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653:《布娃娃也有爱情》

文化   小说   2024-08-28 12:31   广东  

文/以斯帖

摘/我是一个布娃娃,我的身体不会疼,遇到新枫以后,我发现,我的心是会疼的!

图片来自网络

导语

我是一个布娃娃

我在张新枫的家里十年

看着他为我的主人富晴雪流泪、喝醉,直至割腕。

我心疼他

他流泪,我想为他擦干,

他喝醉,我想陪他一起喝,

可是我只是个布娃娃,我既不能动,也不能喝酒。

他割腕,我想捂住他的伤口,

可是我只是个布娃娃,鲜血染红了我的手,陶瓷一般洁白的双手,变成了红色。

他爱富晴雪入骨

后来我才知道

我亦如此爱他


正文

1

我是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布娃娃,我有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一对漂亮的麻花辫,眉心一抹殷红,富晴雪在的时候,总说,我的眼神,无辜且深情,如果我是一个女孩的话,一定会有很多男孩爱上我,坠入我眼里的深情。

我坐在新枫卧室的床头柜上,每天看着他,手里抱着富晴雪的照片,流泪入眠,有时候,他也会抱着我,使劲吮吸我身上的味道,我身上有富晴雪的味道,我知道。

新枫的手腕不停地滴血,他俊美的侧脸,转过来,深情地看着我,我心跳加速,我只是个布娃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能跳的这样快。

他陷入了昏迷,脸色惨白,唇边无色,高挺的鼻梁,鼻翼微微煽动,紧闭着细长的双眼,让人看着心疼。

我依旧蜷缩在他的怀中,他的血几乎浸染了我的全身,雪白的我,此刻变得浑身通红,眉心那一抹殷红与他的血交汇,我再次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我的手很沉重,身体也很沉重,好像有千斤坠着我一般,可是很奇妙的,我再一次听见了我的心跳声,这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

我低头看自己,我微微抬起的手,沉重,洁白,带着新枫鲜红的血。

我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我能动了,我的手洁白光滑,我的腿纤细修长,我能伸手触摸到新枫的脸,我不再只是一个布娃娃了。


2

新枫他要死了,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弱。

我不能让他死,我还要好好疼他。

一想到他要死,我的心怎么这么痛呢?

我猛的跳下床,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很快就来了,他们在家里进行了抢救,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我的脚初次落地,还有些不适应。

可是我还是抱紧了新枫,和医生一起来到了医院。

这一天一夜我陪在新枫身边,寸步不离,终于等到了他睁开眼看我的那一刻。

他的眼神淡淡的,嗓音磁性又嘶哑。

“你是谁?”

我张口结舌,我期待新枫看到我的那一天,竟忘了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

“同学。我是同学。”

“谁同学?”

“我,我是富晴雪的同学。”

新枫的眼睛,那么一瞬间亮了一下,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好看。

“你以后不要自杀了,好不好?”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嗯,是我。”

“多管闲事。”

“哦。”

“你怎么知道我自杀的?”

“是晴雪告诉我的。”

“胡说八道。”

他的眼睛再次亮了一下,虽然他嘴上说我是胡说八道,可是提到富晴雪,他的眼睛还是会发亮,我喜欢看他发亮的眼睛。

富晴雪死在了18岁那年的夏天,和张新枫最相爱的那一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在同一所高中,是同桌,是同学眼中的金童玉女,他们的成绩特别好,好到让老师都不忍心拆散这对早恋情侣,他们相约一起去北京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高兴的约在学校见面,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死了富晴雪,也击碎了张新枫的心。

那时的我,挂在富晴雪的包包上,她的血染红了录取通知书,染红了衣服,染红了包包,也染红了我。

我被新枫带回了他的家,而落在我额头上的那一抹红,却无论如何的也擦不掉了。

这些年,新枫带着我读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去了很多地方,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轻声呢喃着对我说:

“晴雪,我带你来爬山了。”

“晴雪,我带你来看海了。”

“晴雪,你看,下雪了。”

“晴雪,你看,花开了,又一个春天来了。”

“晴雪,我好想你,没有你,我该怎么活?”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在心底喊叫:

“新枫,别哭,我都看见了,你要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我是替晴雪说的,还是替自己说的。


