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这一秒
摘/爱是不会被定格的，爱也会过期。
我和江书程是青梅竹马，如今已经结婚三年。
那天我推开门，看到他给姜惜吹头发。
我质问他的时候，却不经意瞥到书桌上被换掉的合照。
那一刻，我突然倦了。
“我们离婚吧。”
他不可置信看着我，“就因为一张照片？”
“是。”
1
出门忘记带伞了，淋了一身雨。
终于回到家，我推开门，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我是不是太打扰你了，等会儿你记得跟她解释，其实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没事儿，顺手的事。”
我看到江书程，我的青梅竹马，我的老公，在给一个女生吹头发。
似乎是我这个突然进来的人吓到了，他们俩看着我。
“泽悦，你回来了。”
那个女生看见我就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我是姜惜，你没有忘记吧。”
记得，当然记得了。
是那个曾经一直缠着江书程的人。
那个曾经让我们无数次争吵的人。
“我刚回国，淋了一身雨，还好遇到书程收留我。”
说完她带着感激的眼神看向江书程。
他就一直站在那个地方，没有打算开口。
“姜小姐，我老公吹头发的时候没有弄疼你吧。”
“小悦！”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推开她的手，“你们聊，我上去了。”
姜惜似乎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合适了，“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你们了。”转身就走了。
她急匆匆的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了她一样。
这时江书程拿着车钥匙也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眼神躲闪，“我送她回家。”
等两人出去，我不由苦笑，原来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人淋雨了。
2
我洗完澡，他还没有回来。
也太会送人了。
我跟他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是在高考结束后才确认关系。
姜惜是他的大学同学，她跟我不一样，她恬静、淑女，而不像我每天玩得找不到人。
其实那个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姜惜喜欢他。
我一直以为就是她单相思，可是后来我发现有姜惜的时候，他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比如有姜惜在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衣领。
会因为姜惜的一句肯定而嘴角上扬。
因为她的出现导致我很没有安全感，我们为此吵过无数次。
最后，以姜惜出国留学而告终。
3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我早上起来他已经不见了。
洗漱完做好早餐，刚准备吃饭时他回来了。
他牵着狗进来了。
小狗一进来就扑到我的身上。
“这家伙带他遛弯根本不老实，我都有点牵不住他了。”回到家，江书程松了一口气。
这狗是我们当时收留的流浪狗，刚带回来那会儿，特别粘我，我就给它取名叫小尾巴。
“还好吧，它在我面前挺乖的。”我低头摸了摸，它就乖乖去吃饭了。
江书程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们互动没有说话。
等我快吃完时，他终于开口，“那个，姜惜说她要搬家，要我去帮忙。”
“所以呢？”
“我们本来也就是同学，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很快就搬完了。”
“哦，她是不会找搬家公司吗？”
“东西也不是很多，我帮忙也就差不多……”
“你还去她家了。”
“跟你说搬家的事，你扯这些干什么？我不想大清早跟你吵架。”
他摔下筷子，怒视着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敏感？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没有理他，继续吃饭，原来现在我连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4
怪不得这段时间我们俩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吵架，原来他的耐心已经给了别人。
下午的时候我又收到他的消息，【你把我上次买的那套西装熨一下，我明天要穿。】
看完我没有回他，按灭手机屏继续工作。
他不在乎任何争吵，一切都显得是我无理取闹。
没有一句解释，根本不在乎我的情绪。
在他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保姆吗？
不，保姆都是有工资可以拿的。
等我回到家，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我走进书房他还在打电话，“我最近有点忙，过两天来找你，没事，不麻烦，大家都是朋友。”
他看到我进来就挂了电话，“怎么了？”
我很想跟他谈一谈，一段感情维持下去的方式就是有回应。
而不是我在这里说单口相声。
眼神一转，我突然瞥到他桌子上的照片换了。
那张照片上是他第一次穿西装工作的样子。
“照片呢？”
“感觉不合适，我换了。”他语气平平，换的理所应当。
5
原来的那张照片上是我们的合照。
那是我们在一个小房子面前拍的照片，我们俩的秘密基地。
大学毕业之后回到家，他约我出去。
带我去了那个小房子里。
里面的墙上挂满了我的照片以及我们的照片。
有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的照片。
有他陪着我第一次爬山的照片。
有他给我讲题的照片。
我把照片一张张看完，这些照片定格的过往，他都陪着我。
我的青春里绕不开江书程这个名字。
再往前走是一张桌子，上面还摆着我最喜欢的花。
他拿出一个小房子的模型，认真描绘着我们的未来，“这是我们以后的卧室，这是客厅。”
原来他已经规划好我们的未来了。
