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676:《逃之夭夭》

文化   小说   2024-10-13 12:30   广东  

文/以斯帖

摘/我是一只桃花妖,被夜北点化后,做了将军府的烧火丫头。

图片来自网络

导语

我是一只桃花妖,被夜北点化后,做了将军府的烧火丫头。

后来,我认识了大公子傅之尧。

第一次见他,我跌坐在他院中的芒果树下。

他勾唇微笑:“你是谁?胆子不小啊!”

后来,看到我满身暗伤,他说:“以后在将军府,我护着你。”

我感动的想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然而,我忘了,我是一只妖,怎么会莫名的被点化?莫名的被捡呢?

这一切不过是夜北的一场为爱的谋划罢了!


正文

01

认识傅之尧那年,我来将军府已经三年了。

我本是一只桃花妖,被夜北点化,幻化成人型,流浪人间。

后来大将军把我捡了回去,让我做夫人的丫鬟。

夫人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慌了神儿,接着就陷入了沉思。

她是将军的续弦,外表温婉,骨子里狠毒。

每次看见我,她都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下手掐我,用针刺我。

每次将军来,多看我几眼,她都会狠狠的折磨我。

尤其是每年的三月初三,夫人打我打的更狠。她把我的脸摁在地上,使劲的撞,乏了就用脚踹。

“这张脸,是真的讨厌,讨厌!”

“将军为什么把你放我身边?为什么?”

“贱蹄子,磋磨了两年,还不死,命可真硬啊。”

我被打得蜷缩在地。

鲜红的血流下来,头发一缕一缕的被鲜血粘在我的脸上。

每年的这一天,夫人打我会丝毫不顾及,因为这一天是先夫人的祭日,将军这一个月都不会来。

连着被揍了两年,转眼第三年来临,我不想再挨打。

夜北说在凡间历练十年,顶我在山上百年,于是,他封印了我的法术,使我如凡人一样。

如今,我却十分后悔,恐怕我历练不到十年,就被夫人打死了。

今年的三月初三的夜晚,夫人再喊我来伺候的时候,我壮着胆子跑到了后院,找到了将军。

我跪在将军脚边,把胳膊上的伤给他看。

我啜泣着:“将军,感谢当年您的救命之恩,可是现在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大夫人打了我三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微叹一口气,眉头紧锁道:“没想到她还是忘不了她。桃枝,你以后就在这后院烧火吧,虽然辛苦,不过夫人她再不会打你了。”

我伸手拽了拽将军的衣角:“将军,求求您,放我走吧,我原就不是府里的,我是......”

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我曾经是凤山上的一只桃花妖吧。

将军似乎心情很不好,向我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向后院走去。

虽然没能离开将军府,但是远离了夫人,烧火的活,虽然又脏又累,但是却不会挨打了。

而且厨房的柳嬷嬷说,烧火丫头满了17岁,攒够了赎身的钱,就可以出府了。

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柳嬷嬷心肠好,空闲时许我在后院的小花园里玩儿,只是叮嘱我,千万不要靠近小花园旁边的“雅园”。


02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知道,“雅园”里住着一个神秘的人。

每天都有一个小厮给“雅园”里的人送饭,但是却从不见那人出来,仿佛被软禁了一般。

我对那里十分的好奇,因为那院子里不仅有好听的笛声,还有一棵高大的芒果树,结满了果子,这让我想起凤山上我最好的朋友,芒圆。

她是一棵成精的芒果树,千年来,我们都在一起,是最要好的朋友。只可惜夜北并没有点化她,她还不能变成人型。

每天傍晚,我都能听到雅园里传出婉转的笛声。

那笛声仿佛一条线从笔尖轻轻吐出,如蚕如丝,时常让我着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吹出这么动听的笛声。

整整三个月,我有时偷打下来几个芒果,有时悄悄趴在“雅园”的墙根儿听笛声。

而最近,笛声没了,我有些慌了。我忍不住爬上墙头,向那神秘的小院看去。

他面色清冷,双眼清澈,鼻子挺直,嘴角上翘,看起来有些冷傲,他身着白衣坐在院中,正抚摸手中的笛子,时不时低声咳嗽着。

他生病了吗?所以最近才没有吹笛子?

