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糊辣子自传—半生突围24-25:班主任与性教育\\一场大火一无所有
文\油糊辣子
24.班主任与性教育
我顺利调进铜鼎中学的时候,正值弟弟小升初,为了弟弟读书方便,我将弟弟也带到铜鼎读书。
学校是寄宿制乡村中学,近七百学生,当时几乎各科师资都紧缺。我的工作是带初一一个班语文兼班主任,外加初二两个班的历史。
学校老教师多夫妻档,秀娟的父母也在这所学校。随着学生和年轻老师猛增,教室和住房都紧张,老师没有集体办公室,单身老师都见缝插针在苏联式老教学楼两间教室之间的小单间里。小单间分内外两间,靠内那间需要从教室穿过才能进门,很不方便。
学校破例分了我一楼正中靠外的那间,据说按资历应该是比我工龄稍长的谢老师住外间,学校考虑到我是班主任,为方便学生进出,做谢老师工作跟我对换了一下。
小屋原先做过器材室,据说老鼠太猖獗,木门被啃坏多次,后来就将门全部包了铁皮,我戏称铁皮屋。
铁皮屋总共就十来个平方,里面还杵着一个一立方米左右的水泥柜子。挨着柜子,只能刚好摆下一架一米五宽的木床。我将水泥柜子洗刷干净,做了书柜。
铁皮屋三米开外就是学校的“活动中心”。几棵香樟树长势正好,下面两张水泥长凳和几个坐墩几乎从不缺人。
开学后不久,学校安排刘师傅娘在水池边的破旧开水房给老师开小灶。我们终于免去了天天跟学生食堂排队打饭的麻烦,香樟树下的“活动中心”就成了我们年轻老师的餐桌。每天中饭晚饭时间,大家都端碗饭,边吃边打趣,别有一番滋味。
刚到铜鼎个把星期,原学校会计打电话找我核账。原来我们年前公费旅游北京的事被举报了,校领导被处分并追缴旅游公费,我们也被扣了两个月工资。
爱香姑婆很热情,经常叫我们去吃饭。陈姑公是德育副校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非常温和实诚的一个人。姑婆心直口快颇具麻辣味,告诉我说姑公在学校做过多年教导主任,跟他同档的一批人早都提拔走了,就他老实临退休才提上个副校长。
姑婆还经常当着我和小元的面揶揄姑公“老实死的”。姑公笑眯眯地不反驳也不恼,估计早习惯了。看得出学校很多老教师对姑公为人还是挺敬重的。
攀来的家族宗亲待我们如此盛情,我反而越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加之小元周末都会过来,弟弟也在长身体,长期吃教师食堂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在开学两周各项工作走上正轨后,我找学校要了老开水房隔壁闲置的一间破杂物室,清理了三四天,总算勉强能够当厨房使用了。
至此,我在新学校又开始了做饭炒菜开荒种地看书自考的忙碌生活。
铜鼎这个沅江边上两县交界处的偏远乡镇,天高皇帝远,历来偏安一隅封闭排外,赌风远比一般乡镇猛烈。
学校老师打牌赌博也成风了,还玩得挺大。好几个年轻女教师也好赌,通宵达旦地玩牌。当时我们工资就四百来块,但玩牌的老师有时候一晚上输赢就能抵我们一个多月的工资。
同样盛行的还有毛片,关于通宵打牌和看毛片之类匪夷所思的八卦,不时在“活动中心”流传开来。
我忙着自考忙着看闲书谈恋爱,从不喜欢打牌赌博,加上平时做事麻利勤快又肯帮忙,深得一些传统老教师的喜爱。当时学校有两个女教师换男友比较勤快,一个发了结婚请帖不久又取消了婚宴,惹得大家猜疑不断。
某天排队打开水的时候,老会计陈老师看到我,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唉,年轻人还是要像满爱学习,随便找得个男人就要得了。”大家都笑了,反问陈老师道:“满爱怎么叫随便找得一个呢?”
