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命令成立西路军,一封电文发布新作战计划。
对于中央的《作战新计划》,红军前敌总指挥彭德怀是心怀疑虑的,因为这意味着西路军在某种程度上被抛弃了,所以他才独自呈电毛泽东。
1936年11月14日14:00,彭德怀致电毛泽东等人:
党中央及军委制定的宁夏战役是正确的,之所以没能实现,主要是由两种不正确的思想倾向造成的。一是避战,对胡敌力量过高估计。二是对目前抗日怒潮的过高估计,以为不一定要打仗,新的革命形势已经到来。
这两种倾向,以第一种倾向来的更危险,影响军事上的分兵西渡,动摇坚决打击胡宗南的决心。
彭德怀建议,北路军,即四方面军第4、31军,第一步应在现区域钳敌,巩固新苏区。待南路军,即红一、二方面军,到达目的地,向靖远、中卫、中宁、会宁、静宁活动,调毛炳文敌,声援西路军。否则,西路军陷于孤立。
此时,毛炳文的第37军已准备西渡黄河,去追击西路军了。
可是,在西安事变到来前的这一个月,红军正处于极度困难时期,黄河东岸的红军正一路节节后退,诱敌深入的计划迟迟无法实现,敌军紧追不舍,越拖越被动。毛泽东急得连连电报催彭德怀。
而且,此时绥远抗战爆发了,北路军更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北发展,妨碍抗战的政治和军事大局了。
就在这时,徐向前的乐观给整个红军都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1936年11月11日,毛泽东、周恩来致电徐向前、陈昌浩,询问西路军:
· 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 有没有单独西进接近新疆取得接济的把握?
· 如果此时西路军返回黄河东岸是否可行?
1936年11月12日,徐向前、陈昌浩致电中革军委、红军总部,汇报了西路军行进的位置和方向,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况:
敌战斗力平常,指挥亦差,与汉回群众关系恶劣。军官都是回人,士兵三分之一为汉人。
大靖、凉州地区人粮较丰,以后筹资扩红都有大的办法。现时即不能与主力互相策应。依据现在敌我力量估计,我们可以单独行动,完成任务。
1、1936年11月14日
攻占古浪
平大古凉战役计划
那就单独行动吧,西路军制定了一个平大古凉战役计划,那里是甘肃北部地区,河西走廊地带。
平,平番,今永登。
大,大靖。
古,古浪。
凉,凉州,今武威。
西路军的行动计划是,将现有的三个军编为三个纵队,分左右两路行动。
30军为一纵,以占领大靖为目的;
9军为二纵,以占领古浪为目的;
5军为三纵,监视一条山、景泰与寺儿滩敌之任务,随后有经土门取凉州任务。
1936年11月12日,9军进至古浪、干柴洼、横梁山一带,马步青的骑五师和马步芳援军三个骑兵旅尾追而至。敌在飞机的掩护下,向9军驻地发起猛攻,9军司令部一科科长刘培基在战斗中牺牲。
1936年11月13日夜,9军一个团攻占古浪县城外的东升洼、边墙洼。
1936年11月14日晨,9军攻下了古浪城。
攻城之容易,意味着守城之艰难。
2、1936年11月16日
9军守古浪
轮到红军来守城了。
古浪,凉州门户,是凉州与西宁、兰州间的重镇,马不并骑,车不并轨,被称为虎狼关。但古浪城坐落在两面临山的小川道上,地势低洼,易攻不易守。
驻守在古浪的9军,下辖两个师。西路军副总指挥王树声此时也随9军行动。
军长:孙玉清
政委:陈海松
参谋长:陈伯稚
政治部主任:曾日三
25师,师长:王海清,政委:盛修铎
27师,师长:陈家柱,政委:易汉文。
这些高级将领中的很多人将牺牲在古浪城,包括陈伯稚、王海清、易汉文等,接替易汉文职务的姜启化也在战斗中中弹牺牲。
此战过后,徐向前派原31军参谋长李聚奎出任9军参谋长。徐向前对李聚奎说,去了以后大胆工作,不要怕这怕那。
李聚奎是一、四方面军会师以后,根据徐向前的提议,从一方面军调到四方面军的。在负伤住院期间,李聚奎跟着四方面军总部医院一起渡河来到了西路军。
牺牲了的姜启化,同样也是从一方面军来四方面军的干部。
据9军政治部宣传部长方强回忆,9军的防卫部署是:25师布置在城西南,并控制各处的制高点。27师布置在东北方面,阻击后面的敌人前进。而古浪城由军直属部队防守,城内沿马车孔道的两侧,构成较坚固的工事,形成口袋形阵地。
1936年11月16日拂晓,据9军司令部作战科参谋李新国回忆,敌人开始对古浪城进攻,用山炮向我阵地猛烈轰击,继以步骑配合向古浪南山的25师防地发起进攻。
最后,坚守南山的红军一个团,孤军奋战,最终全团全部战死。
当天,国民党37军孙炳文部开始渡河追击西路军。朱德、张国焘致电毛泽东:我西路军已无再东渡的可能。他们只能占领永昌、凉州地区,与新疆办好外交,背靠那方。我们须急设法帮助和策应他们,因他们太孤立,并须急打通远方,得到接济至关重要。
3、1936年11月17日
9军古浪血战第二天
1936年11月17日,古浪城攻防战,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战斗之后,17日中午,敌人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攻势。
突击队全部阵亡
军长孙玉清、政委陈海松将交通大队和司令部工作人员组成突击队,从城中冲杀出去。
但突击队被敌人隔断了归路,指战员大部分都没能再回来,牺牲在了冲锋路上。
牺牲的女同志
随后,敌人跟着冲进来古浪城内,直向9军军部压来。
9军政治部宣传部长方强在回忆录中写:敌骑兵挥舞着马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左砍右杀,我们被打散的机关人员,猝不及防,大部惨死在敌人的马刀下。特别是供给部和卫生部的女同志,她们手无寸铁,全部被残暴的敌人堵在屋院里,用马刀砍死了。
给敌人点名的乔国军
面对冲到军部的敌军,9军政委陈海松奋不顾身,来到大门口,高举驳壳枪,大声喊到:同志们,我们要和敌人血战到底,坚决杀退敌人!