思索了一会儿,他终于又吹了起来。我坐在墙头上,听的如痴如醉。

我听的入了迷,忘了自己还坐在墙头上,咕咚一声,栽进了院子。

满身的泥土和落叶,十分狼狈。

“你是谁?胆子不小啊!”白衣公子放下笛子,轻轻咳嗽着。

“奴婢是府里烧火的,公子,对不起。”

他不再理我,继续吹起了笛子,我傻傻的听他吹完了一首曲子。

才想着该回去了,我抬腿要走,他却喊住了我!

“你叫什么?”

“桃枝。”

“公子你呢?”我壮着胆子问他。

“傅之尧。”

他姓傅,大将军府就是姓傅的,而且他还穿的这么华丽。

“你是府里的公子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看其他的公子小姐都住前院儿,好多人伺候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之尧虽然面色清冷,可是却让我感觉十分亲近,不知不觉就想和他多说几句。

“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歪着头,十分不解。

“你该走了,被人撞见,你就惨了。”

话音未落,一阵哗啦啦开锁的声音,雅园的门即将被推开。

我吓得魂不附体,当初夫人的家法还历历在目,最近这半年我几乎忘了挨打的痛,冷不丁想起,顿时冷汗直冒。

傅之尧看了看院中的芒果树说道:“会爬树吗?”

我摇了摇头,茫然不知。

他手掌轻推我的后背,一股内力从手掌中涌出,推着我飞向树梢。

我躲在树上,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出。

府里的总管傅丁带着一个小厮走进院中,小厮手里拎着食盒。

“大公子,今日是十五,老奴要对您的小院例行检查,得罪了。”说着傅丁就在小院的房前屋后仔细搜索,确定没什么,带着小厮回去了。

傅之尧阴沉着脸,饭只吃了几口,再次吹起了笛子。

那笛声如线,但线却在发狂。

我悄悄的爬下树,走到他身边,想安慰他几句,还未开口,小院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傅丁带着夫人闯进来了。

“哼,好你个小贱蹄子,居然跑到大公子的院子里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傅丁,上家法!”

原来傅丁刚刚巡视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踪迹,但他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喊来了大夫人。

傅丁带着几个小厮,把我按在地上,一顿大板子打的我皮开肉绽,痛苦哀嚎。

傅之尧眉头微皱,踌躇着想求情,却一阵咳嗽。

“大公子,你身体太差了,这血腥气你可受不了,快进屋吧,一个烧火丫头,死就死了,别为不值当的人求情,你爹会生气的。”

将军夫人摇着团扇,气定神闲,对大公子冷嘲热讽。

接着几个婆子和小厮,把大公子“请”到了屋里。

我被打的气息奄奄,后背血肉模糊,连带着厨房的柳婆婆也跟着糟了殃。

“桃枝啊,你怎么跑到雅园去了,那里除了每日送饭的,任何人不能靠近啊,你怎么不长记性啊。”

“柳嬷嬷对不起,我错了。”

我和柳嬷嬷被罚了半年的月钱,没钱买药,晚上我疼的在床上哼哼唧唧。

好在有一个小厮悄悄送来了止血止疼的药粉,问他谁让送的,却只是摇头,我悄悄想,是大公子吗?


03

我渐渐养好了,不敢再偷摘芒果,只好贴着墙根儿坐下,悄悄的听那笛声。

“咕咚...咕咚...咕咚...”

那院子里突然扔出了三个大芒果,咕噜噜的滚落在我脚边。

是大公子!

我兴奋的站起来,抱着芒果,眼睛盯着雅园。

只见那墙根儿的一处砖头微动,竟被对面抽出去了一块,露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大公子,是你给我的药吗?”

“嗯!”

“谢谢你,大公子。”

“桃枝,你叫我名字吧,他们都叫我大公子,可我活的根本不像一个公子。”

“可是,这不合规矩。”

“哼,你现在偷偷的蹲墙根儿就合规矩吗?”傅之尧笑着。

我语塞。

“那天,对不起,没能阻止你挨打。你好些了吗?”

