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0年,曹丕登坛接受汉献帝的禅让称帝。《三国志·裴注》有记载,“帝升坛礼毕,顾谓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登上帝位后的曹丕感叹,我终于知道尧禅让给舜,舜禅让给禹是怎么回事了。
尧舜禅让,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美谈,故事历经千百年而不衰,但被曹丕道破天机:历史上所谓的禅让,都是权斗后的逼宫。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舜二十岁时就已凭“孝德”而名满天下,是当时温良恭俭让的典范。尧帝晚年,说自己的儿子丹朱“顽凶,不用”,“丹朱不肖,不足授天下”,认为“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传贤不传子”,于是把帝位传给了舜。
但在《山海经·海内北经》中却这样说,“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在《山海经》里,丹朱和尧、喾、舜一样,也是“帝”。《山海经》成书远比《史记》为早,故丹朱登过帝位的说法比丹朱未曾做过帝的说法更为可信。
所以说,尧舜禅让可能是假的。丹朱在舜之前登过帝位,舜接受的不是尧的禅让,而是丹朱的“禅让”。
其实对于禅让的实质,古人早有探讨,最早提出质疑的是荀子。《荀子·正论》有言:“夫曰尧舜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
到了韩非子则更为直白,《韩非子·说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西晋太康年间,有人盗挖魏安厘王墓,得到数十车竹简,其中有“纪年”13篇,记载自尧舜禹汤,一直到战国魏安厘王史事。后经人整理成《竹书纪年》,里面记载的“尧舜禅让”内容也与《史记》大相径庭。
《竹书纪年》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又说“舜囚尧,……使(其子)不与父相见。”这是说舜将尧囚禁起来,尧和丹朱父子不能相见。
据《史记》记载,舜在取得权利但还未称帝之前,启用了尧在位期间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的“八恺”、“八元”,史称“举十六相”,这明摆着就是扶植亲信;另外舜还剪除尧的亲信“浑沌、穷奇、梼杌、饕餮”等四个家族,史称“去四凶”。这些事情,和曹丕所做毫无二致,都是为未来篡位做准备。
《史记》后来还有记载,“尧崩,三年之丧毕,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是为帝舜。”
《史记》对舜评价极高,但换一种解读方式,似乎更符合逻辑。尧驾崩后,舜还是让丹朱登了帝位,然后自己躲到了南河的南岸。舜这是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看诸侯对自己是否臣服,是否支持自己篡位。结果群臣的表现完全在舜的意料之中,诸侯前来朝觐的不到丹朱那里去却到舜这里来,打官司的也不去找丹朱却来找舜,歌颂功德的,不去歌颂丹朱却来歌颂舜。所以,最后舜说“此乃天意也”,才到了京都,登上天子之位。估计,接受丹朱禅让时,也是“勉为其难”,“三揖三让”而后才登基。
如此看来,舜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篡位奸雄第一人。那他自己最后的下场又如何呢?
《史记》说舜,“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
尧死的时候,舜五十八岁,篡位为帝时,已经六十一岁, 再“践帝位三十九年”,那么“南巡狩”时,舜已经整整一百岁!
苍梧指的是今湖南永州一带,原始时代的苍梧之野,绝对的南蛮之地,边远荒凉不说,还有很重的瘴气,外地人到此很容易生病。一个百岁老人,身边没有亲人陪伴,连最爱的两个妃子也没有随从,从中原繁华地带千里迢迢走到荒蛮之野,最后客死异乡,实在令人费解。
所以,台湾的柏杨先生认为“舜晚年南巡”真实原因不外乎两点:要不,是武装押解,不得不往;要不,是追兵在后,盲目逃生。两者必居其一。
正因如此,在舜死后,娥皇、女英两妃也不得不投湘水而死。
事实上,唐代史学家刘知几在其史学研究专著《史通》中对此是有记载的。舜在晚年也想将帝位让其子商均继承,遭到禹的反对。禹同样以政变手段将舜放逐,自己即帝位,建立了夏朝。
纵观中国历史几千年,被废黜并放逐的帝王并不少见,但如舜这般在荒蛮之野凄惨而死的却是仅有,实在令人唏嘘。
或者,尧舜禅让,本就是孟子瞎编的谎话,为的是宣扬他“人性本善”的学说;而儒家描绘的“仁、义、礼、信”的理想社会,即使在那遥远的上古时代,也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