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酸涩得我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又单膝跪地，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来戒指，
“许泽悦，我爱你，你愿意让我陪你走到最后吗？”
“我愿意。”
小房子贯穿了我们俩的曾经。
后来我们的房子建好之后，装修全部按当时的想法来的。
搬家进来的第一天，他牵着我手，把我带到书房。
他把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语气认真，“以后这就是我工作的动力。”
照片上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那个时候他满眼都是我，抱着我说，“江书程要永远陪着许泽悦。”
6
可是现在他跟我说不合适。
放了这么多年的一张照片，突然就不合适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掉的。
他明明知道这张照片对于我的意义。
如此冷淡的语气，让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坚持是一个笑话。
这一刻，我突然倦了。
“我们离婚吧。”
“什么？”
“除了小尾巴，我什么都不要。”我面无表情。
他拉着我的胳膊，有些无措，“小悦，你在说什么？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抬头跟他对视，“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就因为一张照片？你因为一张照片要跟我离婚？”
“是。”
我摔门出去，去了别的房间睡觉。
其实也没有睡着，脑子里感觉很乱，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了很久，我感受到床陷了进去，他从背后抱着我。
我闭着眼睛装睡，他抱得越来越紧，却没有说话。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他轻声呢喃，“不要闹了，我们以前怎么吵架，你都不会说要离婚。”
“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7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说到底就是废弃的一间房子。
平时没有人去，小的时候我受了委屈就会跑到那里哭。
他总会找到我，买很多吃的来哄我，久而久之小房子也就成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那张照片上十一岁的他抱着九岁的我，我手里还攥着糖果。
我记得那天是爸妈离婚，我一个人跑了出去，我不明白明明他们之前是很恩爱的，可是他们吵了很久，最后爸爸走了。
他找到了我，把买的糖果都放在了我的手里。
用他的袖子给我擦眼泪，很急切地说，“你别哭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紧紧地搂着我，让我感受到了心安。
从此以后我们形影不离，我很开心身边有他，是他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高中时，我意识到自己对他不是邻家哥哥的依赖，而是情窦初开的喜欢。
他对我的溺爱，让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我们俩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学校，接我回家的事情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没有中断。
每次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会特别照顾我。
放假时他会带着我去外面玩。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邻家哥哥对我很好。
后来他去上大学了，我还是高二，放暑假的时候他来接我下晚自习。
晚上别人都走了，很快路上就只有几个人了。
他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我没有犹豫，趴在他背上的我，搂着他的脖子。
看着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我忍不住开口，“我以后想去你的大学。”
“别闹。”
“我没有胡闹，你们那个大学有一个专业是我很喜欢的，只要我努力分数一定会够的吧。”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我忐忑不安。
他是不是烦了？
如果他不喜欢我应该怎么办？
“那你加油，到时候我就来接你。”
我听到他这么说话。
那一刻我的心跳加速，陪着我长大的人成为了彼此的青春。
因为有了目标，我的高三过得忙碌而充实。
他担心我会有压力就给我打电话，会逗我开心。
虽然周末我只有半天的假期，他还是来见我。
一切的迹象都告诉我，我很庆幸，这场喜欢不是单相思。
高考结束后，他就跟我表白了，我当然也同意了。
当时在我的心里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更喜欢他。
我相信我们之间用岁月交缠的感情可以抵万难。
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
直到上了大学，我遇到了一个女生，她叫姜惜，是跟他一个班。
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哪怕我生气，江书程会告诉我，他们有小组作业。
后来当我注意到他的眼光会越过我，最后落在姜惜的身上时，我怕了。
我害怕他变了。
我害怕，这么多年的陪伴比不上与她相识的三年。
我害怕，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他，为什么他的眼里有了别人。
我害怕，那些我视为他喜欢我的无数场景，比不上她出现的几帧画面。
我尽可能安慰自己，我也尝试着大度。
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们之间的吵架越来越多，冷战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我知道这是源自于心底的不甘。