他忽然的关心,让我很不适应。

我来到将军府,除了柳嬷嬷,还没人关心过我。

“好多了,傅,傅之尧。”

我们逐渐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傅之尧的母亲是将军的正妻,却在生他的时候,不幸难产离世。

因为傅之尧的出生带走了将军最爱的人,大将军十分不喜欢他,而且一位算命先生,还推算出,傅之尧是克父克母的命格,这让大将军更是忌讳,于是便从小把他囚禁于此。

只有每年三月初三的时候,大将军祭奠亡妻的时候,才会顺便来此看他一眼。

我感慨于大将军的心狠,也终于明白夫人为何会那样冷嘲热讽大公子,原来夫人并非大公子的生母。

我们隔着一堵墙,背靠背,就像一对老朋友,互相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当然,我没敢告诉他,我其实是一只桃花妖。

傅之尧透过墙洞,看到我手臂上的伤痕,心痛不已,对我许下了承诺。

“以后在将军府,我护着你!”

我心头微暖,却有一丝担忧。

这样的傅之尧,能护得住我吗?


04

又一年三月初三,将军照常来到“雅园”,开始祭奠亡妻,而今天,也是傅之尧的生辰。

父子俩矗立在小院西侧的厢房,那里摆放着傅之尧母亲的牌位。

【先室芒瑶】

“父亲,我有一个请求,您能答应我吗?”

“你想出去,是吗?”

将军对傅之尧的感情复杂,他曾深深的爱着亡妻,却因这个孩子,夺去了她的生命,所以,即使没有那个命兆,他也不想看见傅之尧。

可是这个孩子,却在亡母面前求他,他不忍拒绝。

“父亲,我只想有个人陪我。”

“你想娶妻?”

“不,不是娶妻。”

“那好,明天我便让夫人安排个小厮和丫鬟来照顾你。你18岁了,那个命兆也过了时限,如果,你想出去,也可以。”

将军说的很勉强,傅之尧心里明白,只微笑道:“父亲,我知道我此生都不该出去,我想让那个厨房的烧火丫头,照顾我。”

“桃枝?”

傅之尧没想到,父亲居然还记得一个烧火丫头。

“也好,她倒是一个特别的......”将军欲言又止。

将军离开后,夜半,我卡着子时蹲在了墙根儿,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块活动的砖头,很快,砖头被抽走,伸出一只手来。

“桃枝,我的礼物呢?”傅之尧的心情格外的好。

我把串了很久的一串桃核手串递到他手上,他激动地把玩了许久。

“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傅之尧。”我满脸的期待,可惜他看不见。

“明天,你就知道了,桃枝。”

傅之尧心满意足的靠在墙上,我们一同仰望繁星,我也很高兴。明天的惊喜是什么呢?

当傅丁到厨房通知我,去雅园伺候大公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傅丁看着我道:“以后你就是大公子的贴身丫鬟,一定要伺候好大公子,否则,夫人可饶不了你。”

“大总管,不做烧火丫头,满17还能赎身出府吗?”

“想什么呢?到了公子身边就是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了,还出什么府,脑子坏了吧,大公子点名要你,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接着。”

这就是傅之尧说的惊喜吗?我心里五味杂陈。也高兴,也难过!

“桃枝,你高兴吗?”傅之尧兴奋的像个孩子。

这半年来,我们每天说话,可是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还是第一次。

我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叫他大公子还是傅之尧。

“桃枝,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傅之尧近距离的看着我,嗅到我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桃花香。

我暂时放下出府的想法,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高兴。”

傅之尧欣喜的看着我,眸光如水,他拿出一根桃花木簪,插在我头上,笑着说:“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桃枝。”

我笑眼眯眯,嘴角上扬,灿烂得如同两弯月牙照耀着无尽的桃花。

那桃花木簪插到我头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力量环绕我的全身,我心头一喜,夜北的封印法术失灵了。

我的法术回来了,不必等到17岁,现在就可以离开将军府,这世上没人能找到我。

我强压下激动,不敢表现出来,而傅之尧却以为我收到了礼物,才会这么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也美好,傅之尧每日写写画画,偶尔吹吹笛子,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渐渐的,我一直以为的那地久天长般的友谊,终于慢慢的变了味儿,脑海里总是浮现傅之尧吹笛子,写写画画的模样,还有他心疼的看着我身上的暗伤,说要保护我的模样。

逃离将军府的日子,被我一再的推迟。

当我沉浸在这样的蜜罐里无法自拔的时候,夜北来了。


05

深夜,他单手抓住我的桃花枝,带我离开了将军府的小院。

“凤山上的桃花妖,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嗯?”