3

我陪新枫回了家,他的手腕包裹着,我每天给他做饭。

这是我一直特别想做的事,过去我只能看着他,孤独的吃饭,孤独的看书,孤独的睡觉,孤独的发呆。

现在我可以陪着他做很多事。

我给他做了玉米排骨汤。

我知道这是晴雪最喜欢的菜。新枫第一次吃晴雪做的菜,就是玉米排骨汤。

我想看新枫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是这次他的眼睛没有发亮,却对我发了火。

他摔碎了我做的汤,玉米咕噜噜的滚到了我的脚边,那汤撒到了我的腿上,很烫,很烫,我雪白的皮肤被烫的通红,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默默的收拾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高兴,明明和晴雪相关的事,他都会开心的,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你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但是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新枫冷冰冰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到心有些疼。

我的皮肤不会疼,可是我的心却会疼。

“我不走,我要照顾你。”我虽然只是个布娃娃,可是我很倔强,我要代替富晴雪照顾张新枫。

“随你。”新枫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我去厨房又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盯着他,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喝了,我眉眼弯弯,他却不看我一眼。

冬天快来了,新枫的伤口开始愈合了,只是留下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我给她织了一副手套,手腕处我刻意的织的很长,我希望可以盖住那疤痕。

新枫却不戴。

初雪那天,新枫带我去教堂了,他跪下祈祷,我也跪下祈祷。

他祈祷,让晴雪回来,永远不分开。

我祈祷,新枫不要再难过了,如果可以,忘了晴雪。

我们坐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夜晚的灯光迷乱却还有一丝暖意,新枫常常这样坐着很久,不说话,可今天他却主动对我说话了。

“你叫什么?”

三个月以来,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第一次问我的名字。

我准备了好久,我鼓起勇气说:“我叫春夕。”

“春夕。”他喃喃低语。

“小立春风夕照间。”我的声音很低,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这句诗我第一次知道,还是新枫写给晴雪的情书上。

我担心新枫会像上一次一样发火,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望着远处飘落的雪花,问我。

“你和晴雪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小学同学。”

“那天,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是晴雪托梦告诉我的。他不想你死。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该相信你吗?”

“随你。”我学着他的语气回他。

他苦笑了一下,点燃了一根烟,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新枫带我去一家很古董的音像店,他选了一张很老的专辑,羽泉的《没你不行》。

他说,这是他和晴雪高三的时候,最喜欢听的专辑,晴雪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听过。

新枫细长的手指在专辑的目录划过,他说:“选一首。”

我把手停留在那首《还剩下什么》这几个字上。

一落叶在风里摇看自己如此渺小,渴望得到如今你啊温暖拥抱......

如果有轮回的话,我希望新枫和晴雪,下辈子永远在一起,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4

我陪着新枫过了一整个冬天,我们一起吃饭,听歌,看书,新枫不再一个人喝酒,抽烟,自杀。我很开心,我以为我可以永远这样代替晴雪,陪伴着他。

直到那天,新枫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放下电话就跑去机场接人去了。

我在家给新枫做饭,做玉米排骨汤。

新枫回来的时候,领回来一个女孩子,和晴雪长得好像,我记得她,是晴雪同父异母的妹妹,晴雨,她和她妈妈这几年都在国外生活。

晴雨在这里住了下来,她说,她不记得姐姐有我这样一个小学同学。我说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小。

我记得晴雨,晴雪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再婚才有了晴雨。

我笑得眉眼弯弯,晴雨却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晴雨比晴雪小10岁,所以我很容易就把她骗过去了。

可是没多久,晴雨又带回来了一个男人,他叫刘念,他也是晴雪的小学同学,她咄咄逼人的问刘念:“念哥,你和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班,你记得有她这号人吗?”

我紧张的手足无措,我不敢看刘念,更不敢看新枫。

“记得,春夕啊,我和晴雪,还有春夕,我们都是一个班的。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不知道。初中的时候,春夕就转学了。”刘念一脸认真的说着。

我几乎都要相信了。

我不知道刘念为什么会替我隐瞒,但是我的心里还是不安的。

饭桌上,晴雨和刘念,都对我做的玉米排骨汤赞不绝口。

晴雨说,我做的和她姐姐一样好吃。

刘念的眼睛却总是在我身上停留,我很害怕。

刘念和晴雨这些年都在国外,这次回国,他们都默契的住在了新枫的家里,上次新枫自杀的事情,他们和我一样,很担心。

刘念在高中的时候,通过晴雪认识了新枫,两人成了铁哥们,直到后来晴雪离开,刘念和晴雨都出国,独留新枫一人。

晚上,刘念约我上了天台。天台很黑,刘念的香烟带着火星,一闪一闪的。

看到我,他掐灭了烟头,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春夕,你离开新枫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十年你们不在,是我陪了他十年,看着他十年,为什么我要离开呢?我心里偷偷的想。

“你太像晴雪了,我和晴雪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看到你,总是让我想到晴雪。”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

“像晴雪不好吗?”