就在这样扭曲的挣扎中，姜惜出国了。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他的眼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就学会放手。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会相信他不爱我了呢？
8
我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似乎从民政局出来以后，他才意识到我是认真的。
然而此刻我没有什么心情关心他的想法了。
我把东西收拾好，其实也不多。
在这里住了三年，最后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很快我就搬回家去住了。
我妈知道我回来请了假。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好像委屈被无限放大，开口便已经哽咽，“我跟他离婚了。”
她轻拍着我的背，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沙发上。
将我的眼泪轻轻擦去，“不过是离婚而已，你还是你，我们囡囡换一种活法。”
接到江书程的电话时，我刚收拾好东西。
“你在干嘛？”他听起来感冒了。
“有事吗？”
“我…我有点感冒了。”
“生病了就去找医生，去喝药，你给我打有什么用？”
刚想挂了电话，就听到他在那边着急说话。
“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我爸妈他们快要回来了，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我们……我们离婚的事情，你能不能先假装我们没有离婚？”
我深呼一口气，“我们离婚这件事是事实，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没有必要欺骗，要不然我去说也可以。”
“我……我自己去说吧。”
“行，那我挂了，以后就不要联系我了。”
我没有听他后面的话，直接挂了电话，并且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9
搬回来之后，我发现我的房间完好如初，而且打扫得很干净。
我把所有东西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在角落里发现了尤克里里，已经好多年没有动过它了。
当手指拨动琴弦而发出声音时，我想起，当年是妈妈亲手教会了我怎么弹《小星星》。
曾经的爱好，因为我忙着赶路而被遗忘。
可是回过头来发现支撑我度过每一个艰难的时刻，都是它们。
我把那些跟江书程有关的东西都扔了。
等我收拾完，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他所有的痕迹都消灭了。
我曾经认为无法割舍的感情，在失去这些见证之后，好像也不是非他不可。
累瘫了的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泪水从我的眼角流下，打湿了枕头。
怎么当年那么爱我的一个人变了？
我跟别人说我最了解他了，可是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惘然。
明明当时我是那么有底气说他一定喜欢我。
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好，似乎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相信这份爱是始终如一的。
只是后来我才终于懂得：
原来照片定格的是过往，爱是不会被定格的。
一直陪我长大的人选择了另一条路，此后各自安好。
10
我需要把自己从这份过期的爱情里剥离出来。
跟公司休了假，去了B市。
那是曾经我跟他约好的地方。
是我的执念，也是遗憾。
以前提起某个地方时，我总期盼着他陪着我去，就好像执着于和他分享所有的风景。
结婚前我总跟他商量着要去某一个地方，他告诉我先应该忙着结婚。
结婚后发现要忙着生活，忙着与柴米油盐打交道。
久而久之旅行就被遗忘了，这种无谓的执着在不断推迟中似乎成了一个心结。
当我坐上火车高铁，看着窗外才发现，原来这些地方我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风景并没有因为有人失约而改变什么，相反，它对我的吸引始终如一。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不用去伪装自己。
我穿上当地的特色服装，跟旁边的阿姨开心地聊着，她教我说地方言。
听着解说人员讲述代代相传的故事，即便这些故事已经从书本上看过无数次，可是当我亲临现场时还是会为之动容。
在这里，我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通宵爬山，沿途上遇到几个陌生人，但与他们相谈甚欢。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我想不起任何烦心事。
当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早晨，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丢弃不尽人意的过往，我也可以只身前行。
11
刚回到家，小尾巴就扑了过来，“汪汪汪。”
它使劲扒拉着我的膝盖，我忍不住抱了起来，“哎呦，宝贝，我也想你了。”
我坐在沙发上休息，它就一直在我的跟前摇着尾巴。
大概在家里憋坏了，我给它穿上小衣服，带好牵绳就出发了。
小尾巴很兴奋，带着我四处乱走。
刚走到公园，我碰到了江书程。
他见到我有点局促，“你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之前去找过你，妈说你出去旅游了，其实，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当时，当时我们不都说好了吗？”他往前走了一小步。
是啊，这场旅游，我从结婚前等到了结婚后，始终没有如愿。
“我一个人去也没事，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我家了。”
我妈不好意思拒绝他，他反而有种变本加厉的趋势。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弯腰去逗狗。
“小尾巴，你想我了没有？”
他想象中温情的画面没有上演。
小尾巴不让他摸，反而张口去咬他的手，“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是吗？”