夜北一如既往的邪魅狞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他是仙人,特来点化我这小妖,可是越是接触越是发现,他更像是魔,只可惜,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封印了我的法力,把我扔在了大将军必经之路上。

“你来干什么?”

“呦,我看看这桃花木簪,真是美丽啊,哎,你不知道吧?这簪子和你一样,也是凤山上的呢。”

“什么意思?这簪子是怎么回事?”联想到我一戴上它,法力恢复,我也猜到,这簪子不是俗物。

“以后我会告诉你这簪子的来历,不过,他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看来你对他很重要。哈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

夜北笑得癫狂,他的眼角竟有一滴泪在滚动,但却没有落下来。

“把这个药粉给大将军傅镇山吃了。做好这件事,我就把桃花木簪还你。你也自由了。”

“为什么,夜北,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是我?”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他眉头紧蹙,细长的丹凤眼里一抹杀气涌现,我不禁浑身一抖,比夫人的毒打更让我恐惧。

“桃枝,你知道反抗我的代价是什么吗?你想让凤山上你的同族以及你的好友芒圆都变成劈柴吗?嗯?要不要试试看。”

我后退两步,怒吼道:“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做?”

“哼,就凭我是凤山老祖。”

“凤山老祖?你就是凤山老祖?可你不是应该保护凤山吗?为什么?”

“哈哈,为什么?凤山上没有了她,要你们这些呆头呆脑的劈柴又有什么用?”

“她是谁?”

夜北看着我的脸,有一丝的慌神,他掐着我的脸怒道:“管好你自己就好。”

夜北拿走了我的桃花木簪,把我送回了雅园。他限我三日之内给傅镇山服下药粉,否则后果自负。

我整日郁郁寡欢,傅之尧问我桃花木簪呢,我只好说太珍贵了,收了起来。

如今我只是一只没有法力的桃花妖,无力保护傅之尧,他也无力保护我,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夜北看的一清二楚。

我该怎么办?


06

夜北的狠辣我是知道的,我不敢不从,但是又不忍真的伤害大将军,只好把那药粉分出了一半,下到了将军的夜宵里,另一半悄悄的埋在了后院墙根儿树下。

第二日早晨,府里传来大将军病了的消息,我心里猛一抖,难道是那药?

我从柳嬷嬷那得知,大将军夜晚发高烧,清晨开始浑身发冷发寒,府里找了许多的大夫,都没能找到病因,更别提是开药了。

折腾了三天,大将军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喘息着。

一个游方的术士来到将军府,说是能治好大将军的病。

我心下稍安,正暗自庆幸,没有害到人命,那游方的术士夜晚竟来到后院找我。

“怎么,桃枝?居然学会反抗了?居然只下了半包,那半包在哪里?看来我必须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了?你那好朋友芒圆不是一直想和你一样,化成人形吗?看看,我把她带来了。”

那游方的术士竟然是夜北乔装打扮的。

此刻他已经褪去术士的衣袍,再次展露出他黑衣墨发的邪魅装束,一抹阴鸷的笑容,爬上面庞。

他身后那玲珑乖巧的药童打扮的女孩儿,正是我那千年好友,芒圆。

“夜北,你又要干什么?”

我伸手想去拉他身后的芒圆,夜北伸手在空中一握,芒圆就如同虾子一般,瞬间蜷成一团,躺在地上,痛苦的呜咽着。

“快说,那半包药粉在哪儿?我可没什么耐心!”夜北再次紧握双手,芒圆的痛苦更甚,点点的血丝从嘴角渗出。

“在墙根下,你快放了芒圆。”

夜北松手,芒圆呼的松了一口气,我赶快搂着她,一别多年,没有久别重逢的欢乐,却只有被人拿捏的痛苦。

听见响动的傅之尧从雅园中走了出来,自从过了18岁,将军府对他已经不那么严苛,允许他偶尔在后院的花园中走动。

“你们是谁?是给我父亲看病的术士?怎么在这里?”