陈老师的本意,应该是说我找对象不挑三拣四。但估计在学校同事眼里,小元没见什么出众的地方,大家也好奇我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外县小子孤身来此异乡,还一心一意隔河守望。
小元一九九四年从黔师毕业,随后分到辰溪县海拔最高的罗子山小学。罗子山小学和中学,当时聚集了二十多条清一色的年轻光棍。
两年里,这帮光棍经常大碗喝酒通宵打牌,有时漫漫长夜闲得无事就集体出游。说是有一回,七八个人半夜沿着马路漫无目的溜达,忘路之远近,最后溜到东方既白时排开整齐两列,蹲山道上集体拉泡屎后惬意而归。
好在放浪形骸之外,小元同志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绘画专业学习。小元的说法是,他在目睹学校几个兄弟找学生或山上妹子结婚后,非常害怕自己一生就在罗子山上下不来了,于是努力学习。
一九九六年,小元调下山进了龙头庵中心小学,两年后又调进了龙头庵中学。彼时龙头庵中学同样师资极紧张,小元工作最繁重的一年除基本课时工作外,还同时担任两个班的班主任,外加年级组长工作。
我来铜鼎后,区区四公里距离,相比之前近百里之遥,彼此觉得已经不是距离。稍稍不便的就是沅江横亘其间,给我们绕了很多弯路。
好几回因为太晚没有渡船,我们绕道赤木湾找私人渔船才过了河。漫天星光下相拥回家,一切困难似乎都化成了浪漫。恋爱期间我们默契得就像一个人,每个周末都是彼此最期待的时光,令身边朋友惊叹不已。
有一回,我们从某个亲戚家弄来一些火药,自己做了好几个“罐头炸弹”去河里炸鱼。小元每次点着引线后大喊“快卧倒”,迅速将我护在身下,紧张地一次又一次卧倒,结果只炸得一条中指大小的“鱼孙”,肚子都笑抽筋了。
二零零一年三月中旬,人前互称“弟兄”的我们正式领了结婚证。在小元那帮集体夜游排队拉屎的兄弟眼里,我们算得上令人羡慕的灵魂伴侣。
工作方面还挺顺手。我从小就特别反感老师死记硬背填鸭式教学,走上讲台后,自然更不喜欢自己的课堂死板僵化。教语文和历史,对爱看书的我来说,正好将自己的阅读所得融进课堂分享给学生,可以享受到启蒙他人的快乐。
至于课外,我这个疯大的孩子王,碰上学生掰手腕之类的游戏,还忍不住上前露一手。运动会或踏青野炊之类的活动,我比学生还喜欢。班上坏个灯管什么的,我三两下就能修好。牵涉原则问题,我也绝不让步,用学生的话说叫“笑嘻嘻的杨老师有时凶起来,也会叫你认不得”,所以,班上大部分学生对我既喜欢又佩服。
一个学期下来,上课带班效果都不错,期末还得了个“先进工作者”称号和五十元奖金。
工作二十余年辞职时,好几个我在铜中带的第一届学生联系上了我,都说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当年我在语文课上的“闲扯”。
我已经忘记带第一届初中生时具体如何上课的了,想来那时无论上课还是当班主任,应该都是生涩的。但不用质疑的是,我一直认为语文绝不限于语文书,这跟多年后大力倡导的大语文观竟然不谋而合。
我觉得自己在乡中学带学生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给学生做的青春期性教育。
铜鼎家长外出务工的多,每个班有的是留守儿童。学生个人卫生情况普遍不好,很多孩子从你面前走过就能闻到一股馊味,更别说家庭教育。
于是,我开始利用班会课给整班学生上个人卫生课。后来发展到给女生单独上青春期生理卫生及性教育课,论文《青春期性教育岂能作秀?》写的就是这一时期的教育实践及反思。
来校第二年,我们初二某班发生过一个女生怀孕近八个月的惊天丑闻。该女生在校天天跑操,但我们所有老师都没有发现端倪。照看女生的外婆还是老接生婆,女生胎动多次问外婆自己肚子为什么老动,老人家总说肯定是肚子进风了。引诱女生的男方是其本家宗亲,即将早产的胎儿后来被剪成几块才艰难引产下来。
同一年,学生持续增长,学校继续引进师资,秀娟也从丁家调过来了,还调来了几个低我们一届的学弟学妹。
学校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老师竟然高达二十多人,这应该是乡中学最鼎盛最具活力的一个时期了。
25.一场大火一无所有