“可你不是晴雪,你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更痛苦,虽然他不说,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十年,他从来没有从晴雪的离开中走出来过。我们已经失去了晴雪,我们不想再失去新枫。”

“我离开,新枫真的会好吗?”

“也许吧。春夕,我在郊区有一套房子,这是钥匙,想好了就搬过去吧。别告诉新枫。”

刘念把钥匙放在我的手里,不等我回答,就离开了天台。

我握着钥匙,在天台吹风,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唱歌,和新枫在一起的这半年,我喜欢上了唱歌。

我跟着音乐,一边唱一边在天台来回踱步。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自从我不再是布娃娃,只要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我就喜欢这样唱着歌,唱着唱着我就明白了。

“春夕。”新枫喊我。

我们就这样坐在天台上,任凭风吹乱头发,我无论怎么拨弄,也弄不好,我放弃了,虽然心疼,可他终究要忘掉晴雪和我吧。


5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都是新枫最爱的。

我远远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新枫,凌乱乌黑的短发,遮盖了他的半张脸,仍旧遮不住他完美的下颌线。

我悄悄的走到他身边,终于忍不住亲了他的下巴,我的心砰砰乱跳。

我还记得,他和晴雪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挤在两人中间,听到他们剧烈的心跳声,就和我现在一样。

我走了,离开新枫,但是我也没有搬到刘念的房子里。

我找了一家洗浴中心,做二楼的服务员。

我挺喜欢这里的,每天忙碌着,希望可以忘了新枫。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我。

期间,刘念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说,新枫床头的布娃娃不见了,他一直在找,问我有没有拿?

我说没有。

刘念挂了电话,提都没提新枫是否找过我,我想大概是没有吧。

这么多年,我太了解新枫了,他心如止水,除了晴雪,谁的离开或者留下,对他都没影响。

我还是不放心新枫,我常常会偷偷溜到他家楼下,偷看他的窗户,有时候他10点关灯,有时候12点。我很想他。

洗浴中心,经常会有一些大腹便便的老板来玩,他们很喜欢逗我,有一次,他们拉着我的手,问我:“小姑娘,这么白嫩的手,不做按摩好可惜啊,赚的可比服务员多多了。”

我急忙抽回手,除了新枫,谁碰我我都觉得恶心。

一起工作的牛大姐,每次都会陪笑着对客人说:“老板,老板,您想按摩,我领您去,这边走,这边走,上三楼就是了。”

我很感激牛大姐,每次都是她帮我解围。

可是终于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大老板,他找到了我的老板,说:“这姑娘像个瓷娃娃,我一看就喜欢,你安排她给我按摩,钱不是问题,放心,只按摩,我不干别的。”

我不去,老板说,不去这个月工资就没了,就只按摩,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我得交房租,我还想给新枫买古董店他最喜欢的专辑,专辑很贵,需要5000。我只有200块钱,还是老板预支给我的。

我还是去了,大老板看起来很面熟,可是我却不认识他,他果然没让我干别的,他就是让我给他捶腿,锤背,锤腰,他一会儿说我像她的女儿,一会儿说我像他老婆,最后还哭了,像新枫一样,歇斯底里的哭。

从此,这个大老板总来,每次都找我,只捶腿,捶背,捶腰,别的什么都不干,每次他都给我1000块钱。

我有钱了,我现在有4000块钱,大老板再来一次,我就可以给新枫买古董店的专辑了。

可是大老板好久都不来了。

过了一个月,大老板终于来了,他很憔悴,这次他没让我给他捶腿,捶背,捶腰,他说,跟他回家好不好,只给他做饭就好,一个月3万。

我想了想,答应了。

大老板让我叫他谦叔。我又过上了和新枫那时候差不多的日子,只是谦叔他很忙,每天都很晚回家。

我又偷偷的去看新枫了,可是当我回到谦叔别墅的时候,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晴雨和刘念。

