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一家企业,还是一个组织,没有内部竞争都是没有前途的。本文所讲的竞争都是建立在为了更好的发展事业的基础上的同志之间的对革命的真挚奉献与拼搏,请读者辨析之。
1、抗战后罗荣桓的发展路径
罗荣桓本是八路军115师的政治部主任,前面还有师长林彪、政委聂荣臻。
首先是五台分兵后聂荣臻留在了晋察冀,115师政委空缺。
接着是隰县千家庄林彪被阎锡山部队误伤,115师师长也空缺了。
1938年3月2日,林彪受伤后,罗荣桓立即致电朱德、彭德怀并报毛泽东,要求指定代理人。
酉时,也就是17-19点间,在山西的朱德、彭德怀首先作出了决策,他们致电武汉那边的周恩来、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转蒋介石并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副司令长官卫立煌:
115师师长林彪在隰县以北负重伤,该师师长职以该师343旅旅长陈光暂代。
但深夜24时,延安的毛泽东、军委参谋长滕代远,也致电了罗荣桓:
林之职务由你暂时兼代。
矛盾的两个指令。
事实上,领导层身在不同地区,确实给下面造成了较多麻烦,后面罗荣桓到山东后还有这样的矛盾。
显然,朱德、彭德怀的酉时电报并没有同毛泽东商量,这封电报可能同时也发到了延安。但收发和译电都需要时间,毛泽东是在不知道酉时电报的情况下,发出了深夜24时的电报。
因此,由于朱德、彭德怀电报在前已报告了蒋介石,即按酉时电执行,以陈光代理115师师长,罗荣桓则继续当政治部主任。
但陈光对罗荣桓十分尊重,罗荣桓实际主持了115师的工作。
1938年9月,罗荣桓作为115师代表回延安,出席了中共六届六中全会。
1938年12月,罗荣桓、陈光率115师343旅进军山东。
此时,罗荣桓已是115师政委,但历史上没有查到八路军总部的这封命令。
这又是一处矛盾。
2、领导层的矛盾指令
1939年3月1日,陈光、罗荣桓率686团过黄河,进入了山东。
1939年3月3日,樊坝战斗,686团全歼伪军一个团。随后杨勇率一个营留在了运河西,去开辟运西根据地。
然后,陈光、罗荣桓继续率领115师师部和686团另两个营到达常庄,与鲁西区党委会合,组成了以罗荣桓为书记的泰西军政委员会。
接着,罗荣桓越过津浦路,到达沂水县王庄,向中共山东分局传达了六届六中全会精神。
此时,在山西的朱德、彭德怀和中共中央北方局书记杨尚昆、组织部部长朱瑞,对山东领导的安排有了新的想法。
1939年3月24日,他们致电中共中央书记处并毛泽东,提出:
(一)陈罗虽已去山东,但陈在军事上、罗在政治上均难形成中心。
(二)山东一个骨干,我们拟派徐向前同志去。一年来,徐在各方面均有进步,但需配以坚强的政治委员,才能坚持大的局面。
(三)拟以朱瑞同志去山东任政治委员。朱各方面均很坚强,可形成中心领导。
也就是说,朱德、彭德怀、杨尚昆、朱瑞,瞧不上陈光、罗荣桓这组搭档,重新安排了徐向前、朱瑞这组搭档来主政山东。
不仅是人事安排,他们连组织架构也给改了,在官方的八路军115师之上,架设了一个自拟的八路军第一纵队。
1939年4月13日,朱德、彭德怀、杨尚昆致电中央书记处:
朱瑞同志准于4月20日前后动身与向前同志会合去山东。
徐朱以八路军第一纵队司令员、政治委员名义统一指挥张经武、黎玉,陈罗,萧华及彭雪枫部。
张经武、黎玉,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员和政委。
陈罗,陈光、罗荣桓。
肖华,原115师政治部副主任,1938年9月率100余名干部到达冀鲁边,与先期到达的曾国华支队、孙继先支队及当地抗日武装会合,建立了冀鲁边抗日根据地。
彭雪枫,活动在豫东、皖北的新四军游击支队。
也就是说,朱德、彭德怀、杨尚昆的这封电报,提出了由徐向前、朱瑞的“八路军第一纵队”指挥115师、山东纵队、萧华部、彭雪枫部。
按照这封电报,八路军总部将领导第一纵队、第120师和第129师,而115师则降为了第一纵队的一个下属单位。
115师,二级公司变三级公司啊!