二零零二年秋季开学后,旧教学后傍山脚新建的一排平房开始投入使用。除去几间作办公室外,还剩三套做教师住房。学校实行公开打分分房,我因为结婚急需有幸分得一套。
平房是前后直通的两小间。前一间有吊顶,约三十几平方。后一间只十二三个平方,头顶就是斜屋顶黑瓦片,大家一般改成厨房用。就这么一套简陋得连地板砖都没有的空盒子小平房,我们却非常期待。
国庆后那个周末,我们终于拿到了新房钥匙。小元马上扛来油漆油纸榔头钉子等一堆工具,着手新房改造。我们计划将后面没吊顶的那间小房子,改装成卧室。
我们先沿着瓦缝间的椽木钉上小木条,然后将那种两米宽的彩色塑料纸固定在小木条上,相当于用塑料纸给房间吊了个顶。整个吊顶工作都需要踩着楼梯,弯腰高举双手向上操作,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没想到,更恼火的是给水泥地板刷漆。我一打开盖子,异常刺鼻的气味就从暗红色的地板漆里直冲出来。小元就有点过敏性鼻炎,刷了不到一平米的面积,就被刺激得鼻涕眼泪横流。我接力刷,稍好一点,但刷不得两平米眼睛鼻子也受不了了。搞美术的小元同志讲究完美,涕泪交加也要将地脚线刷直。
两间地板我俩轮换着刷,从中午刷到傍晚才完工,鼻涕眼泪都流干了。那时候我们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环保概念,且不说油漆质量问题,就是刷漆的时候那么刺鼻熏人,竟然也不知道戴个口罩。
婚礼定在二零零三年元旦。
就在我们蜜蜂筑巢一般,一样样东西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家出大事了。
二零零二年十二月十七日晚自习期间,教导主任米九华老师急急地叫我去接电话,说我妈刚打电话说我们村被烧了一大半,我家好像烧得就剩个什么坛子了……
火灾发生十六日(农历十一月十三日),是与我家并排,屋檐水共用一个坑道的堂奶奶即六娘娘不小心引发的大火。
六娘娘早饭后撮了一盆火没盖足灰,烤焦了火箱底架,浓烟从火箱被子四角滚滚直冒。这种还没有明火冒出的情况下,稍微果断利落一点的老人肯定都会首选泼水灭火,但六娘娘年轻时就胆小不经事,啰嗦话多,老了有些老年痴呆,只知道乱喊人。
当天正逢赶集,附近几家除我奶奶外,都没人在家。喊了几句没人应答,六娘娘竟然撒手跑到村中制高点去喊对面山弯几家人。
三百米外,对面英嫂子在家,斜对面三娘也在家,只是六娘娘平时经常大呼小叫的,她们根本没在意喊什么。
直到浓烟大起火光冲天,她们才发现是这边房子着火了。英嫂子赶紧去龙溪叫人救火,三娘吓得要死,赶紧跑回自己家搬东西——其实她家与我们这一片房子不仅隔得远,中间没有房子相连根本烧不着。最搞笑的是,三娘竟然只是将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仅两米之遥的隔壁空牛栏屋,她家真要着火了,那也是白搬了。
妈妈当天本来打算去赶集,衣服都换好了,往大姐勾的毛线钱包了塞了八十几块钱。走到门外看太阳那么好,惦记着洗晒被子又回来了,忙完家务后,妈妈就像往常一样放牛去了。
就像命中注定似的,之前个把星期我们家牛一直放在村子正对面的大山弯,那天偏偏放到村背后靠近干田垄乡大山去了。
妈妈捆第一担柴的时候,听到类似“放礼冲”的声音,还奇怪发公公生日怎么那么早放礼炮。后来发现响声不是放礼冲响三炮的节奏,而是从村子方向传来的一声声爆炸剧响,赶紧挑起柴爬上山路,走过几个小山弯一望,我们村已经火光冲天了。
从看见村子起火的地方,走到我们村还有一公里多路。妈妈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从山里横冲直撞拼命跑回家的,事后只看见自己的棉衣棉裤鞋子全都被刮成了烂布条子。
妈妈妈妈赶到火场的时候,我们家正屋已经烧没了,只有仓屋还没有完全燃尽。奶奶头发眉毛都被火卷焦了一半,脸色惨白地坐在晒谷坪外马路边,不远处的六娘娘傻了一样喃喃自语。
因为满满一大仓谷子阻挡了火势,我家仓屋背后那间猪栏还有一半没有烧着,里面那头给我生产过很多学费的老猪娘,屁股已经被烤出了一片猪油,正嗷嗷乱叫。
妈妈跳进猪栏,双手拉着猪耳朵,使出吃奶的劲儿,将猪娘拉了出去。
救出老猪娘后,妈妈像突然被人抽去筋骨一样,跪倒在晒谷坪嚎啕大哭。奶奶几十年来都没有好好叫过妈妈的名字了,那天竟然轻轻走上前,哽咽着说:“秀云,莫哭,只要人没事就好!”