晴雨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不疼,只有羞辱,刘念眼里的嫌弃刺痛了我的心。

“春夕,你真不要脸,居然勾引我爸?你可真不消停,先是新枫哥,现在又是我爸,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我居然没认出来,谦叔是晴雪的爸爸,富之谦,这些年,竟然老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谦叔是你爸,我只是来做饭的。”

“做饭?做什么饭一个月开3万?我爸那么忙,一个月在家能吃几顿饭?你哄弄谁啊?你TMD赶紧滚,看见你就恶心。”晴雨对我拳打脚踢,我虽不疼,却也鼻青脸肿。

刘念心痛的看着我,并未阻拦晴雨的打骂:“春夕,我让你离开新枫,你就干这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谦叔回来了,把我送到了医院,我说:“我不知道,你是晴雪和晴雨的爸爸。”

“对不起,春夕,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晴雪,可我没想到晴雨误会了。”

“没事,谦叔,我好了就离开你家。”我像晴雪,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从医院跑了。

离开了谦叔,我想回洗浴中心,继续工作,老板摆摆手拒绝了,他说我漂亮,会惹祸,我想去饭店端盘子,可是老板娘看我好看,觉得我会勾引老板,也把我撵走了。

我流落街头,我成了流浪女。

我把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古董店的专辑,悄悄放到新枫家门口。

我怕有一天,街上的流浪汉会偷光我的钱。

我有时候睡公园长椅上,有时候睡桥洞,每次都被流浪汉和猥琐男摸醒,我害怕的不敢睡,身上的钱丢光了,花完了,幸好,给新枫买的专辑我早早送过去了。

后来我发现,睡公共厕所,是最安全的,晚上,我找些废纸箱和纸壳,睡到了女厕所的里面,再没有男人能骚扰到我了。

我遇到了牛大姐,她上公厕,发现了我,她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说,这傻孩子,有困难为什么不找她。

我不敢,我怕像新枫和谦叔那样,最后还是会被迫离开,布娃娃本来就是没有家的。

牛大姐把我带回了家,她把我当做没爹没妈的孤儿照顾着我,我洗澡她会在门口给我预备好毛巾,帮我擦头发,像妈妈。

我没有过妈妈,爸爸,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有时候我觉得谦叔像爸爸,有时候又不像,可是牛大姐是真的像妈妈。

牛大姐的丈夫黄启是洗浴中心的搓澡工,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为此,黄启总是揍他,每次牛大姐都会忍着痛不吭一声,我问她,为什么不跑,不离婚,牛大姐总是摇摇头,她说她没地方去。

是啊,没地方去,我就是没地方去,最后还是牛大姐收留我。

为了报答牛大姐,我拼命做家务,做饭,像个乖巧的女儿。她和黄启每次回家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牛大姐很高兴,黄启也很高兴。

我很奇怪,虽然黄启总是会揍牛大姐,可是牛大姐带我回家,他却没有反对,我猜想可能是我会做饭做家务吧。

昨晚,我听到牛大姐和黄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是第一次,他没有揍牛大姐,我甚至准备好冲就去救牛大姐,可是却没有,最后只有牛大姐低低的啜泣声。

“会遭报应的,黄启,会遭报应的......呜呜呜”

“是我不好,你还是打我一顿解解气吧,黄启。”

“牛晓娟,我保证这次成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吗,咱们好好过日子,你不想当妈妈吗?啊?”

“我想,可是我,我,我,我害怕啊.......”

我站在门口准备救牛大姐,可是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又没听懂。。

我又想新枫了,我偷偷溜出去,跑到他家楼下,看着他窗户里的灯光,还亮着,我忍不住走到了那个熟悉的门口,我听到了屋里传来了音乐声,是我送给新枫的古董专辑,他在听。

我靠在门口的墙角,和他一起听,我心里暖暖的。

夜深了,我回到了牛大姐家,他们都已经熟睡了,我也回到房间,耳边回荡着古董专辑里的旋律,甜蜜的入睡了。

早上我本想像往常一样,给牛大姐和黄启做饭,可牛大姐居然早早做好了一桌子,她局促的对我说,“春夕,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今天大姐做饭,你好好休息休息。”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大姐也要赶我走吗?