“你跟小尾巴计较什么，我先走了。”
我不想跟他继续说话。
“你等等，我把照片换回来了。”
他拦住我，站在我的面前着急解释，“那天晚上我就把照片换回来了，你不要生气了。”
在他眼里，到现在还是认为我跟他离婚是因为一张照片。
我叹了一口气，“跟我去个地方。”
12
“怎么带我来这？”
我们又来到这里，这里越来越破败了。
他看着荒废的小房子，眼神似乎带着嫌弃。
这里跟他穿的皮鞋很不相称。
小房子外面的墙皮已经脱落了不少，“当年就是在这个小房子里，你说要陪着我，你忘了吗？”
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而已。
我一直在意的地方，最后他嫌弃了。
他似乎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开口，“没有，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求婚的。”
“你说不合适了，什么时候换的那张照片，是不是姜惜回国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来，我跟姜惜还是朋友的时候。
我给她看过那个小房子的照片。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这地方看起来已经废了，感觉好脏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住了，我黑着脸把手机抢了回来。
然而江书程没有反驳。
所以她回国以后，他开始认识到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了。
这件小房子已经难以讨得他的欢心。
“可是我们离婚的事情，也不是因为这个房子啊。”
他蹩脚地转移换题。
“你带她来过这里，是吗？”
他沉默了。
那天我收到了姜惜的消息，是他们俩来这个小房子的照片。
【小悦，这个地方真的很破。】
那是他说要给姜惜去搬家的下午。
【你喜欢他？】
我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
【怎么会这么说呢，我只是见一下老朋友。】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那副无辜的表情。
【你也就适合捡破烂，送你了。】
说完我就删除了她。
“江书程，在这个小房子里，是我们相遇的开始，也是我对你敞开心扉的地方，我们的缘分都是这个小房子见证的。”
我看着这四周，“我以为这个地方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既然你不在乎，我也没有必要强抓着你不放。”
脏了的东西我不会留恋。
“现在你嫌弃它了，我也没必要把这段感情当成宝，江书程，我许泽悦不喜欢你了。”
小尾巴在我的脚边叫着，它大概有点饿了，我把它抱起来，“回家喽，我们小尾巴是不是被奶奶喂胖了，重了好多。”
“汪汪。”
“好好好，没有，我们宝贝瘦着呢。”
13
他联系不到我，就开始往我家跑，今天下班我刚走进门就听到他的声音。
“妈，你歇会儿，剩下的这些馅儿，我来包就好了，等小悦下班来刚好。”
我看着穿着围裙的他在那忙活，“你来干什么？”
他一看见我就笑着，“小悦回来了，刚好，你去洗手，我们都做得差不多了。”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我加重语气。
我妈见气氛不太对，就开始说，“好了，快去洗手吃饭吧，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吃饭的时候，他殷勤地给我妈夹菜，“妈，你多吃一点。”
“叫阿姨。”
我在旁边提醒他。
他看了看我，又转眼瞄了一眼我妈，尴尬地改口，“阿姨。”
我妈没有反对，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不打算走，抢着去洗碗，我看了一眼就回自己房间了。
既然你那么想干活，那我就成全你。
过了一会儿，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他进来打量了一下我房间的东西。
“你把房间重新整理了？”
“嗯，一些没用的东西我都扔了，有点占地方。”
他当然知道我扔的是什么东西，以前我房间里摆着很多他送的玩偶。
“那我……我先回去了。”
“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妈不好意思赶你，你不要让她为难。”
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眶红了。
明明隔着几米的距离，可是我却感觉那一刻我与他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好。”
14
后来下班回家后看到了他妈妈，“阿姨好。”
她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悦悦回来了，你跟他的事我知道了，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委屈你了，我替他道个歉。”
“没事，阿姨，我们也是及时止损了。”我挤出一个笑容。
这些年他妈妈也确实对我不错。
“阿姨心里也遗憾，你们这么多年感情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握住我的手突然加大力度，“我知道他做错了事，可是能不能……”
我笑了笑，再怎么说始终是他的妈妈。
我把手抽了出来，“阿姨，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并不是坚不可摧，不是吗？”
“我从来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即使这次和好，以后还会有无数次。”
听了这话，她还没有继续劝我，说家里有点事就走了。
那天之后，江书程就没有出现过。
15
我开始努力工作，之前因为我不想异地，去分公司的事情，我一直拒绝了。
但是现在我想去试一下。
主管笑着打趣我，“怎么现在想明白了？”
“幸好这个时候想明白不晚，谢谢姐给我机会。”
“笑话，你一进来就是我带的，好好干。”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嗯。”
临行前几天，妈妈告诉我，小房子那边要拆了。
拆的那一天我也去了，这次是真的道别了。
推土机盖住了人们议论的声音。
小房子淡黄的墙壁诉说着往事，如今已经被时代的车轮碾过，变成了黄土。
我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的画面。
