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华︱想要一本书(之四):归途遇险与脱险

文摘   2024-08-13 19:00   浙江  


想要一本书

(连载之四)

周伟华

      本文纯属虚构,人物亦系杜撰。各位如有空闲,可略为一观,以作消遣;假若事务繁忙,请勿在此逗留耽搁。情节如与现实雷同,切勿对号入座!




归途遇险


     我和大杨告别后,按照他指点的路线,顺着山路前行,沿途不见一人。年少腿快,加上归心似箭,还未到正午,就到了那天来林场时休息吃午饭的地方。这里有清冽的泉水,我打开旅行袋,拿出从林场带来的点心,就着泉水吃了起来。

  正想踏上归途,忽然看见路下有好些如小臂粗细、一人多高、笔直的山茶树。这山茶树可是做锄头杆的好材料啊!

  我们老家那边虽有山,但山上连烧饭的柴草都缺少,更不用说有这么好的锄头杆料子了,集市上买这么一根杆子起码要五角钱。

  这么好的锄头杆材料,对我来说是:在家踏破铁鞋无觅处,途中得来却全不费工夫!我必须去砍了它来。

  我把旅行袋在身上缚得紧了,抓住路边的柴草跳到路下,砍下了山茶树,去掉多余部分,粗粗地加工了一番,使它初具锄头杆的形状,然后,把它扔到上面的道路。正想爬到路上,猛然看到远处有许多手臂粗细的藤条。

  我们村那个时候有个舞狮队,春节时,经常外出到周边各村舞狮贺春,顺便赚几个喜钱。舞狮中间,还有钢叉、拳术、棍术表演。因此,在生产队干活时,大家不免要谈论拳术棍术,说到拳术、棍术,又不免要讲到棍的材料,其中,就说到最好的棍,是用“乌里藤(音)”做成的,这“乌里藤”的棍使到好处,棍尖颤动,使棍的人用一分力,到棍尖上便有了三分力。

  但我们村没有一根这样的棍。

  我想,这“乌里藤”的棍,应该便是这远处的藤条做成的吧。

  如果我有这样的一根棍,你说有多得瑟!

  眼前的宝贝,怎么能把它放过呢!

  于是,我不顾山陡路远,分开柴草就往那边寻将过去。

  到了近前,仔细一看,这藤条虽然很粗,但很弯曲,而且,在弯曲处还分叉出又一根藤条,结果是下面的藤条虽然够粗,但一米长的上面却成了一个叉子,不仅做不了棍子,连锄头杆也不能做,至多只能做个柴刀或斧头的木柄。

  不过这一片的藤条真的很多,我希冀着能找出一根可以做棍子的材料。

  我不顾柴草茂密,沿着山坡一路找过去,但东找西找,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理想的、可以做棍子的“乌里藤”材料。

  我的心里非常懊恼!

  猛然抬头,太阳早已西斜,我不由地着急起来,“乌里藤”棍子的材料没有找到,时间却浪费了很多,得赶紧返回,回家要紧。



  可是经这一番折腾,在这树高柴密的山里竟找不到来时的道路了,我凭着记忆,往山上爬,发现来到了一座很大的坟墓前面,而坟墓是之前寻找藤条时没有见到过的,我赶紧往回走,但走了好久,又回到了坟墓的地方。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心底有些发凉。

  看一眼坟墓,这是一个做工豪华精致、石板坟面的大坟,坟面上的字依稀记得是“明…进士…杨公…”等字样。两旁有石雕的狮子。

  这时,太阳正衔着西山,血一般鲜红的火球,几乎染红了半边天。我心里焦急,那里顾得欣赏这夕阳美景,便急忙寻找回去的道路。

  在山里摸索了许久,夕阳的红晕慢慢消退,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暗黑朦胧中,想不到又回到这座坟墓前面。

  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刚才还满是汗水的脸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而且,后背是一阵阵地发凉,头皮有些发麻,心在瑟瑟发抖。

  可害怕有什么用呢?

  看来今天晚上是走不出这山里了,我拔下腰间的柴刀环视四周:虽然这坟墓前面也铺了石板,可以歇息,但万一有什么野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便算没有野兽,这山间的蜈蚣毒虫蚊子,却随时在林间地上出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爬到你的身上。

  再看这坟墓旁边有一株胸径约八十公分左右的大樟树,树身丈余高处,有几根很大的分枝叉出,像大伞一般罩在坟墓上。山里一般很少有樟树,这可能是坟墓主人的后代栽种的。

  樟树散发着浓浓的樟脑气味,蛇虫蚊子蜈蚣一般是不会挨边的。

  倚着大樟树还长着好几棵青栗树,在大樟树离地三四人高的地方,有一棵大腿般粗细的青栗树穿过了大樟树的分叉,它可能在期盼着突破大樟树的浓荫,赢得阳光的恩惠和甘露的滋润;由是,两树枝条交叉,树叶交织,越往上越倚靠的紧密。

  我想,还是到大樟树上去比较稳妥。

  但樟树太大了,不好爬,从青栗树爬到到大樟树的交叉处,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旅行袋仍然背在背上,柴刀插向腰间,我双手抱住青栗树,一会儿就爬到了大樟树的分叉树枝上。

  山风过处,凉风拂面,透过树荫,可以看到圆圆的月亮在云缝中穿行。

  这个时候,家里的人们应该是已经吃了晚饭,很多人已经在家乡那清凉的小溪里洗了澡,手拿蒲扇,坐在祠堂前的石洞桥上乘风凉,听清云公谈古论今了。

  我原先以为晚上便可到家,因此,就只带了中午吃的东西,没有考虑晚饭。到得这时,人在山中,而且还是夜间、坐在树上,中午至今没有一点东西进口,加上在山里折腾了一个下午,肚子早已在咕咕地叫唤,没办法,只好吞几口唾液,强忍饥饿。