八路军总部如果认为陈光、罗荣桓不能在山东形成中心,其实完全可以调动他们的工作,另行任命新的115师代师长和政委。
政治真好玩。
1940年6月,徐向前奉调回延安,八路军第一纵队这个番号就不再使用了。
3、朱瑞与罗荣桓的矛盾
既然领导层制造了人事矛盾,那么矛盾的主体之间的矛盾自然就无法避免了。
1939年5月4日,中共中央北方局正式发出通知:
组织八路军第一纵队,统一指挥所有黄河以北山东境内及萧华区各正规部队及各游击部队,以徐向前为司令员,朱瑞为政治委员。
八路军第一纵队实际并没有指挥115师。115师仍然直接同中央军委、八路军总部电报联系,接受他们的指示,向他们报告工作。
但是,这封电报却在领导关系上制造了混乱。
朱瑞、罗荣桓已处在漩涡之中了。
4、朱瑞的竞争
朱瑞到山东后,立即着手贯彻北方局电报。
1939年6月25日,朱瑞到达鲁西同陈光、罗荣桓见面,在115师师部作形势报告,提出115师要发展鲁西、鲁西南、皖北。
1939年6月29日,朱瑞到达中共山东分局驻地沂水县王庄。
1939年7月15日,朱瑞致电中共中央和北方局:为便利指挥鲁西全局并联系苏鲁豫支队,115师陈、罗及鲁西区委位置应在杨勇区为宜。
朱瑞给115师划定的活动范围是山东的津浦路以西地区。
但是,早在1939年5月,115师师部机关已经到达了津浦路以东。此时,陈光、罗荣桓身边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就凭这些兵力,在杨勇的配合下,他们指挥了梁山战斗,全歼了日军300余人。
1939年8月1日,八路军第一纵队致电115师:如鲁西、泰西情况许可,686团可即过津浦路东,活动于新泰、蒙阴、费县、抱犊崮一带,并与苏北打通联系。
1939年9月初,686团进入了鲁南抱犊崮山区。这样,陈光、罗荣桓只带了几个连,仍然在鲁西打游击,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1939年9月4日,八路军总部命令115师转移到鲁南后,陈光、罗荣桓才到鲁南同115师师部会合,并于1940年初南下郯城、马头,北攻白彦,并同孔昭同、万春圃地方武装建立了统战关系,在鲁南打开了局面。夏季,陈、罗又率师部到达沂蒙山区东面的天宝山区。
这时,在沂蒙山一带就有了两个指挥中心。一个是已经与山东纵队合并办公的八路军第一纵队机关,另一个则是115师师部。
1940年3月19日,毛泽东曾致电彭德怀:
巩固着重于华北,发展应着重鲁、苏、皖、豫、鄂五省。目前应特别注意山东,该省已有基础。山东现缺一统率之人。
毛泽东的这封电报,实际上已否定了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的以朱瑞形成中心领导的设想。
1940年6月,徐向前奉命返回延安。
1940年7月18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建议:
山东暂由陈光、罗荣桓统一指挥,将来林彪去山东。
1940年8月8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致电彭德怀、杨尚昆、陈光、罗荣桓、朱瑞、黎玉:
关于一一五师与山东纵队的关系,我们认为因徐向前同志尚在途中,俟其到达延安面谈清楚后,才能决定如何改变。
现在一一五师师部与山东纵队指挥部各保持自己的名称番号,向前的职务亦仍如旧。但彼此间关系必须更加密切。
分局、山纵、一一五师师部应靠拢住近,统一领导,一一五师有帮助山纵正规化之责任,陈、罗参加分局为委员,实际上统一军事领导。
朱瑞多负分局责任,统一党政军工作的领导。
中央的意图是,在徐向前到达延安前,115师与山东纵队的关系暂时不变,徐向前到延安后,中央将情况弄清后再作改变的决定。
但是,朱瑞仍然在贯彻北方局原来确定的,以徐、朱统一指挥山东各部队的设想。
1940年9月8日,朱瑞致电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并致陈光、罗荣桓:
对外对统战均以一纵及徐朱名义出现,过去均如此。
1940年9月10日,朱瑞又致电陈光、罗荣桓,并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彭德怀、杨尚昆:
我即去天宝山。统一山东党政军民领导之具体事项待会后再定。
天宝山,115师即将在天宝山区的桃峪召开115师高级干部会议,朱瑞要去参加此次会议,并打算在会后决定统一山东党政军民领导问题。
至此,朱瑞和罗荣桓迎来了正面交锋。
他们对山东根据地的认识上和领导作风上的分歧终于直接暴露了出来。
5、朱瑞的胜利
朱瑞以超强的个人魅力抢先一步赢得了竞争。
朱瑞认为,八路军对日伪军已经处于相持地位,与国民党军相比,在质量和数量上都已初步取得优势,形势一片大好。
朱瑞口才好,善于作报告,很受知识青年的欢迎。
1940年7、8月间,朱瑞主持召开了一系列大会:山东省国大代表复选大会,山东省总动员委员会成立大会,山东省参议会成立大会,山东省工、农、青、妇、文化界代表大会,山东各界救国联合总会成立大会的联合大会。选举了国民大会代表、山东省临时参议会参议员、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委员,又分别选举了山东省总动员委员会、职工救国联合总会、农民救国总会、青年救国总会、妇女救国总会、文化界救亡协会成员。
眼花缭乱,简直目不暇接。
在朱瑞的领导下,山东工作轰轰烈烈、热气腾腾、蒸蒸日上。
这些大会,罗荣桓一次也没有参加,耐人寻味。
因此,朱瑞对罗荣桓的工作颇为不满。
山东分局书记朱瑞的大胜
一次叛变,使得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在竞争中彻底击败了罗荣桓。
接受改编加入八路军的天宝山大队大队长廉德山叛变,将八路军侦察班和民运科长邸励等干部关在了天宝山山寨内。
1940年9月2日,八路军115师向叛匪发动攻击。廉德山将群众裹胁上天宝山的顶峰南大顶,逼迫他们向仰攻的115师扔石块。叛匪同老百姓混在一块据险抵抗,造成115师指战员很大伤亡,激起了指战员的气愤。
罗荣桓担心攻下南大顶后会发生违反政策的事件,就派政治部直工科长刘四喜和敌工科葛科长带了几名干部到前线去监督部队。
但是,向叛匪和群众喊话的刘四喜也被打死了。
115师指战员们打红了眼,攻上南大顶后,战士们控制不住情绪,开枪击毙已经放下武器的土匪们。
李云龙即视感!