高考结束后的男生牵着女生来到这里。
男生目光灼灼，“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也是我们的见证。”
他拉着女生的手，“以后我还要在这里求婚，你快来看看，以后我们的房子要怎么布置？”
“啊？想的这么远，你确定我们会结婚吗？”女生有些脸红。
“当然会呀，从小我就喜欢照顾你，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男生信誓旦旦。
“可是你要是喜欢上别的女孩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去喜欢别人。”
“小悦，我们结婚以后房子的所有装修就按你说的来。”
“小悦，以后我们一起去那吧，你穿这种衣服一定很好看。”
“小悦，以后我们的小孩要像你多一点，这样小孩惹我生气，我不忍心了。”
“小悦……”
无数承诺在轰隆声中销声匿迹。
小房子被推倒之后，我刚打算离开，听到有人叫我，“小悦。”
江书程站在我的面前，看起来有点憔悴，“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的。”
“嗯。”
我不欲与他多说。
“小悦，我不想以后自己后悔，我的心里还有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算了吧，过去那么多时间里你有无数个机会。”
他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手，“那以后我们能做朋友吗？即使当不了你的爱人，可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跟他眼神对视，我语气坚定，“江书程，我不爱你了，你在我眼里就是陌生人。”
他带着祈求的语气，“可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你是最近才意识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吗？你去找姜惜的时候就全忘了，是吗？”
我闭眼告诉自己，犯不着激动，“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走出人群，有一个大妈拉住我，“小姑娘，那个小伙子长得真俊，你认识他吗？”
我瞥了眼远处江书程，“不认识，您问别人吧。”
16
去了分公司以后就忙了很多，但是也感到很充实。
国庆放假的时候我回了趟家。
我刚在外面买完衣服，打算回家接到了一个电话，“你好，是江书程先生的家属吗？他这会儿在医院，出了车祸，你能过来一趟吗？”
我到医院就看到脑袋上缠着白纱的江书程，“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在一个路口跟别人的车撞上了，一点都不疼。”
他看见我着急坐起来，眼神一直粘在我的身上。
“你给阿姨打电话了吗？”
“没呢。”
我去外面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回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接住水杯，顺势握住我的手，“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我刚想挣扎，他就用另一手抱着我，“我想你了。”
“我梦到我背着你回家，梦到我们小的时候，梦到我们结婚的时候。”
“都是梦而已，不要在意。”我想推开，他就抱得越紧。
“你听我说完，好吗？”
“我知道姜惜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我知道错了，我把她删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你同意跟我交往的那一天，我有多高兴吗？”
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许泽悦，我真的喜欢你，就算是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也全都是你。”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小房子没有了，你也要走了。”
“小悦，我忘不了你。”
如果这幅场景放在以前的任何一个时间里，我大概会感动到流泪。
如今我却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了。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我轻轻推开他，“都过去了。”
我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他保持距离。
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看了一眼我。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个……即使以后你不想见我，那我以后能不能去看一看小尾巴？时间久了，它也会想我的。”
“想你？没有吧，上次见面你不是看到了？”
这是实话，其实小尾巴根本就不怎么喜欢江书程。
我记得它被我刚抱回家，看到江书程上我的床都要叫个不停。
结婚以后它仍旧不怎么搭理江书程。
我不想再继续待下去，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他妈妈快到了，“那我走了。”
他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快走出病房时才开口，“以后过得开心。”
我脚步微顿，“当然会的。”
当我不在把情绪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独行的魅力让我更期待接下来的人生道路。
番外
江书程
后来我去看了小悦无数次，阿姨说她以后的工作都不会在这边了，要去另一座城市。
我知道，那个时候因为不想异地，她就一直没去。
可是现在她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过年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有接。
我给阿姨打了电话，说她下班还没有回来呢，应该是去接她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这三个就像刀刺在我的胸口。
她走出来了，她真的放下我了。