傅之尧眉头微皱,走到我身边,拉着我,那眼神对夜北有些不善。

夜北出奇的没有发怒,只是深深的看着傅之尧,眼神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大公子,你出生时便身体亏虚,又背负太多,切勿对人用情太深,免得伤人伤己啊。”

夜北的这番话,让我心头一抖,傅之尧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而夜北的眼神飘忽,飘向小院子的西厢房,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大公子,在下告辞,望您保重身体。”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傅之尧这十八年和父亲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然而到底是父子血缘,他还是很关心父亲的。

“大公子放心,你的父亲没事,他的债还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夜北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和傅之尧,带着芒圆走了。

此刻我的心里,隐隐的感到了不安。

夜幕降临,傅之尧打开西厢房的门,带着我祭拜他的母亲,芒瑶。

我差点忘了,今天是三月初三,我本以为大将军卧病在床,不会再来,没想到,他却拖着病体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这里。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夜北!


07

夜北指挥芒圆关闭小院子门的那一刻,不再伪装,他展露出自己强大的凤山老祖的威风,在傅镇山面前,像一只高傲的雄鸡。

傅镇山苦笑了一下,没有太多的慌乱,只道:“你终于还是来了!凤山老祖-夜北!”

“傅镇山,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当初芒瑶选择你,我不怪她,可是你却没能保护好她,你该死。”

“今天,我来是要把她带回凤山的,她殒命之时,应该留下了母枝,你拿出来吧,不要让我动手。”

“夜北,芒瑶和我是两厢情愿,彼此爱慕,就算你是凤山老祖,也不能强迫我。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生生世世都要在我傅家,你没资格带走她。”

“傅镇山,你还和当初一样硬气,那时,不过是仗着芒瑶爱你,我不忍伤她的心,如今我可不怕,你若不交出来,我立刻就杀了你。”

“哈哈,死又何惧,我一生所爱已长眠于地下,早点去陪她,我还要感谢你的成全!动手吧,夜北,别让我看不起你!”

夜北双眼微眯,那向来阴鸷的丹凤眼,此刻充满了愤怒,他调转目光,锁定在傅之尧的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心道不好,猛地扑向傅之尧,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夜北已经勒住了他,那半包药粉举在空中,随时都要倒进傅之尧的口中。

“傅镇山,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你和芒瑶的孩子吗?嗯?要不要我送你们二人和芒瑶一起团聚?”

“夜北,不要!”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乞求他不要伤害傅之尧。

“桃枝,谢谢你留下这半包药,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呢。”

夜北戏谑的看着我,我张了张嘴,无法辩驳。

傅之尧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有不解,有失望,我被他的眼神刺的抬不起头。

“夜北,他是芒瑶的孩子,你若真的下得去手,我也无话可说。”

傅镇山的话让我和傅之尧都如坠冰窟。

恼怒的夜北近乎疯狂的怒吼着:“哈哈,傅镇山,芒瑶如果知道,你就这样对她的孩子,她该多伤心?她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冷血的男人啊?我真是不服啊!既然你都不在乎,哈哈,那我又在乎什么呢?”

他掐住傅之尧的脖颈,那药粉被他瞬间灌入了傅之尧的口中,我的心脏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用手把它捏碎了一样。

傅之尧呛咳着,一滴清泪滑落,我的背叛和父亲的凉薄,这一刻击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张开双臂,挣脱了夜北的束缚,抬腿腾空而起,落在我的面前,狠狠地掐住我的肩膀,眼里有不甘和绝望。

“桃枝,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吗?是不是?快说啊?是不是?我送你的桃花木簪呢?你根本不在乎我?对不对?”

认识傅之尧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近乎癫狂的他,长发飞舞,剑眉倒竖,眼眸血红,这么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对不起,傅之尧,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不想骗你,我......”

“傅之尧,你说的桃花木簪,是不是这个?”

夜北拿出我的桃花木簪,在傅之尧面前把玩,他就像一个胜利者,刺激的傅之尧抓着我的手更紧了。

“夜北,你混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此刻的我也失控大吼,去他的什么凤山老祖,我再也不想受你的控制了,就算被夜北当做劈柴烧了,也无所谓。

“为什么?就因为,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我没有得到,你也不配得到,傅之尧也是,傅镇山更是,你们都不配。”

“哈哈哈,没想到,今夜如此热闹,凤山老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贼心不死啊!”

