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 | 我像奥德修斯已经航行过大海

文化   文化   2024-08-31 16:42   中国香港  

我像奥德修斯已经航行过大海‍‍‍‍‍‍


文 / 张生


作家,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摄于雅典

总有大学的片段可以追忆
我曾爱过萨特的存在主义
弗洛伊德的厚厚的梦的解析
当然还有长剑三五和万宝路
美国乡村歌曲和苹果牛仔裤
我也曾在古老的易经前抛出硬币
试图探寻作为此在的存在的意义

那是已经忽然消逝的八十年代
我也曾喜欢过叔本华和尼采
可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书架丰富多彩
我对他们所表象的一切都茫然无知
既不理解世界何以有盲目的意志
也不理解为何狄奥尼索斯要酗酒
更不能理世界诞生悲剧的意义
只知道一切都因司芬克斯而成谜

九十年代的我终于成为教书匠
固执的上课铃声,学生的幼稚的期望
文学的情感的白日梦,哲学的智慧的荒唐
这些都成为我不断重复的梦魇的演出场

梦醒时的我也曾迷恋过金钱和权力
看到有人因为一点金钱而真实的痛苦
看到有人因为微末的权力扭曲的面孔
可同时我也看见了自己可怜的心灵

到如今三十年倏忽即过
我像奥德修斯已经航行过大海
时间似乎又循环到了从前
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似乎一切又都在重演
过去就像看不见的萤火虫飞过
而我的眼前似乎总有光芒在闪烁
看日暮的街道好像比看书还要清楚

我爱那即将到来的光阴的旅程
我喜欢夏日漫长的黄昏
我也喜欢冬日缓慢的清晨
我更喜欢春秋天的寂寞的晨昏

我已明白此在的存在就是孤独
没有人可以走进自己的内心
我也意识到无论人生多么丰富
到最后只有一次真正的旅行

我已知晓悲剧诞生于世界开始之际
人生不过是始于充满困惑的司芬克斯
然后是努力远航去寻找答案的奥德修斯
最后是想在酣醉中遗忘自己的狄奥尼索斯

我曾是司芬克斯,也曾是奥德修斯
如今的我更愿意自己是狄奥尼索斯

我将逐渐的如时间的雨点一样不存在
世界也将突然像沙漏的沙粒一样消失殆尽



2024年8月24日希腊归来为纪念大学执教三十年作于五角场。

2024年8月31日改于五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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