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主播康辉说:“美国印100美元的美钞只花0.17美元,却可以在全球购买100美元的商品和服务”。这种说法当然极端侮辱人的智商,但对美元在全球霸权的痛恨之情表露无疑。
一般认为,美元霸权首先基于其军事霸权,美国通过战争,在世界范围内抢夺资源,从而维护美元的全球霸权地位;但我在《美帝热衷战争是为了在全世界范围内抢夺资源吗?》一文中,阐述了战争给美国带不来经济利益,更不能增强美元的地位,给美元带来的只是伤害。也有人认为,美元霸权是由于全世界的石油贸易,基本以美元进行结算,石油美元是美元霸权的基础;但国际贸易数据表明,美国并未在全世界的石油贸易中获利,美元只是石油贸易的定价之锚,是石油贸易组织为了交易便利而采取的策略,理论上,石油贸易可以采取任何货币结算。那么,美元在全球的霸权,到底是依靠什么在支撑呢?
美元霸权形成的历史其实并不长。二战后,美国黄金存储量约占全球的80%,为了全球金融交易稳定,西方世界同意其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因为美国有黄金作为储备,你随时可以拿着美元去美联储换黄金,35美元可兑换1盎司黄金,所以美元当时也叫美金。这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
但只要有当代经济学常识的人都会意识到,人类社会经济发展的速度要远远超过黄金开采的速度,如果一国货币的发行,是以黄金或者白银等贵金属作为准备,时间稍长,就会导致货币的发行量远远少于市场货物交易所需要的货币量,会导致严重的通货紧缩,经济发展会受到严重制约。这是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的根本原因,并不是美国耍流氓收割全世界,而是因为美国根本撑不住了,不解体的话,当时的世界贸易无以为继,互相之间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西方经济将再次崩溃。
笔者认为,时至今日,美元依然在全球拥有霸权地位,内在有三根支柱:美国的科技创新、文化影响力、农业和自然资源,特别是科技创新,是维护美元霸权的根本;而外在则是全世界对美元还具有无可替代的依赖性,放眼全世界,能对美元这种依赖性造成威胁的货币暂时还未诞生。至于美联储和华尔街,只是利用全世界对美元的依赖,行驶美元霸权的方式和渠道。
美元霸权的内在支柱,用白话说,就是美元有其内在价值,而不是康辉说的,1美元只值其印制成本0.17美元。
美元内在价值的最重要保障,是其科技创新能力。二战以来,全世界基础层面的科技创新,如电脑、操作系统、程序语言、互联网、手机和APP等等,几乎全出自美国,即使有外国人如日本、加拿大等国科学家有革命性的创新,但这些科学家无一例外会和美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邓伟人提出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技创新是能创造价值,是能卖钱的,也许1亿传统农民辛勤劳动1年生产所得的价值,还抵不过1项科技创新1年产生的价值。
其次是美国文化的影响力。虽然很多国家出于政治需要,都在推行文化上的去美国化,但很让人遗憾的是,美国文化对世界的影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权且不说当代娱乐文化(流行音乐、电影等)基本源自美国,当代几乎所有国家的基本组织架构和法律架构,也都源自美国,绝大多数国家的法律和美国法律的条文,比如人人平等、国家一切权力属于民众等,从文字上来看,其实并无太大差异。虽然也有很多国家在积极推行去英语化,但一个新加坡人和一个香港人的沟通,大部分时候都还是使用英语;而一个阿根廷人和一个坦桑尼亚人沟通,应该也很少机会使用第二种语言。虽然美国对大部分国家的货物贸易都是逆差,但文化贸易(如旅游、电影等),则一定是顺差。这种文化顺差,也是美元地位的保障之一。
第三是美国的农业发达,自然资源丰富,这也是美元内在价值的根本保障之一。在世界历史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甚至丹麦等国,都曾做过世界霸主,但这些国家世界霸主的地位都是昙花一现;号称日不落的英国,做了300年世界霸主,但最终还是被美国取代。古代和近代科学的创新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英国,英国文化更是影响了整个世界,但英国的日不落帝国最终还是土崩瓦解,原因是英国的自然资源相对其余大国,始终差了那么一大截,所以注定其最终要将霸主地位拱手相让。数据显示,美国的耕地面积达157.7万平方公里,位列世界第一;中国的耕地面积为127.8万平方公里,位列世界第三。美国的森林面积为309.8万平方公里,位列世界第四,中国的森林面积是210万平方公里,位列世界第五。2022年,中国粮食总产量6.18亿吨,位居世界第一;美国粮食总产量5.98亿吨,位列世界第二,为什么不是世界第一呢?是因为其很多耕地并未利用。而2022年,中国粮食进口总量1.47亿吨,美国则是全世界最大的粮食出口国,每年粮食贸易的顺差高达1600亿美元以上。
而维系美元霸权的外在因素,则是全世界对美元还具有无可替代的依赖性,这种依赖性,最根本的体现是美元是世界贸易的定价之锚,没有美元的定价之锚,不用美元结算,世界贸易的顺畅度将会降低,难度将会增大,成本相应也会增加。
当然,有一种情况,比如A国向B国出口C产品,而B国向A国出口D产品,C产品定价X美元,D产品定价Y美元,如果X等于Y,A和B则完全可以绕过美元,直接用双方的本币结算,这就是货币互换。这实际上是一种以物易物,美元依然是双方贸易的定价之锚。
还有另一种国际贸易情况也会绕过美元,比如中国近期和巴西签署协议,中巴贸易将放弃美元,采用人民币结算。这个协议其实是有前提的,中国和巴西之间的贸易,中国是逆差,即在中巴贸易中,中国每年都要向巴西多付人民币,巴西基于对中国前途的信任,将多余的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起来,这也是网络上人民币将很快取代美元霸权地位欢呼声的由来。中国和俄罗斯、中国和沙特等国家都有类似的人民币结算协议,前提也是中国是贸易逆差。如果中国和巴西是贸易顺差,以巴西的经济体量和货币汇率极不稳定,中国应该不会将多余的巴西雷亚尔作为外汇储备起来。
当然,中国和欧洲发达国家的贸易,也可能会绕过美元直接使用欧元甚至人民币,是因为中国和欧洲,对彼此的货币是认可的,用双方本币结算风险不高。
所以说,时至今日,美元的霸权地位还有其坚实基础。至于美元霸权还能维持多久,什么样的货币能够挑战美元的霸权地位,则可另外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