敌人断定陈海松是个大官,举着马刀向陈海松猛扑过来。警卫连一排长乔国军挺身而出,用身体挡住陈海松,向敌人大声吼道:来,来,来,听老子给你们点名!
乔国军的冲锋枪声响起,一排敌人倒了下去。但乔国军也中弹,年轻的干部为保卫自己的首长壮烈牺牲。
幸亏27师援军及时赶到,解了9军军部之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树声大将还在里面呢!
国民党陆军新编第二军的记述
国民党陆军新编第二军的《剿匪概述》里记载了这天的古浪攻防战:
这天拂晓,我各部队奉命总攻,马元海指挥部队由古浪城东北方面进攻,马彪旅长指挥部队由西南侧面进攻,其余各部队均按照规定任务进行。
红军集中力量向我猛烈射击,骑兵则藉机枪掩护,向我反攻,激战甚烈。我军利用民房掩护,节节进逼,一俟匪步兵接近,则以手榴弹、步机枪迎头痛击,我后援部队即由东西城门,一拥而入,继以冲锋肉搏血战至正午时候,匪死伤枕藉,血流满城,匪即由城中退出。
是役,匪死伤二千余人,获步枪八百余支,机关枪二十架,迫击炮两门,并军用品颇多。伪25师师长、政治部主任,伪9军参谋长均死矣。
4、1936年11月18日
9军古浪血战第三天
第三天,古浪攻防战仍在继续。
由于27师及时赶到,从东北方接应过来,对突入城内的敌人形成内外夹攻态势。敌人逃出城外。
9军司令部作战科长李新国回忆:这时,城内大街小巷到处是敌人丢弃的尸体。战斗持续到下午四点多钟,由于敌人不敢打夜战,战斗才渐渐停息下来。
古浪一仗,九军受重创。
9军政治部宣传部长的方强回忆:这一仗虽然毙伤敌人1600多名,但我们的伤亡也很惨重。9军几乎损失近半,伤亡2000余人,军长孙玉清负伤,军参谋长陈伯稚、25师师长王海清、27师政委易汉文等光荣牺牲,接替易汉文职务的原一方面军干部姜启化,也在激烈的巷战中英勇牺牲。
战斗停止后,9军首长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连夜突围,向在永昌地区的30军靠拢。
李新国回忆:夜幕降临了,我军以朦胧的月色作掩护,悄悄撤离了古浪城。
9军撤出古浪时,留下了一批实在无法带走的重伤员,给每个伤员发了三块大洋。
政治部主任曾日三还给马家军指挥官留下了一封信,希望他们从人道主义出发,不要杀害这些伤员。
但毫无人性的敌人进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留下的红军伤员全部杀光,没有一个幸存者,敌人的凶残让西路军领导感到震惊。
一臂已断,从此,西路军能依靠的主力只有30军了。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西路军30军89师和骑兵师攻占了永昌县城。
5、西路军对9军古浪之战的处理
1936年11月19日17:00,徐向前、陈昌浩向中央汇报了9军在古浪的战斗情况:
敌集中主力猛攻古浪,9军血战终日,阻击溃敌。敌伤亡约千余。伯稚牺牲。秀铎、海清带重伤,子弹消耗极大。
伯稚,即陈伯稚,9军参谋长,牺牲时年仅22岁。
秀铎,即盛修铎,25师政委。
海清,即王海清,25师师长。
电报继续:
9军渡河至今伤亡2400左右,干部伤亡极大,更难提起。
估计毛炳文敌推到大靖后,马敌必更集兵犯永昌、甘州,我势必与之决战,方能巩固甘州、凉州。
请转远方迅速准备物资,最好能早与我们接通,并送一批子弹,按时接济。
可是,远方又在哪里呢?
远方太远了。
黄河东岸传来了好消息。
1936年11月22日,东岸红军取得山城堡战役的胜利,全歼胡宗南部一个旅又两个团。
1936年11月23日,是一个下雪天。红军前敌指挥部在山城堡召开了总结会,朱德、彭德怀等三个方面军的领导都来到了会场。会议由杨尚昆主持,会后照相留念,聚餐,吃红烧肉。
有人吃红烧肉,有人在流血。
就在这一天,在古浪受到重创的9军,在西路军副总指挥王树声的率领下,转至永昌东60里的六坝休整。
徐向前、陈昌浩给毛泽东等人的电报说:该军指挥上有严重弱点,不遵我们面告、电讯,遭致不应有之大损失。
古浪战斗后,西路军总部领导批评9军麻痹轻敌,指挥不当,没及早组织突围,将军长孙玉清和政治部主任曾日三撤职调出,政委陈海松撤职留任戴罪立功,派原31军参谋长李聚奎到9军任参谋长。
此时,西路军对9军进行了整编。25师下仍3个团,各约800余人;27师编为团,每团2营,共约1300百人。
1936年11月24日,徐向前、陈昌浩在电报中向中央汇报:我们现无能集优势兵力,弹药太少,难在甘东地区灭敌。
请示中央,西路军下一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