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糊辣子自传—半生突围30:六十大寿导火索
文\油糊辣子
熬到八月十日,终于接到录取通知,告知两天后去一中统一签字。
八月十二日上午八点过几分,我匆匆赶到中方一中,校长室外已经有三四个老师排队等着了。
随后有老师招呼我们进隔壁大会议室等,说潘校马上过来给大家签字。
直到看着学校公章啪地印在“招考成绩优秀,同意调入中方县第一中学”两行字上,四十多天的焦虑等待才终于有丝尘埃落定的轻松。
我马不停蹄赶去县教育局交了报告,又往中心汽车站跑,终于赶上了十一点回接龙的那趟班车。
我和小元已经约好中午在新路河会合,一起回老家,明天好给妈妈过六十大寿。
六十大寿在老家是个非常隆重的节日,一般人家都会在村里公开请客摆酒。妈妈不愿意欠人情大办,早说好就我们儿女及两个舅舅家一起聚一下。结果两个舅舅进村一路鞭炮放过来,村里要好的人家知道了都来给妈妈做寿,最后也摆了五六桌,办成了名副其实的生日宴。
饭后大姐二姐负责清理厨房,我负责收拾房间。我在家里唯一的那间正房地板上打了七个连山铺。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还躺在地铺上聊天。
十来岁的小表弟突然指指中堂那头说:“对面住的那个女的是谁,怎么那么喜欢骂人呢?”
一问才知道,表弟白天放鞭炮的时候,二嫂指着他骂:“死人了!死人了!紧着放炮!”
大姐夫这时也吞吞吐吐地说:“我放炮的时候,二嫂也垮着脸骂‘哪家死人了来放炮’,我没理她,把鞭炮拖到对面小路上放了。”
上弯新屋是老家时兴的三间两层高木楼,二楼一个长走廊,一楼只有一个板楼梯上去,楼梯在二嫂这边。
原来每次妈妈上楼去晾衣服,二嫂就在房里指桑骂槐,后来竟然在楼梯口做了扇小门锁了楼梯。妈妈只得找来两根杉树钉了个简易楼梯,从自己这头上楼。
即便如此,只要听到楼上有声音,二嫂仍然会在下面骂骂咧咧。继父又不敢说儿媳妇半句。就在白天,二嫂一天垮着个猪肝脸,妈妈还是叫继父去喊她过来吃晚饭。我看不惯,说:“明知道不会来的,还喊什么?”
妈妈说:“来不来是她的事,大人该喊还是喊一下。”
如果不是这次生日放鞭炮,我们压根不知道妈妈回来这半年过的是这种日子。
父母明明是被烧得一无所有才搬过来,住着自己辛辛苦苦亲手修建的房子,而且对方住的也是父母修的房子,结果父母反而成了入侵者。
一个连续三年要回妈妈十块钱生日红包,一心只想霸占三哥这一头房子的贪婪泼妇,一个懦弱无能从不敢站出来教育儿媳妇半句的公公。妈妈夹在中间,竟然还幻想着当她的“好后娘”,活该她总憋得胸口疼。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气愤地说:“他们发展到现在这个忘恩负义的鬼样子,就是你们大人一再纵容的结果,我忍他们很久了!从今天起,我跟他们断绝一切关系势不两立!”
于是,当即决定招开家庭会议了结那一切纷争,二姐强力支持。我们当着两个舅舅舅妈的面问父母两个今后的打算。我给了几种选择:如果妈妈选择跟继父继续忍气吞声,我就不插手他们的事随他们熬,今后也不再回娘家;如果妈妈选择跟继父离婚,我们就带妈妈净身出户,继父自己过;如果继父选择跟妈妈继续生活,我们保证跟养妈妈一样给他养老送终,但一定要拆掉这幢房子的一半,三哥如果以后回来了,老宅新屋同样分给他一半。
继父毫不犹豫表态跟我们生活,同意拆房子的方案。
我们立马叫继父去叫出他的儿媳妇。二嫂打开中堂一侧的房门,黑着脸站在门口一声不吭。我站在中堂大门边,指着屋顶对二嫂说道:“这幢房子是一九八九年我妈亲手盖的,这个宅基地是我爸爸的自留地,盖新屋我们三姐妹吃了半年多盘角残羹,分给你们那一头就当修庙修庵堂了做好事了,另外这一头无论怎样都不是你的,跟你男人说清楚,要我们这一头房子就好好出钱买,不然两个月后我们就要拆掉!”