我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照片发呆，以前过年是怎么样的？
应该是我们俩去她家把阿姨接过来，这个房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她会穿上大红色的衣服，眉眼如画，笑着对我说，“新年快乐！”
鞭炮声响了起来，外面的烟花似乎倒映出她的影子，“许泽悦，新年快乐！”
我妈对于我们离婚的事情对许家感到愧疚。
她经常去阿姨那里，可是小悦很少回家。
就这样，我从我妈口中知道一点点她的生活。
后来她把阿姨接走了，我真正失去了她的消息。
那天妈给我发来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只是她的眉眼像极了小悦。
下一秒我就得到了证实。
【这是小悦的女儿。】
手机掉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来。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那孩子的眼睛太像她了。
【长得真好看。】
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邻居家的小孩是一个哭包，我总是碰到她抹眼泪。
受委屈了也要藏起来哭，我发现她会躲到那个小房子里。
那天我又看到她哭了。
我用自己的零钱买了很多糖，鼓起勇气去找她。
我把糖都塞给了她，
告诉她，我会一直陪着她。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直线升温，她开始依赖我。
事情好像也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发展。
我开始上高中，她还在初中时，我总不放心她。
听到她说起班里有人暗恋的八卦，我会分外紧张，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不能早恋，好好学习。”
我总想把这个小妹妹带在自己的身边。
直到我渐渐意识到这种关心似乎逾矩了。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劝说自己保持距离，一看到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我早已败下阵来。
后来她说要去我的大学上学，那一刻我激动不已。
终于等到高考结束后，我就跟她表白了。
在那个小房子里，我们规划了很多的未来。
上了大学之后，我跟她因为姜惜吵架。
我也确实感受到姜惜喜欢我，应该与她保持距离的，可是我没有做到。
那天姜惜告诉我，“你这一头扎进去，确定人家小姑娘一定是非你不可吗？”
“也许当时你们只是习惯了依赖彼此，但这份感情并不是爱情呢，你应该看看别人。”
结果就是我跟小悦的吵架越来越多。
姜惜问我，“要不跟我一起出国？”
出国，我或许我真的会比现在发展的很好，可是许泽悦怎么办？
她会哭的吧，毕竟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一个爱哭的人。
我拒绝了。
姜惜走了之后，小悦重新用满是爱意的眼睛看着我。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她毕业时我就向她求婚了，还是在小房子里面。
那个时候我跟她已经规划我们的房子，那天她又哭了。
我在心里想，一直陪着她的承诺我做到了，而且履行承诺也并不是太难。
结婚以后，一切如常，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
那天，我收到了姜惜的消息说她回国了。
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去见她的。
她一直要约我出去吃饭，我一直拒绝。
只是那一次下雨，她要我去接她，我去了。
我不应该把她带回家的。
之后送她回家，坐在车上我才想起来，小悦也没有带伞。
于是之后事情开始不可控。
一点一点模糊了界限，我失了分寸。
当我把那张照片换掉以后，其实我心里特别忐忑。
小悦提出离婚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可是那个时候好像已经迟了。
我用了很多方法来挽留她，她没有给我机会。
她把我送给她的东西都扔了。
我不甘心去找她，阿姨说她一个人出去旅游了。
我才突然想起来，我欠她一场旅行，可惜没有机会了。
从医院之后，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和借口去找她。
她离开了我的世界。
那个和我一起长大，满眼都是我的人被我弄丢了。
后来出差去了那个城市，我在一个公园走着，撞到一个小朋友。
“哎呦，叔叔，你撞到我了。”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跟我说。
我蹲下身，原来是她的女儿，那么像她。
“抱歉，叔叔不是故意的。”我扶着她的两只胳膊，把她抱了起来。
接着，我就听到了那个令人心心念念的声音，“不好意思，孩子刚学会走路跑的太快了。”
她过得很好。
她与我对视时，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
“好久不见，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她。”
她伸手把孩子抱走了，小孩子嘴角上扬，“叔叔，没关系，我不痛。”
“我才一会儿不盯着你们娘俩就找不到了。”
过来一个男的很自然搂着她的肩膀，又从她的手里抱走孩子。
“走吧。”她对那个男的说话，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一眼。
“叔叔再见。”小女孩朝我挥手，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她。
“再见。”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越走越远，我听到那个男的问她，“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小乖跟他打招呼呢。”
“不认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我带着一大把的糖果一路跑着。
终于在一间小房子前停下，我满心欢喜往进走。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
没有九岁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