“对,春夕,今天我和你牛大姐休班,你好好休息,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黄启一脸谄媚的看着我。

这顿饭吃的很尴尬,牛大姐几次欲言又止,黄启不停的给我夹菜,我正疑惑,牛大姐拉着我的手带我回了房间,她紧张的不敢看我,低声说:“春夕,你帮帮大姐吧,大姐想要个孩子,求你了,行吗?你帮帮大姐,大姐和黄启会把你当宝贝养起来的,行吗?”

“怎么帮?大姐?我怎么帮你?”我迷茫的看着大姐。

“你和黄启生个孩子,大姐会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养,行吗?求你了春夕,黄启说,以后他再也不打我了,只要你跟他生个孩子,我们四个人一起好好生活,行吗?”牛大姐几乎跪倒在我面前。

我虽然是布娃娃,但是我不傻,我知道这是荒谬无比的想法。

“牛大姐,不行,不行,我,我还是走吧。”我拼命想挣脱牛大姐的抱住我大腿的手。可是她却死死的不松手。

我的心越来越慌,黄启听见动静,推门而进。

“怎么?没谈妥?我就说,硬来吧。牛晓娟,你出去,我来。”黄启把叼着的烟头,吐到一边,伸手向我扑来。

“姐,姐,姐,求你,你们放过我吧,姐,你别走,姐,姐,你不能这样啊,姐......”我哭的声嘶力竭,可是牛晓娟害怕黄启揍他,还是抹着眼泪,退到了屋外。

黄启力气很大,他使出搓澡的力气,把我死死摁在床上,我拼命呼喊,他扇了我几个耳光,我耳朵嗡嗡作响,但好在我没有痛感。

我拼命挣扎,我咬他,踹他,他压住我,撕扯我的衣服,好在我不怕疼,我浑身青紫,眼睛充血,脸肿的老高,我持续的反抗,终于惹恼了黄启,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这么抗揍。

他对我几乎没了兴致,只发泄着怒火,他踢我,踹我,脚狠狠的剁在我的脸上,我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我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块破布被撕碎,我还是不停的喊叫着,牛晓娟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拼命拉住黄启,惊慌的说:“别打死了,别打死了,别打死了。”

黄启累了,他气愤的点了一根烟,咕咚咕咚的猛吸几口,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砰砰砰”

“砰砰砰”

重重的砸门声,吓得牛晓娟和黄启不禁哆嗦了起来。

“开门,警察,快开门。”


6

我得救了,感谢邻居,听到了我的大喊大叫,平时黄启打牛晓娟,她都是忍着的,这次我的喊叫,惊动了邻居。

我在医院的平车上,被医生疯狂的推着,我听到医生说:“全身骨折,内脏不同程度的破裂,脾脏,肝脏都有出血,赶快通知全科会诊,快!”

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新枫,他在医院的走廊,震惊的眼神似乎看到了我,但我不确定,我被揍的面目全非,只有那身他熟悉的碎花裙,不知道他是否认了出来。

我还是昏了过去,整整一个月,我躺在ICU,不知道是谁一直给我交住院费。

这一个月,牛晓娟和黄启没能躲过法律的制裁,进去吃牢饭了。

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我看到了新枫,好久不见,他瘦了许多,他坐在我床前,呆呆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景似曾相识。

“你怎么来了?”

“那天你进医院抢救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哦。”

“不辞而别,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哦。”

新枫熬了粥,他一口一口的喂我,很仔细,很认真。

我在医院一个月,晴雨和刘念,谦叔都来看过我,不过只有新枫天天都来,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理所应当照顾的人,就像我当初照顾他一样。

“春夕,你可真行,离开我爸,怎么又和那些烂人搅合在一起,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真会折腾,现在还缠着新枫哥,天天照顾你。”

“晴雨,你别瞎说,春夕以前也照顾过我,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新枫第一次替我辩解,我很诧异,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刘念和谦叔没说什么,只是心疼我的伤。

“新枫,你相信我,我和谦叔没什么,他当我是女儿,至于牛晓娟和黄启,我是被强迫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我,明明牛大姐以前对我挺好的。”他们走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解释,我有些伤心,还有些不甘心。

我恨黄启,也恨牛大姐,但更多的是可怜她。

“我都知道,我问过警察了。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离开我,会过的快乐些,自在些,没想到会这样。”新枫的手在颤抖。

“春夕,跟我回家吧。”新枫无比认真的表情,打动了我。

“好。”我的心底在欢呼雀跃,我又能和新枫在一起了。

晴雨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她很愤怒。

“春夕,你也知道他爱我姐吧,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跟他回家吗?他忘不了我姐,他想找你做我姐的替身,永远陪着他,刘念说的对,你如果不离开新枫,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必须重新开启一段新感情,不能是我,但更不能是你,春夕,我知道你不是我姐的同学,你想让我在新枫哥面前揭穿你吗?不想的话,就早点离开他。”

晴雨说了很多,但是我听懂了一句,揭穿我?如果仅仅我不是晴雪的小学同学还好,可我连个人都不算,如果新枫知道我只是个布娃娃,他会怎么想?