奶奶当天起了个大早,起火的时候正在睡早午觉,发现火势后还拖着棉被跑,谁知刚迈出房门跨进中堂,长长火舌眨眼就卷过来了。奶奶丢下被子就跑,头发眉毛都被烧着了。
奶奶原来总骂妈妈下堂改嫁了还不知廉耻霸占着她的屋,张口闭口自己有那么大幢屋,死都不会白吃儿孙的。姑姑姑父也这样想,压根不觉得他们需要分担丝毫赡养奶奶的任务。
亲眼目睹自己赖以养老的老屋被烧光,奶奶内心一定非常崩溃。经历死里逃生后卸下所有防御,奶奶也不过就是个脆弱的驼背老太。
火灾烧毁小村八幢大正屋,加上偏房仓屋猪牛栏合计二十多幢。
继父下午四点多收工回家的时候,明火已经灭了,村子半边都烧没了。最惨的是靠近六娘娘家我们这几户,六娘娘两个儿子新旧两幢屋,大爷二爷也是新旧两幢。其他几户,赶上了救援,虽然房子被烧了,多少还救出了一些东西。
我们家正屋偏厦仓屋猪栏一切一切化为灰烬。当年光稻谷就收得八十多担,加上陈谷子,稻谷就有上万斤,猪栏里那头原计划做年猪的肥猪和八只快满月的小猪崽都烧化了,就仓屋背后被烧伤的母猪救出来了,后来卖得一百块钱。
妈妈一向不愿求人,宁愿省吃俭用地多置办东西,家里碾米机剁猪草机等各种农具一应俱全。
在我师范毕业三年后,家里经济条件刚刚好转一些,结果一把火让我们家一无所有了。
火灾后,别人家的宅基地里还能看到几节未完全烧化的大柱子木炭头,唯独我们家因为四周干柴都堆齐了屋檐,中堂上空也铺满了木料和硬木柴,一切真正化为了灰烬。
最可惜的是当时因为乡里基金会撤销,加上我的婚礼将近,妈妈将全部积蓄六千多块钱都取来放到了家里。二姐前不久也寄来一千五百块钱给我做结婚礼金,所以我们家光现金,就烧掉近八千多块。
我周二晚上接到的电话,震惊过后马上冷静了下来。妈妈也说被子已经有亲戚邻居送了,当晚就搬去了上弯新屋,叫我不要担心。
事已至此,哭喊也没用,问了家里紧缺的东西,我一一记好。我当时带着毕业班,周三周四课最多,不想耽误学生也不想麻烦同事,于是直到周四上午上完课并安排好班上工作后,才同小元一起赶中午客船回了老家。
即便一路早有心理准备,第一眼看到那片被烧焦的宅基地时,仍然做梦一样茫然。想不到从小熟悉不过的一大片房子化为灰烬后,留下的空间原来那么狭窄又陌生。
妈妈说放在箱底的金戒指金耳环找了几天还没找到,晚饭后我们继续找。小元问清箱子的位置,没多久竟然就被他挖出来:金耳环金戒指等跟一块大银元两个银戒指全部熔化成了一坨,可以想见当初的温度有多高。
火灾当天正是发公公六十大寿,但巨响不是放礼炮,而是六娘娘小儿子家藏的雷管被烧爆了。晚上珍婆婆叫妈妈和继父去吃饭,他们的小女儿梅姑姑抱着妈妈大哭道:“秀云嫂子,我今天亏了天大的心了,眼睁睁看着你们的房子烧光了!”
