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51年,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人征服,后来成为阿拉伯帝国倭马亚王朝的一部分。
世上再无波斯帝国。
然而,帝国梦却象伊朗人的头巾和面纱,始终萦绕在波斯人心头,挥之不去。
在灭亡了萨珊王朝后,阿拉伯人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伊朗高原。
拥有灿烂文明的波斯帝国,如今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这无疑让阿拉伯人感到无比优越。
在这个庞大帝国里的波斯人,不仅在政治上低人一等,还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为了防止阿拉伯人被波斯人同化,阿拉伯人不但没有跟波斯人混居,且禁止与波斯人通婚,甚至连同席就餐都不被允许。
随着时间的推移,使用波斯语的权贵们开始皈依伊斯兰教。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希望以此来提升波斯人在阿拉伯人占主导的王朝里的地位。
到750年,阿拔斯取代倭马亚,成为阿拉伯帝国的第二个王朝时,波斯贵族们已经取得了地方首府的支配地位,甚至到了可以跟阿拉伯贵族们平起平坐的局面。
到阿拔斯王朝后期,阿拉伯统治权威大大衰弱,整个波斯形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
这里先后出现了塔希尔王朝、萨法尔王朝、萨曼王朝、齐亚尔王朝、阿拉菲德王朝、塞尔柱帝国等政权。
与此同时,波斯文化也得到了长足发展。
塞尔柱帝国的建筑师于1042年在伊斯法罕城兴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礼拜五清真寺;著名的波斯数学家及诗人奥马尔·海亚姆在塞尔柱时期写下了他的诗集《鲁拜集》;而“波斯诗歌之父”鲁达基、著有《列王纪》的伟大诗人菲尔多西、医学家阿维森那等也在此时涌现,以波斯语为载体创造艺术和科学成果。
很明显,此时的波斯文化已经和伊斯兰教融合在一起,但又表现出与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巨大不同。这种不同,源自波斯人本身拥有灿烂的古文明,更源自伊斯兰教什叶派和逊尼派的长期纠葛。
阿里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堂弟及女婿(没错,堂弟+女婿),是四大正统哈里发的最后一位。公元661年,他被阴谋反叛分子刺杀。
穆阿维叶在阿里被刺杀后,即位为哈里发,不同于他的前任都是穆罕默德早期的密切追随者,穆阿维叶是伊斯兰教先知较晚的追随者。穆阿维叶还将自己的儿子提名为自己的继承人,于是阿拉伯哈里发帝国变成了倭马亚王朝。
倭马亚王朝的建立在伊斯兰政治中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行动,遭到了包括阿里的儿子胡笙在内的很多穆斯林首领的持续反对。他们拒绝承认前三任哈里发的合法地位,认为只有阿里才是先知穆罕默德事业的继承者,也是第一个伊玛目。自此,什叶派应运而生。
而认定穆罕默德的岳父阿布·伯克尔以及欧麦尔、奥斯曼均为先知的合法继承者,阿里为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正统哈里发的穆斯林,则形成了逊尼派。毫无疑问,倭马亚王朝的统治阶层,一定是逊尼派。
后来取代倭马亚王朝的阿拔斯王朝,在建立过程中联合什叶派穆斯林,并吸引了大量非阿拉伯穆斯林。阿拔斯王朝建立之初,大肆捕掠倭马亚余党,几乎杀害了全部倭马亚家族的人。
待阿拔斯王朝统治波斯后,逊尼派穆斯林在波斯已然式微,而信奉伊斯兰教什叶派的波斯贵族们地位迅速上升。从此,波斯人+什叶派,便被紧紧地粘合在一起。
阿拉伯帝国灭亡二百多年后,1501年,波斯人建立了萨法维王朝。这个波斯新政权,将伊斯兰教什叶派正式定为波斯国教。
尽管他们选择皈依了伊斯兰教,但波斯人打心眼里不服阿拉伯人,他们不但没有被阿拉伯化,复兴波斯帝国的伟大荣光,反而成为一代又一代波斯统治阶级的梦想。
后续的500多年,波斯尽管不断改朝换代,1925年-1979年的巴列维王朝时代,伊朗甚至几乎成为一个世俗的现代国家,然而,不断斗争去复兴波斯帝国,似乎才是伊朗人的宿命。
虽然礼萨·巴列维致力把国家现代化,但他在君权上依然有个帝国梦。1971年,他于古波斯的首都波斯波利斯举行盛大的波斯帝国成立2500周年庆典,把自己的统治塑造成是继承古波斯帝国。但伊朗人对现代化的波斯帝国,似乎并不感兴趣。详见笔者所写《伊朗之殇(一):世纪派对失天下》。
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取得胜利。流亡多年的霍梅尼回到伊朗,成为伊朗政教合一政权的最高领袖。
在霍梅尼心目中,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都是篡权者,只有他——什叶派的最高领袖,才是穆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才是整个穆斯林世界的伊玛目。而倡导自由和民主的美国、以色列,更是伊斯兰世界的头号敌人。
从此,在古波斯帝国领土上的中东地区,就再也没有太平过。
古波斯帝国疆域
巴以冲突、巴勒斯坦哈马斯、黎巴嫩真主党、叙利亚民兵、也门胡赛武装、伊拉克什叶派民兵,……到处都有伊朗的身影。
中东冲突区域
这些古波斯帝国的后裔们真是拼了!
只是苦了伊朗普通百姓。
一方面,他们要为女人戴头巾的自由而不断抗争;另一方面,还要面对由于长期遭受制裁,火箭式上升的通胀和断崖式贬值的货币。
2022年底,据伊朗《塔斯尼姆通讯社》报道,伊中央银行行长称伊朗当期通货膨胀率为51.2%,自2022年12月以后,央行依总统命令禁止发布经济统计数据,特别是通货膨胀率。
1980年代,兑换1美元只需要大概40伊朗里亚尔;2024年,兑换1美元已需要42,000里亚尔。
据说,伊朗议会已经投票通过《伊朗货币和银行法》修正案,该修正案将官方货币“里亚尔”(Rial)改为“土曼”(Toman)。新的货币换算将变成1万里亚尔兑换1土曼。
如今的伊朗,看来应该永远也不可能再成为帝国。
然而,它却似乎一直走在成为帝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