远处天空中一阵红光,几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落入了院中。

“凤山老祖,你和瑶儿有缘无分,如今她已不在,就不要再执着于她的母枝了。”

为首的老者是灵山老人,他摇着手里的浮尘,只轻轻挥动,就逼得夜北连连后退。

“傅镇山,你和瑶儿的事已成过去,她的母枝留在你身边18年,也算全了她的心愿,她生于我灵山,最终还是要落叶归根啊。”

灵山老人再次挥动浮尘,那西厢房的牌位凭空飘起,它身后的锦盒随即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轻启锦盒,看到一株完好无损的母枝,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向了傅之尧。

“之尧,为师暗中教导你18年,早该跟我走了。你与他们的缘分已尽,还是放下尘世情缘,跟我回灵山吧,切不可像你的父亲母亲那般,为情所困,不得善终。”

傅之尧神情复杂,眼中尽是不舍与无奈,而我像个傻子,原来他早就可以离开,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北自知打不过灵山老人,轻哼一声,揪起我和芒圆,飞身而起,顺便还把我和芒圆打回了原型。

他手捧桃枝,怀抱芒圆,口中对灵山老人仍旧不服气:“这两个是我凤山上的家伙,我可是要带走的。至于芒瑶的母枝,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还有傅之尧,你喜欢的不过也是一株桃枝而已,想要就拿你母亲的母枝来换吧。”


08

回到凤山,夜北把桃花木簪还给了我,却把我囚禁在了地牢,地牢下了禁制,我逃出不去。

见不到光,我的身体日益破败,我本就是夜北强行点化的,如今更是渐渐撑不住人型。

我以为傅之尧恨透了我,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没想到,一年以后的三月初三,他还是来了!

入夜,傅之尧潜入了我的地牢,一身黑衣,面目清冷,亦如我初见他时的表情。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四肢因为法力无法维持,渐渐露出树皮一样的肌肤,我缩了缩手脚,回避着傅之尧的眼睛。

“一年不见,怎么就这样了?”

他语气中带着愠怒,曾经的他对我说话总是温柔的。

“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找你是和我一起祭奠母亲。”

他伸手揽我入怀,悄然离开凤山,我很奇怪,夜北是死了吗?怎么没有追出来?

将军府的雅园,这里一如往昔,桌上的笛子,院中的芒果树,西厢房里的牌位......

祭奠过芒瑶,傅之尧问我:“桃枝,在我母亲的面前,把你和夜北的事告诉我,好吗?”

“这一年,我都在想你,你为何要骗我?”

他看了一眼我头上的桃花木簪,喃喃自语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却把他给了夜北。”

我慌忙摇头,泪水涟涟:“傅之尧,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簪子是夜北抢走的,他说如果我不给大将军下药,他就把凤山上我的族人和朋友都当劈柴烧了。”

“我怕害死大将军,我就把那包药分了一半出来,只给他吃了一半,另一半我埋到了树下,可是夜北用芒圆的性命要挟,我只好告诉他另一半药的位置。”

“傅之尧,对不起,到底还是我的错,害得你们都中毒。”

“桃枝,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夜北把我点化成人的时候,只跟我说,人间历练十年,胜过凤山百年,还封了我的法力,是大将军捡了我,我才......”

我的话未说完,却被一声怒斥打断。

“我当初就不该捡你,若不是你和瑶儿长得有几分相似,我怎么会......”

来人正是大将军傅镇山,仅仅一年,他苍老了许多,白发斑驳,遍布两侧鬓角,但大将军的气度依然还在。

“父亲,你说桃枝她像谁?”

傅镇山定睛看着我,头戴桃花木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手脚遍布木纹,不禁轻叹一口气。

他缓缓的挪开芒瑶的牌位,在供桌下方的暗格里拿出一幅美人图来。

画中人,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头戴桃花木簪,一只手臂上有些许淡淡的木纹。

我竟与那画中人有九分相似,只是少了些成熟女子的神韵。

傅之尧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画,他望着画中的女子,激动不已:“这就是我的母亲?”