梅姑姑头胎生的是儿子,为了超生二胎东躲西藏了半年多。前不久妈妈帮忙才偷偷将她从老界接了下来,现在快要足月了。老界下来二三十里路,“路长梦多”。接人那天发公公两口子走前面探路,妈妈陪梅姑姑跟在后面,两队一前一后,尽量避开村庄抄偏僻山路,深更半夜才偷偷将梅姑姑接回家,过程堪比昔日地下组织活动。
起火的时候,梅姑姑躲在她家楼上看得清清楚楚,想出来帮忙又怕被人发现拉去引产,又急又怕又愧疚,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后来龙溪大村来了几十号人救火,发公公家一米之外的房子也被烧了,发公公家被拆掉半边阻断火势。人多眼杂,仓促间,珍婆婆只好将柴房大堆木屑掏了个洞,梅姑姑在里面瑟瑟发抖地躲了半天。
梅姑姑的事,妈妈是村里唯一的知情人。
火灾后,我们举家搬到上弯原来分给三哥的新屋住。新屋二哥三哥各一头,只有一间大正房和后面一间厨房,楼上只做了栏杆还没有装修成房间,奶奶住了两天觉得不方便,带信叫姑父接走了。
六娘娘当时由她小儿子有叔赡养。有叔修葺了一下他家马路边那个小柴棚,娥婶子和六娘娘住柴棚,有叔带着两个儿子就住到半里外他家的牛栏楼上去了。
冬月里太阳一落山就变得寒气森森,半个村子的人流离失所,一派凄惶。偏偏肇事的是一个半痴呆耄耋老人,大家只能默默认命。
大爷总嫌大娘没打算,说养一大家子都不知道存点救命钱,从生产队起就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大爷曾在家里火塘边凿过洞藏过钱,也在自己的棺材里藏过。我们都估计大爷是火灾中损失现金最多的人,但他一直没说自己究竟被烧了多少钱。
爸爸去世后,妈妈无意中听到大爷交代大娘说:“秀云为人最识好歹,现在‘身小’娃不在了,三个妹崽没有亲叔伯帮忙,奶奶又讨嫌不同万人,我们能帮她多帮点!”
我记得爸爸去世后那半年,我一个人总不敢呆在家里,天黑了也坐在村口路上等妈妈,好多次都是大娘来喊我上她家吃饭,爷爷奶奶根本不管我。后来继父入赘后,家里人多负担重,每期开学的时候,大爷都会问妈妈一声:“学费够吗?不够就说一声。”
大爷一向严厉,村里大小孩子都怕他,但大爷大娘给了我们最纯粹的亲情。我们从小也知恩图报,大娘家有活不用他们开口,我们都会帮着做。
顺哥发动亲朋好友及民政部门,募集了大米衣物等一大批救灾物资送到乡里,结果乡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截留分摊给了各个村,几十套崭新的军用被我们村竟然一床未得。物资下到乡里,乡里刮一层;下到村部,村里再刮一层,到我们小村就剩几大袋挑剩下的旧衣裤旧棉被了。最后每家仅分得五十斤大米、一床旧棉被一条毯子和一些旧衣服。有人建议到县里去告状,顺哥不想撕破脸,压下了这件事。
关于救灾补偿款的分配,有的要求定损分配,有的要求按房屋大小分配,有的要求按人头分配,家家都只想对自己有利,吵成一锅粥。最后少数服从多数按正屋大小定损。我家那种楼上不是标准房间的汉屋只算一幢屋,九十年代后时兴的二楼跟一楼等高的两层木楼就算两幢屋,所以我家仅分得一千零几十块钱的救灾补偿款。
最后被烧的两家,东西被救火队基本上救出来了。尤其是云满娘家,连烂簸箕烂晒垫之类破铜烂铁都被救出来了,就烧了个空房子,因为是两层,仍然获得两千多的补偿。村里另一边未遭受火灾的人家,竟然也有人眼红,找各种理由要求分钱分物,一开会就吵架。
二哥长年在浙江打工,二嫂独自在家带孩子读书。我们一住进上弯,二嫂的脸就垮了,活像两扇变质的黑猪肝,她将我们视为霸占其领地的入侵者了。
大姐和二姐半年前合伙租了市郊一家农舍养了十来头猪,妈妈决定等我婚礼后就上怀化找点事做。
202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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