二嫂仍然一声未吭,我再强调了一遍要房子就跟大人商量买,关了房门。
第二天,众亲戚都走了,我和小元留下处理房子的事。
晚饭后,我叫继父去请他的四个兄弟,我去请太祖下来的几个堂伯,准备开一个家族会议。
会上,我简单说了二嫂一些出格的做法,请叔伯仲裁这一半房子的产权问题。
很明显这一半房子,无论是父母自住,还是分给弟弟都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谁也没有异议。
我再次当众表态:“房子不是非拆不可,但是二哥两口子太过分了,我们必须替父母讨回公道,要房子就出钱买,价钱好商量,不然宁愿拆掉当柴烧也要出口恶气。至于三哥,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老宅修好新房子后都承诺分他一半……”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没人当面多说一句不是。
我和小元在家呆了整整一个星期,远在浙江打工的二哥没给任何回音,平常喜欢挑唆二嫂的二爷及云满娘一伙这次也不见任何动静了。
看来,我用拆房子正大光明地倒逼二哥二嫂,相当于间接逼迫了那些一直围着他们转的“挑拨者”。擅长背后嚼舌头挑拨是非的暗生物,只要被拉到光下,立刻就丧失了能量,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八月十九日,我们回铜鼎,特意绕道丁家跟二舅商量砍树修房子的事。二舅满舅欣然应允,当天下午就赶去帮忙了。
八月二十三日晚上,二舅妈给我打电话,说二哥威胁来开会的几个堂伯,还在村里放狠话,说:“哪个敢去掀瓦拆屋的,我回来后叫人家屋上的瓦片变燕子飞!”
舅妈觉得强拆房子会让妈妈在村里陷入孤立,叫我忍忍算了。
八月二十七日,调令终于下来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以自己已经进城的新理由,再次劝妈妈离开老家去怀化安家,妈妈还是坚持在老家修房子。
我彻底放下执念,告诉妈妈放心准备木材,我们帮忙尽快修房子。
开学报到后,我面临的最大困难竟然也是房子问题。
前一年,中方一中在县委、县政府“扩容提质”、“优先发展教育,重点办好中方一中”的战略决策下,已经顺利完成征地一百三十五亩,正在校园园林化、教学设备现代化的大道上飞奔。本学期,学校又引进了四十多名新老师,教师宿舍相当紧张,我们每六个老师得合住一套五十几平米的老公寓。
对于大部分住怀化城区的老师来说,上下铺合住的小公寓,只不过他们午休或晚自习轮班时住一两个晚上。但显然不适合我这种拖家带口的人士长住。
随后,我只得租了校门口一家农家饭店楼上一间客房,将从铜鼎拉来的所有家当,仔细排列组合好堆放在那间十几平米的客房里。白天我就在学校公寓吃饭休息,晚上才回这间堆满家具的蜗居睡觉。
忙到国庆节,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喂”了几声,才听到妈妈因充满恐惧而极力压低的嗓门:“满爱啊,莫拆屋了,他们说要告你,要把你工作都告掉……”
我等不及听妈妈多说半句话,就气得打断了她:“我拆屋又不犯法,跟我工作有什么关系?他们又能告我什么?!”
妈妈不敢用村里座机打电话,特意跑到街上打,还压得声音都变了形。想到平日村里公认的一个聪明能干之人,结果人家一扬言告我,智商直接就下线,还被吓成那样,我真是无比心疼又悲哀,愤怒得恨不得一拳砸死那些忘恩负义之徒!
202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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