09

原来夜北之所以会点化我,完全是因为我和芒瑶的九分想象,只有这个原因,他才敢笃定,傅镇山会把我带回府中。

而后才会顺理成章的接近傅镇山,顺势拿捏我,给他下毒。

只是没想到,芒尧的师傅灵山老人横插一杠,救了傅家父子。

谁都不知道,傅之尧这么多年,并没有过着真正隐居不与人接触的生活,灵山老人一直暗中关照他,还教他法术和武功。

这一点其实我早该发现,第一次见傅之尧的时候,虽然他看起来身体孱弱,却能不费吹灰之力,用法术瞬间把我推向芒果树,这也是有原因的。

“之尧,听为父的话,桃枝不能留,她是夜北派来杀我们父子的,既然已经送上门了,就不要心慈手软了。”

大将军不知何时,一把银枪已握在手,不由分说,便向我的胸口刺来。

傅镇山不愧是大将军,一把银枪翻着花的,眨眼间就刺伤了我的心口窝,斑斑点点殷红的血迹,瞬间晕染了我的白衣,醒目刺眼。

傅之尧也眼疾手快,瞬间拉我入怀,转身间,把我护在了身后。

“父亲,我相信桃枝。你不能伤她!”

“傅之尧,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桃花妖,你想忤逆我?你忘了,我们中的毒是她下的。那个夜北就是个疯子,他的人,怎么可能是好的。”

“你忘了,我的母亲也是妖。”

傅之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是不是所有对你有威胁的人,你都要除掉?就像我一出生,就被你抛弃在这儿?那天夜北说要杀我的时候,你也说无所谓!”

“我是你的父亲,如果没有我养着你,你怎么活到现在?你怎么能怀疑我们父子之情?”

“你养着我,无非是念及母亲罢了。一年只有祭拜母亲的时候,你才会看我一次,我们父子之间,可还有什么父子之情?”

“逆子啊,逆子!我白养了你18年,你母亲去了的时候,真不如掐死你,给她偿命,就没有今天这样的祸事了。”

傅镇山气的浑身发抖,手中的长枪嘤嘤作响,反观傅之尧,始终冷冷的,本就面如冠玉的他,此时更惨白了几分。

我心口的伤,不时的阵痛,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

傅之尧横抱起我,起身离开,临了一句话,再次把傅镇山气的差点晕厥过去。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从此以后,将军府的大公子就死了。感谢你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你我父子的缘分已尽,此生永不相见。”

我本就虚弱,挨上这一枪,感觉头昏昏沉沉的,靠在傅之尧肩膀上,让我感觉无比的踏实,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10

来到灵山时,我已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苏醒。

傅之尧整日守着,我隐隐约约听到来往的丫鬟窃窃私语。

“师尊说,这姑娘是凤山上的,当年芒瑶就是被凤山老祖掳走,不知道,她和凤山老祖是什么关系?”

“是啊,师尊发了好大脾气,之尧师兄还替她求情来着。”

“她不会是那个凤山老祖派来的奸细吧。”

我渐渐的好了起来,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在灵山养伤,傅之尧跪求灵山老人很久,才同意的。

伤养好了,我也该离开了。可是,傅之尧却不许,他说他可以说服师尊,留下我,我却不想让傅之尧为难。

我们争执着,竟忘了,以夜北睚眦必报的性格,如今我在灵山,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七月十五的月夜,夜北带着凤山大批的被点化的灵植和野兽,攻打灵山。

“傅之尧,我等了你几个月,你竟是如此的不识相,桃枝你带走了,怎么不见芒瑶的母枝给我送过来?还让我亲自来取!”

夜北再度摆出无耻的样子,双手抱怀,丝毫不怕灵山上众位老者。

“凤山老祖,芒瑶乃我灵山弟子,如今人已不在,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究竟意欲何为?”

灵山老人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震慑的凤山上众人一阵发抖。

“灵山老祖,我不过是要芒瑶的母枝,她活着的时候,我得不到她,若有她的母枝陪伴,我今生便了无遗憾了。”

“夜北,你休想。滚回你的凤山,否则今天让你有来无回。”

其余老者纷纷暴起,怒斥夜北。

“不给我母枝?那就把桃枝还我,这丫头几个月不见,出落得愈发好看,真有当年芒瑶的几分神韵,很是难得啊!”

