差,东北不产花生,不用说花生米的红皮外衣,就连花生米也很难买到。我在给老师的信中诉说此事,向老师详细地址介绍了我的孩子的病情以及需要花生米红外衣治病的这个消息,没想到老师很快就给我寄来了一面袋子花生米红皮外衣,同时还来信安慰我说,平度是盛产花生的地方,这些用完了还会给我寄过来。老师还说,接到我的信后他曾经跑了几家榨花生油的油坊打听是否有花生米红皮,油坊的人告诉老师,花生米榨油并不需要去掉外衣;食品加工厂有时候为了食品美观需要去皮花生米。老师急忙赶到食品加工厂打听,食品加工厂说近两天的产品恰好不需要去皮花生米,过几天可能生产一种点心使用。从不低声求人的老师找到县轻工业管理局的学生说明这件事的紧迫性,看看自己的学生能不能请求食品厂调整一下生产计划,提前使用去皮花生米。就这样,老师很快拿到一面袋子花生米红皮,足有十斤——这得需要多少花生米才能有这些红皮外衣啊。我猜想如果不是食品厂这样的单位机械剥皮而且大量使用,到哪里去弄这么多花生米外衣呢?老师啊,您费心了。尽管我的女儿患的是绝症,并非这样偏方就可以治愈,终究还是夭折了,老师费尽周折弄的这一面袋子花生米外衣还剩下百分之九十,可我把这些来自数千里之外的的东西从医院带回家,放到第二年生了虫子,才依依不舍地处理掉。
1983年年底,我接到林业局劳动人事处的通知,凡是参加工作之前曾经在农村当过民办教师的,只要有村里的证明信、加盖公社和县教育局的公章,林业局可以把证明材料进入自己的劳动档案,算作工龄。除了书面证明之外还要盖几个公章,这么复杂的事情需要我回山东办理。我已经担任校长职务,回山东故乡需要到林业局教育处请假。教育处的领导知道我这几年家庭发生很多变故经济拮据,回一趟山东要产生一些花费增加经济负担,就对我说如果我能从山东顺便拿回一些全国各地教育发达的名校的高考模拟试卷,就权当是教育处派遣我外出办公事,回来就算公差,不按事假对待。我打长途电话问多年以来教高中三年级语文课的老师,老师只说了一句话:“领导这样吩咐了你只管回来吧。”我回到村里和公社里县里办完了民办教师教龄证明,马上从寿光赶往老师那里,老师不但把他本校的(大多是老师亲自出的试卷——老师是省招生办指派的、每年到省里参加高考阅卷的权威、名师)、还有山东省内各地名校的一大摞模拟试卷早已经准备好;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老师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装了几十份全国各地最抢手的福建莆田高考模拟试卷、北京海淀高考模拟试卷!这可是“一卷难求”的宝贝!教育界流行着这样的话:“南莆田,北海淀”,凡是从事教育界的老师和高考学子们,谁不知道这两处的试卷被全国高考学子引颈瞻望,却是可望而不可及呢?有多少学校排上专门的人员到这些地方去“取经”而吃了闭门羹呢?别说是东北深山老林里教育如此落后的地方,就是山东的各处高中派出去的“情报”人员赴海淀、下莆田,也有很多人空手而返!
老师掩上办公室的门,把试卷一份一份查看,凡是有两份以上的都给我拿上一份,凡是只有一份的“孤本”先放在一边。老师说,这些一份的试卷是老师的师范大学同学从外地弄来的,本校还要用不好拿走,需要我们师生两个辛苦一番马上划钢板刻蜡纸连夜开油印机印刷。(当年,还没有复印机啊!)
作者:邢德文
来源:作者原创授权分享
编辑:太平郎
声明:以上图文,贵在分享,版权归原作者及原出处所有。如涉及版权等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