罗荣桓派去的敌工科葛科长不仅不制止,自己也在枪杀土匪俘虏。
罗荣桓得知后派组织部部长梁必业去处理善后事宜。罗荣桓自己也向上级报告了此事并做了自我批评。
朱瑞得到了机会。
朱瑞向八路军总部发报,对115师的工作进行指责,说115师的司政机关在组织与领导部队上不能掌握政策,纪律极坏等。
桃峪会议
1940年9月底至10月中旬,115师高级干部会议由罗荣桓主持,在桃峪召开。
罗荣桓先作了115师到山东以后的工作总结。
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发言,对115师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认为115师的工作除卫生工作外均无甚进步。进步需要前面有人拽,后面有人推。
八路军总部根据朱瑞的电报,也来电对115师的工作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书记批评、总部批评,与会干部便认为这是上级的精神,也跟着对师部工作做了批评,会议上形成了倒罗荣桓的气氛。
罗荣桓在山东的逆境,此时到达了顶点。
罗荣桓已无法再工作下去了。
1940年10月14日,罗荣桓致电彭德怀、杨尚昆、罗瑞卿、陆定一,并报毛泽东、王稼祥、谭政:
(一)一一五师领导无能已极严重,集总、北局指示全部是事实,已在检讨中。
(二)今后为了统一山东军政领导与加强一一五师,建议以一纵徐、朱兼一一五师师长、政委,陈光同志可任副师长,萧华任政治部主任。
(三)关于我个人工作,由于政治上学习落于人后,要有一个严重的转变,是否可能容许我再学习一时期或调其他地区作部分工作,这是我向党第一次提出个人要求。
罗荣桓的搭档陈光,也跟着致电中央,也提出了去学习的要求。
惨败。
6、罗荣桓翻身,赢得了最终竞争
就在罗荣桓辞职的当天,1940年10月14日,山东分局书记朱瑞也致电中央军委、集总、北方局,报告了桃峪会议的情况,认为115师在整军、建设根据地工作上处处落后松懈,这是由于作风过左,缺乏安心长期打算,组织领导软弱所致。朱瑞建议:
(一)军政委员会与分局应集体领导;
(二)统一指挥山纵,陈罗感觉抓不开,决定以军政委员会名义指挥;
(三)一一五师帮助山纵计划另讨论,山纵原则是自力更生;
(四)陈、罗最好给予休养。
朱瑞痛打落水狗啊。
但是,这并不符合中共中央的意图。
1940年10月18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致电陈光、罗荣桓、萧华:
总部对你们部队中存在着错误的指出是正确的,你们现已注意纠正,今后应注意检查。
一一五师有极大成绩,你们的总路线是正确的,你们均应安心工作,目前没有可能提出学习问题。
一道圣旨!
中央的电报到来不久,梁必业回忆,八路军总部立即来电:此前批评115师的电报作废。
但这封电报至今没有查到,估计可能已经销毁了。
中央圣旨的到来,标志着罗荣桓逆境的结束。
此后,朱瑞负责分局工作,罗荣桓、陈光则负责军事指挥。
朱瑞的失败
1941年,日军重点进攻敌后抗日根据地,频繁进行扫荡,山东的形势严峻了起来。
于是,轮到了朱瑞的问题暴露。
朱瑞工作不扎实,不注意发动群众等问题日益暴露。
1942年春,刘少奇在回延安路过山东时,奉中央之命,对山东进行了调查研究。
1942年4月26日,刘少奇召集朱瑞、罗荣桓、陈光、黎玉、萧华、陈士榘参加座谈会,作了山东5年来的工作和今后任务的报告。
刘少奇在充分肯定山东工作的主要成绩的同时,也指出了山东工作中存在的缺点和错误,如基本群众还没有普遍发动起来,群众生活没有得到应有的改善,三三制的民主政权还没有完全建立,根据地还不够巩固,党的组织不够健全,领导干部之间的团结以及干群关系上还存在不少问题。
刘少奇认为朱瑞作为分局书记,应负主要责任。
一句话,朱瑞在山东的政治生命结束了。
1943年3月,中共中央决定将115师和山东纵队合并,组成新的山东军区,任命罗荣桓为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115师政委兼代师长。
1943年8月,罗荣桓接任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则赴延安参加中共七大。
从此,山东根据地开始了罗荣桓的一元化领导时代。
从1939年到1945年,罗荣桓为以沂蒙地区为中心的山东根据地的发展壮大做出了独特而重大的贡献。
此时,罗荣桓虽然得了严重的肾病,但这种身体上的逆境,比起他前面所经历的排挤、打击来,那要轻得多得多了。
1945年日本投降后,罗荣桓立即以精兵简政保留下来的战斗骨干为酵母,以翻身农民为兵员,进行扩军,将山东一线部队编为了8个主力师、12个警备旅、1个滨海支队、1个海军支队和52个独立团,总人数达27万人。
随后,罗荣桓由山东出发,率7万大军进军东北。同时还留下了20万大军,使山东成为了新四军的战略后方。
漫长的职业生涯里,竞争的胜负并不在一时,最终的胜利才是胜利。
可是,最终的胜利那就是胜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