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至1972,陈云在江西

文摘   2024-09-05 07:00   江苏  

1969年10月,接班人林彪发布了一号战备令,把在北京的老一辈革命家都疏散去外地,限定三日内离京。


当时,陈云已经被戴上了老右倾机会主义、反对毛泽东思想的帽子。他被通知疏散到江西。为了使他尽快离京,通知说可以坐飞机走。


但陈云有心脏病,不能乘飞机。


过去到外地视察,陈云都是坐的铁路公务车。


于是,陈云的秘书萧华光去和中央办公厅联系,希望安排坐火车公务车。


中办接电话的人说:如果坐火车,就自己买火车票,没有公务车。


萧华光问:自己买车票走,路上安全出了问题怎么办?


接电话的人未置可否,就把电话挂上了。萧华光只好将情况向陈云作了汇报,陈云听后自己与中央办公厅通了电话。


陈云告诉萧华光,他已与中办副主任王良恩说好,和同样被疏散到江西的王震同坐一节公务车去江西。秘书萧华光与王震处联系后,商定1969年10月18日动身。


1969年10月20日,经过两天两夜的运行后,火车于上午到达南昌。
省革委会一名副主任和省委核心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到火车站,把陈云和王震接到了省委滨江招待所住下。


王震吃了中饭后,就坐车到江西抚州专区的一个农场去了。陈云则因住处未确定,暂住在了招待所。


1969年10月20日下午4点多钟,招待所一个同志急急忙忙来通知:省委书记程世清要来看陈云。


话音刚落,程世清就到了。秘书萧华光对于这种事先不打招呼、突然来访的做法甚为不快,可又无可奈何,程世清只待了大约半个小时,便匆匆地走了。


1969年10月21日上午,在院内散步时,陈云对萧华光说:昨天程世清来批评了我,他说我过去管经济没有管好,发展太慢。他说江西准备年产六七万辆汽车,还要把国家每年进口的一百亿斤粮食包下来。也就是国家不必进口粮食了,江西省每年多向国家上缴一百亿斤粮食。


陈云问程世清,江西有那么多钢板吗?每年多上缴一百亿斤粮食,剩下的够江西老百姓吃吗?


程世清说,江西有办法解决。


陈云没有问程世清有什么办法,因为陈云知道这是根本做不到的。真是军人管经济,胆子好大啊!


以后的事实果然验证了陈云的话。


程世清在文革中犯了严重错误,和林彪家族的关系过于亲密了。


陈云受批判、被罢官,还被以战备为名,疏散到江西去蹲点调查。然而,这样的蹲点调查既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定居江西省南昌市青云谱干休所


青云谱干休所,也就是江西省军区第一干休所。是占地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大院属部队营盘,位于南昌市西南郊区,当时与外界隔离。


陈云到江西后,周总理亲自给江西省委打来

电话,叮嘱两点:


一是,陈云同志身体不好,住的房子一定要有暖气。


二是,陈云同志在北京时已在工厂蹲点。1968年曾被安排到北京新华印刷厂蹲点。到江西后还可以继续到工厂蹲点调查。


根据周总理的指示,江西省委曾考虑让陈云住在南昌市,在市区找一个工厂蹲点。


请示中办后,对方答复:为了安全和保密,陈云要尽量少接触群众。


所以,省委决定让陈云到南昌郊区青云谱干休所居住,并就近到离干休所约二里地的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蹲点调查。


当时,干休所的房子没有暖气,省委行政部门又临时在干休所的房子里安装了暖气。


干休所在每个房间准备了木床、木椅和桌子,还在陈云的屋里放了两个单人沙发。厨房有一个泥做的灶台,一张旧的小木桌和一个小木条凳。秘书萧华光把情况向陈云作了汇报,提出要在这里长期生活,还得购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具,锅碗瓢盆等,这些费用按规定是可以报销的。


陈云听后挥挥手说:不必报销了。我看买这些东西也用不了几个钱,我还出得起,由我出好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是被疏散到江西来的,你们随我来,我们何时能回北京还很难说,买东西的钱就由我出。就这么定,不必再说什么了。