夜北的眼眸在我和傅之尧之间流转,接着狂笑不止。

“傅之尧,你是选择把母亲给我?还是把你所爱之人给我呢?我真好奇,你会怎么选?”

“夜北,我选择要你的命!”

傅之尧牙关紧咬,瞬间飞起,一把长剑紧握手中,狠狠的向夜北刺去。

夜北闪身腾挪,转瞬间到了傅之尧背后,我紧张的看着两人对峙,生怕傅之尧受伤。

不知何时,芒圆悄咪咪的来到我身边,拽了拽我的衣袖道:“桃枝,凤山老祖有个弱点,我悄悄告诉你。”

我大喜过望,把耳朵凑过去,她却瞬间拔下我头上的桃花木簪抵在我的脖子上,大吼道:“住手,不想她死,就给我住手。”

傅之尧猛地停手,夜北抓住机会,一掌拍到了他的肩头。

“小心!”灵山老人飞身接住傅之尧。

“芒圆,你怎么能这样?”我咬牙切齿的怒斥。

“桃枝,我没办法,我不想被当做劈柴烧了,我修炼了千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想死。”芒圆哽咽的说着。

“干的好,芒圆,你可比桃枝懂事多了。快过来!”

夜北替换掉芒圆,单手勒住我的脖子,桃花木簪再度抵在我的脖子上。

“这桃花木簪真是个好东西,靠着他,我才能顺利进入灵山,如今它又是杀人利器,芒瑶啊,芒瑶,你没想到吧,我送你的东西那么多,唯一留下的,竟有这么大的用处,我们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夜北癫狂的大笑着,木簪渐渐刺破我脖子的皮肤,渗出血来。

傅之尧跌坐在地,看着我被夜北束缚着,再度起身,想要救我,而夜北却并未躲闪,他大胆的直视着傅之尧,似乎在迎接死亡。

我顿觉不对劲,只见夜北背后,那一直藏着的手中,正握着一柄短剑,待傅之尧挨近的时候,他抬手便刺了过去。

我猛地扑向傅之尧,那短剑来不及撤回,自后背没入前胸,我直挺挺跪倒在傅之尧面前。

最后那一瞬间,脑海里居然是我初见他的模样。我坐在墙头,看着面色清冷的他,吹笛子的画面。

“傅之尧,你母亲的母枝不要给他。”

我的身体渐渐冰冷,呼吸变得微弱,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在翻滚,顺着嘴角和下巴流淌着,在灵山的土地上渲染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朵。

桃花木簪应声落地,被我的血染得鲜红。

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倒在了傅之尧的怀中。


11

好多年以后,凤山的清晨雾蒙蒙的。

两棵树前矗立着白衣男子吹笛子的身影。

一棵桃树,一棵芒果树。

傅之尧手里握着桃花木簪和桃核手串,喃喃自语:“桃枝、母亲,你们真的会回来吗?”

夜北的血如同蜿蜒的溪水,流淌在整个凤山,滋润着无数的生灵,世人谁敢说凤山老祖不爱凤山?

他的爱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永不止息!


夜北(番外)

世人都说我疯了。

为了一个死去的芒果树精发疯,发狂,好好地凤山老祖不做,偏要寻她的母枝。

我知道,我没疯,只有寻到她的母枝,把她种在凤山的灵眼上,用我的血浇灌,她就会复活。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弄丢她,好好的陪着她,一生一世不分开。

可是,傅之尧这个小崽子,拼了命的也不让我如愿,我只能用桃枝那个丫头来威胁他。

桃枝还真是傻的,她居然为了傅之尧挡刀子。

她还在为当初骗了傅之尧而后悔难过吗?

所以宁愿死也要保护他?

这点我不如她,所以芒瑶才会恨我、怨我、离开我吧!

瑶瑶啊,我想我要向桃枝学习一下,如何去爱、去成全,你当初不是这样狠狠的骂过我吗?

可是直到你死了,桃枝死了,我才明白,爱是放下,爱是成全。

这一次,上苍也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用我凤山老祖万年灵血,一次浇灌你们!

百年后,待你们复活,让傅之尧带你们来看看我,就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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