我第一次有了恐惧,我害怕面对新枫,我毕竟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天新枫碰洒了水杯,热水撒到我的胳膊上,烫出了水泡,可我不疼,新枫很诧异,那么大个水泡,我没喊没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想应该装装样子的时候,但是有点晚了。

我在医院又躺了一个月,临近出院,新枫张罗着收拾东西,带我回家,我却没有勇气面对他。

刘念避开新枫跟我说:“春夕,你如果想好了,这钥匙对你随时都有效。”

刘念把钥匙放在我手心,他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洒了刚接的热水,热水撒到我身上,红成一片,起了水泡,我不疼,我想我该装装样子。

“别装了,春夕,我知道你不疼。”刘念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春夕,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国家超自然现象管理局的,所以,有些事,我的接受度很高,不像新枫,他是个传统的人,所以你不对劲,我早就发现了。”刘念揣着手,背对着我,确实像个国家干部。

“你发现了什么?刘念,你想多了。”我有些气虚。

“春夕,我第一次在新枫家,见到你,我就发现了,所以我才会替你打马虎眼,骗晴雨说,你和晴雪是同学,之后我在国家档案库里查了些资料,结合我对你的观察,我大概猜到了,你是谁。”刘念继续说道。

“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一样,不是痴傻就是疯癫,但是人在临死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执念化作一缕魂魄,强行附着在某个有灵性的物体上,而你就是这种。”

“晴雪在十年前死亡的时候,她临死之前的不甘心,让她的一缕魂魄,强行附着在你身上,所以让你有了同人一样的神智,之后更是在某个特殊的条件下,触发,让你有了实体,成为了和我们一样的人,对不对?”

“布娃娃!?”

刘念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重的鼓槌,敲在我的心门上。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你那天打电话说,新枫找布娃娃,是故意试探我吗?”我不甘心的问。

“没错,不过新枫确实在找布娃娃,当然,他也找了你,只是我跟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没名没分的,总跟他在一起不是那么回事,我问他,你能娶她吗?”

“他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春夕,你我都知道,他心里只有晴雪,有些事不深究,对谁都好,明白吗?”

“刘念,我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总是想念新枫,想和他在一起,我想替晴雪一直照顾他,这也不行吗?我不会伤害他,也不行吗?”

“春夕,你知道,你爱上了新枫,你知道吗?”刘念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

“这就是爱吗?我以为我只是想替晴雪照顾新枫。我真的不知道,这就是爱。”刘念给我的钥匙从我手中滑落。

“春夕,我在国家档案资料里查到过,像你这种只有一魂一魄的非人类,你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越来越虚弱,直到耗尽他的心血而亡。今天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你要强行留在他身边,我也会用我的手段杀掉你。你们这类,最怕的就是火。”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是的,我第一次给新枫做饭的时候,看着那火苗,让我有着天然的恐惧,我克服了很久,才适应了那份炙热,而且很奇怪,我不怕疼,可是火的灼烧,却让我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们说什么呢?吃饭了,春夕。”新枫带着饭盒过来了。

“哦,没什么,新枫,我刚刚不小心给春夕倒水,弄撒了,她不小心烫了一下,我说要给他买药膏呢。”刘念站在新枫的背后,对我轻轻摇头。

“我看看,疼不疼?”新枫心疼的看着我腿上的水泡,用嘴吹气。

新枫对我温柔的不像话,我感到幸福的有些不真实,对视刘念,他冷冷的看着我,让我想起他刚才的话,我会害了新枫的。

“春夕,明天出院,我们去古董店,挑一本专辑,好吗?”新枫眉眼弯弯,以前他只对晴雪这样笑过。

“好。”我也眉眼弯弯,看着新枫。

这几个月在病床上,新枫对我的好,我很满足,我想我会用一生去怀念。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一生会那么短。