陈云取出100元交给萧华光,嘱咐若不够再到他那里拿。萧华光拿了钱,从省委机关借了辆三轮车,到南昌街上跑了好几家商店,总算买齐了这些东西,一共用了80多元。这笔钱按照陈云的指示,一直没有报销。


1969年11月初,陈云从省委滨江招待所搬到了青云谱干休所。随同陈云而到的工作人员有三人,一个是秘书萧华光,一个是卫士李奇,还有一个是60多岁的厨师老汪。


除了卫士李奇是辽宁人外,秘书萧华光、厨师老汪都是江苏人。


从1969年11月,至1972年4月,陈云在这里开始了长达两年六个月的生活。


陈元方


值得一提的是,陈云当时化名叫陈元方。


省里为了保密,不让外人知道陈云在江西,对外称陈云为北京来的客人。


陈云蹲点的化工厂领导干部对车间、班组也是这样交代:有一位北京来的客人要在化工厂蹲点调查。他有右倾错误,但还是中央委员,你们要注意他的安全,平时多向他宣传毛泽东思想。


陈云为了和家人通信方便,也给自己另外起了一个名字:陈元方。


陈云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陈元,一个叫陈方,把两个儿子的名字合在一块就叫陈元方。


陈元的简朴婚礼就是在干休所办的,新婚用的被子也是干休所作招待用的旧被子。陈云只买了两包烟、一点水果糖招待了大家。


干休所的茅台


1970年春节到来了。除夕会餐要搞好,要升格,要破例,干休所领导一商议就定音了,理由三条硬邦邦:


一是,70年代第一个春节,这个节过好了年年好;


二是,北京来了一首长,应该请他同庆除夕,以表示对中央首长的敬意之情;


三是,干休所农副业生产大丰收,仅花生就收了1万多斤,大家辛苦一年理应庆贺一下。


怎么个升格,怎么个破例呢?


杀猪网鱼那是当然的,喝点酒也不用说了。听说中央首长都喜欢喝国酒茅台,那升格也升在茅台上罢。


当年的茅台酒一瓶酒才2.4元。


干休所买来了11瓶茅台酒。所里全体人员参加除夕会餐,共开10桌,一桌一瓶茅台。


陈云副主席与身边工作人员,另加干休所副所长沈玉贵、政委尤云儒坐一桌,享受特殊待遇:多一瓶茅台。


干休所当时没有所长,副所长沈玉贵即是所长职责。


沈玉贵当时一个月工资82元,可以买34瓶茅台酒。


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蹲点


1969年11月12日上午,陈云到江西化工石油机械厂蹲点。


陈云与厂里的几个领导在厂办公楼门口一一握手,笑着说:我是到你们这儿来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


厂领导向陈云介绍,化工厂属省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第二十八团,厂里实行连(车间)、排、班(组)建制,全厂有1600余名职工,10个连队(车间),100多个班(组),主要生产化工炼油设备。


陈云听完后说:我要逐个连队、逐个班组蹲点,参加班组的生产会议和政治学习会。


化工厂每天上午8点上班,陈云说他绝不能迟到。从住地到工厂有两里多路,年逾花甲的陈云每天早上6点多钟就要起床做准备。


冬季天亮得晚,陈云只能摸黑起床,洗漱、穿衣、吃饭,按时赶到工厂。


从1969年的第一个冬季,到1972年的第四个冬天,陈云一直坚持准时到厂。


陈云给自己规定:每天上午在化工厂调查,下午在家休息、看书。


实际上,在化工厂的时间大大超过了这个规定,他经常下午到厂里各车间看看,和工人谈心。有的班利用晚上搞技术革新,他就晚上去参加。熔化炉炼铁的开炉时间都是在晚上,陈云在熔化班蹲点时,更是经常晚上去班上查看炼铁的质量,并在炉边和工人探讨如何提高质量的问题。


在化工厂蹲点两年七个月,陈云参加的班组会数百次。因事因病不能去工厂时,都事先请假,严格执行厂里的制度。


不要再生了


陈云在化工厂蹲点期间,多次到工人家中访问。在金工车间中车班一个工人家,他用手抓一把缸里的米,看看米的质量,又看看油瓶的油有多少,并问工人有几个孩子,家里粮食定量够不够吃,说如果粮食不够,他可以叫人把自己的粮食送来些,那位工人感动之余连连摆手。


