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的汉语：从“小姐”到“小姐姐”
文 / 张生
作家，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今天，我们的汉语已经再次发疯，各种新闻和各种文件里的汉语已经不再讲“人话”，它们已经脱离了当下的日常生活，变成了“神话”。这些“神话”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一些空洞的政治口号的自我繁殖和自我表演，有时不禁让人怀疑这些“神话”似乎完全由AI自动生成且自动发布。
我们的汉语同时也进入一个语言膨胀时代，越来越长的各种最高级的定语随处可见，让人感觉在我们这个时代，语言的通货膨胀早已经走到了经济的通货膨胀之前，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语言奇观。而这些用于祭祀的“鬼话”的日常化，让人感到汉语犹如冥币一般的泡沫化了，汉语也因此变得廉价而流通乏力。而“中国话”也重新变成让世人感到困惑和难解的语言。
我们的汉语也因不断被“假公济私”而滥用。就像“知识分子”这个词在中国已经变得可笑一样。其实那些被媒体和私人冠之以“知识分子”头衔的人大都是沐猴而冠。因为他们真正的称号应该是“知趣分子”而已。他们并未在人们陷于不义时呐喊，也没有在人们陷入痛苦之中时发出呻吟，他们醉心于陈旧的文字的排列组合，醉心于获得有司所颁布的“一级”教授的头衔，同时也醉心于领会权力和金钱的直白的声音，“知趣”且煞有介事的对其进行各种“阐释”各种“研究”，获得各种自欺欺人的头衔，并且洋洋得意的习惯于使用这样的头衔。
与之相关的是，如今的学术界的关键词不再是对各种真理和未知世界的探索，而到处弥漫的是研究如何“治理”，如何“自信”之类的玩艺，不知道是不是正因此，也使得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社会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走向好不容易付出巨大代价才侥幸摆脱的过去，把通往未来的上升的道路变成了回到过去的下降通道。乃至于我们自己也因深陷各种“治理”而瘫痪，沉浸于各种“自信”而自嗨，直至我们自己都觉得我们已经成为我们自己曾经厌恶至极的不得不忍受的不断重复的梦魇。
我们的汉语还越来越具有暴力性，喊打喊杀似乎已经成为常态，而对此已经不需多言。与之相伴，我们的汉语还越来越具有身份性或者政治性，“汉奸”，“特务”，“卖国贼”等“帽子词语”又一次开始满天飞，而这些又再次从历史的深处翻涌而出的陈词滥调，让人怀疑我们似乎不是生活在今天而是依然生活在过去的非此即彼非红即黑的极端的时代，或许也正因此，我们的生活也开始逐渐变得暴力起来。
或许，我们需要及时拯救如今因为不断内循环而发疯了的汉语，让其重新变得正常起来。就像之前我们把“小姐”这个词变得色情化而发疯了之后，又出人意料的再加上一个“姐”字，变成“小姐姐”获得新生一样。也像我们把价格发疯的“茅台”加上“镇”变成“茅台镇”，让其变得更加亲民一样。
2024年10月6日匆草于五角场。
微信号｜frenchtheory
投稿邮箱｜tj_frenchtheory@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