7

晚上,我逃了。

对不起,新枫,我食言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古董店买专辑了。

我又开始流浪了,这一次我在新枫家附近的公厕住了下来,我每天晚上,在女厕所打地铺,白天我偷偷的看着新枫,看他疯狂的找我。

我是感动的,可是我不敢靠近他,我看着他越来越瘦,像秋风中的落叶,我好心疼。

又一个秋天来了,新枫不再疯狂的找我,他在教堂跪下祈祷,我也在悄悄的祈祷,我希望新枫,忘了晴雪,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刘念再一次公派出国了,晴雨也去美国上学了,一切仿佛回到一年前,新枫又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他一个人吃饭,睡觉,听音乐。

初雪那天的傍晚,我看到新枫买了好多酒,好多烟,我忍不住悄悄的走到熟悉的家门口,里边有隐约的音乐声。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明明是三个人的......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我靠在墙角,悄悄的听,这首歌,是那天我在天台唱的歌,原来,新枫,晴雪和我,一直是一场三个人的爱情,眼角有泪滑落,就这样,默默的守候着新枫,也好。

“着火了!”

“着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吵醒了,我猛地起身,楼道里全是浓烟,人们大声喊着救命,边喊边向楼下跑去。

我使劲儿的拍新枫的家门,可是却没有一点动静,火很快就窜了上来,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灼热的火,烤的我皮肤生疼,顾不得疼,我在门口地垫下,快速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钥匙。

我忍着浓烟和疼痛,打开门,新枫的屋里全是烟,我在浓烟里摸索着,找到了睡眼朦胧带着醉意的新枫,我拖着他,拼命的往门口走,此刻火蛇已经窜到了新枫的家门口。

我又拖着新枫回到了卫生间,我打开了花洒,任凭水淋遍我们全身。我背靠着卫生间的门,感受到背后的火热,新枫带着醉意,看着我说:“春夕,你回来了,我一直在找你。”他的声音嘶哑,鼻音很重,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此刻,我感到后背灼热的痛感,几乎要把我吞没了,原来痛是这样,是这么的痛,新枫割伤的手腕也是这么痛吧。

我额头有汗水滑落,痛到几乎晕厥,新枫终于感受到了此刻的状况,可是浓烟让他意识模糊,他拼命地抱紧我,低声说:“春夕,我保护你,保护你。”

“新枫,你一定没事的,新枫,我怕我没机会告诉你,新枫,你要好好活着,即使没有我......”

“新枫,我爱你,爱你,一直都爱......”

我的声音淹没在滚滚热浪中,我多希望能变成一块破布,浸满了水,盖在新枫的身上......

番外【新枫视角】

医院里,我昏迷了三天,消防员说,幸亏我的身上盖了一块浸满水的碎花破布,我才挺到了消防员来。

可是,春夕却不见了,他们说,火灾现场,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的手里紧紧抓住的碎花破布,我知道,是春夕救了我。

刘念和晴雨,听说了火灾,从国外赶回来了。

我告诉他们,是春夕再一次救了我。

刘念默默不语,只盯着我手里的碎花破布发呆。

晴雨说,现场没有春夕的尸体,是我在做梦。

可是我知道,春夕来过,我听到她对我说,【新枫,我怕没机会告诉你,我爱你,一直都爱。】

我回家了,我找到春夕送我的古董专辑,抚摸着那首歌的名字,我坐在破败的废墟中,握着春夕留给我的唯一,那块碎花破布。

春夕,你总是唱歌我听,这次我唱给你听。

静静地陪你走了好远好远

连眼睛红了都没有发现

......

再听见你的 蜜语甜言。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春夕,为什么,你消失的那么彻底,为什么我对你唯一的念想,只有这一块碎花布,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就算你是个布娃娃那又怎么样?

刘念出国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告诉我了,可是我根本不在乎。

春夕,我疯狂的找你,我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你陪着我的那半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后来你走了,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可是当我在医院看到满身伤痕的你,我的心再一次碎掉了。

我的心,一生破碎过两次,晴雪离开以后,是你亲手把我的心拼起来的。

这一次也是你亲手碎掉了我的心。

春夕,我爱你,爱你,一直都爱......

春夕,我知道,小立春风夕照间

春夕,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

春夕,你说的,我都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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