临走时,陈云又叮嘱这个工人说: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不要再生了。


毛选签名


1969年12月,厂里给每个职工都发了《毛主席语录》和《毛泽东选集》。


在陈云蹲点的木模班的政治学习会上,有的工人拿着语录本请陈云签字。


陈云说:我可是犯错误的干部。


工人说,签字留念没有关系。在工人的一致要求下,陈云用铅笔在他们的语录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签字日期。


1970年1月,厂里年终评比时发现了木模班工人请陈云签字的事,认为是违犯规定,错误严重,不过因是工人自发的,所以决定只要承认错误,把签过字的语录本上交就免于处分。


但仍有一个工人偷偷地保存了一本陈云签字的《毛泽东选集》。


文革结束后,厂里把这本《毛泽东选集》照了相,保存了起来。


加工资


在金工车间的政治学习会上,有一个工人问:三十六元五角的工资我已拿了十几年了,何时能加工资呢?


陈云解释说:现在各个行业都是低工资,这是根据我们国家的财力、物力决定的。我们国家还很穷,有很多人要就业,如果生产没有发展,加了工资,物价就要上涨,加的钱也不能抵销。所以现在还不能增加工资。


工人点头信服。


重视职工食堂


陈云非常重视职工食堂,经常到食堂看看工人吃得怎么样,饭菜花样多少,价格是否适宜。


冬天他还用手去摸一下工人的碗热不热。他亲自用勺子打菜,看到菜里的肉多,价钱也不贵时,就连声说:很好,很好!


在陈云建议召开的炊事员座谈会上,他说:炊事工作很重要,如果食堂伙食搞不好,工人吃不好,身体不好,就会影响生产。革命战争年代,部队的炊事员克服许多困难,把伙食搞好,使战士吃得好,身体好,才能打胜仗。革命战争的胜利,有炊事员的一份功劳。


木模班帆布小折椅


陈云在木模班蹲点时,曾给班长写过一张便条,说明自己最近要到南昌郊区农村了解农业生产情况。班里知道后,专门做了一个帆布小折椅,让陈云随身带着,走累了,就打开折椅休息一会。


陈云很珍爱这把小折椅,时常坐着它与工人谈心,给工人讲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故事,他还深情地说:我要把这个带回北京去,告诉毛主席,这是工人师傅给我做的。


酷爱读书


陈云酷爱读书,从北京来江西的时候,装了两大箱书。


在青云谱干休所居住期间,陈云看书可以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经常是警卫员几次叫他吃饭,他才放下书;晚上看书总是到深夜,警卫员催多次,他才休息。


陈云在江西看完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资本论》、《毛泽东选集》,还看了《斯大林文选》和《鲁迅全集》。且认为重要的地方,陈云都用铅笔画了出来。


陈云对秘书说:《资本论》在延安时看过一遍,全国解放后很想再仔细看一遍,但由于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看,这次到江西来才又看了一遍。


告别江西回到北京


1971年,林彪事件发生后,全国形势出现了变化,一些被疏散到外地的老同志陆续回到北京。


经中央批准,陈云于1972年4月22日动身返京。


临行前,陈云接连两天到化工厂向厂里领导干部、各科室工作人员、工人们告别。近三年时间的相处,彼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化工厂从领导到工人都依依不舍,希望他以后再来江西看看。


1972年4月22日,陈云向青云谱干休所的职工告别,感谢他们几年来在生活上给予的照顾,干休所的职工也表示期待他能再来江西。


1972年4月22日下午,陈云到南昌火车站乘车北上。前去送行的有化工厂和干休所的领导,还有省革委会的一名副主任。并且,干休所派原政委送陈云回北京。


1972年4月24日,陈云回到北京。


1972年五一节,国务院安排陈云到中山公园参加游园联欢活动。


1972年6月,周总理请陈云参加国务院业务组工作。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八达街行走
历史是由时光点化的厚味,又回转头来,装点人们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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