  肚子好似虫子在咬一般的难受,坐在树上更加不舒服,我想万一夜间睡着,身体失衡掉下树去,肯定受伤,于是,我就骑坐在大樟树枝条上,胸腹贴着大樟树,解下母亲给我系在腰间的绳子,将自己缚在树上,这样,就可以稳稳当当地睡觉了。

  劳累奔波了一天,眼皮渐渐沉重,迷迷糊糊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只觉得浑身发冷,一摸脸上,湿漉漉地都是水,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树叶滴下的水珠打在脸上,从脸上流进头颈的衣领里,又从衣领往下流到后背、肚子和大腿,不由得使人瑟瑟发抖。 

  原来是天下雨了。我抹了把头上的雨水,解下身上的旅行袋,把旅行袋顶到头上,旅行袋是人造革的,能挡些雨水。一阵山风吹过,冻得全身哆嗦,上牙直叩下牙。

  好在过了一会,雨逐渐地停了,天也慢慢地蒙蒙亮了,我费力地解开被雨水泡胀的、缚在树上的绳结。胡乱地绞了一下湿衣的水,系好裤带,插好柴刀,从树上丢下旅行袋,从青栗树上滑了下来。

  本来,从树上滑行下来是我从小练就的拿手好戏,却没想到雨后的树干又湿又滑,一个失手,从树上跌了下来,右耳上的太阳穴重重地碰在王进士坟墓旁的石狮子上,头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眼前发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遇救脱险


  “这深山野岭、偏僻古墓的,你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活过来,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方师傅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的机会确实不大,可是我终究还是活过来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部钻心似地作痛,身子仿佛处在巨浪颠簸的小船之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晃荡。头昏沉沉、晕乎乎地,用手一摸,右耳朵上方包扎着草药。

  随后听得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叔(有些地方称父亲为叔,是习俗还是忌讳,没有考证)啊,醒了!醒了!”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位中年大叔来到我的眼前。

  “我这是在哪里?”我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你这是在我们的山厂(管理、守护山林的人在山里搭建的住所)里。”大叔说,“昨天早上,我家红姑到进士坟那边砍藤条,见到你昏迷在坟边,把你背回来的。我已经给你敷了草药,你醒过来就没事了。”

  一个红衣女孩从中年大叔的身后转了出来,大大的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看样子比我还少一二岁。“你安心在我们这里养着,我们这里吃的东西样样都有的,林子里还有很多好吃的野果子呢。”红姑的声音甜甜的。



  这是两间很简陋的小房子。我所在的这一间,靠两边的墙壁放着两张床;我躺着的这张床的右手边有一个小窗子,在床上坐着可以看到屋前种着的玉米和外面的松树林,床尾的一排木板一直到房子顶部,好像是农村谷仓的样子,和我躺着这个床外沿平行一面的木板是可以一块一块脱卸下来的,里面既可以存放粮食,也可以放杂物。

  另外一张床的壁上挂着一件女孩子的红衣服,床尾有一个矮柜,矮柜上有一个没有上漆、做工比较粗糙的木箱,木箱上有一面立着的圆圆镜子。

  两张床的中间只有一米多的空间,在两床的床头之间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有煤油灯和一本似乎是用来记账的小本子。

  我的旅行袋放在我躺着这张床的里边。我从躺在床上的位置还可以看到外面那间房子的灶台、柴草和水缸等物件。

  外面还有母鸡“咯咯”、公鸡打鸣和家狗“汪汪”的声音。

  我想从床上爬起来,感谢他们的救命恩情。

  大叔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要起来,养伤要紧!”

  我的头沉沉地,想不起应该说什么话。

  “你先睡着,不要想、也不要动。”大叔又拿来一只枕头,垫在我的身后,“我们先出去,你的头受伤了,不要多说话。”大叔拉着红姑去了外面。

  大叔给我杀了一只鸡,红姑炖了一锅浓浓的山菇鸡汤。

  晚上,红姑睡在对面的床上,大叔和我同一个床。

  大叔问我为什么会碰伤在进士坟旁。

  我把自己的家乡情况,把为了买书,到林场打工赚钱,同来的其他人去了县城,没有再回来,自己在回家时,路过这里看到可以做锄头杆的山茶树,以及寻找“乌里藤”迷路,在进士坟旁大樟树上过夜,及从树上滑下碰伤的经过告诉了大叔。

  我取出旅行袋和衣服口袋里的九元八角钱交给大叔,“我总共只赚到九元八角钱。”

  “傻孩子,人海茫茫,我们能够遇到就是缘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大叔把这钱塞回我的旅行袋。安慰我说:“我虽然在这里给别人望(管理守护)山,但旁边的田地种着,吃用不愁,空闲时挖些草药出卖,每年都有节余。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小年纪,渡过了这般劫难,而且喜欢读书,知道上进,将来必有出息,我能帮到你,也算是结一点善缘吧。”

  在古道热肠的大叔面前,我笨拙的嘴巴竟然连感谢的话也讲不出来了,心想这份恩情便只有暂时存在心底,待到日后报答了。

  后来,我从红姑口里知道了大叔原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但妻子在分娩时,拼命生下了红姑,自己却因为大出血去世了,大叔心灰意冷,就没有再婚,独自一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了红姑后,便躲到深山里了。

  大叔每天用草药给我外敷内服,七八天后,我头上的伤口愈合了,右耳朵上方碰破的头皮结了个比伍分硬币还要大的一个疤。年青时头发长的快,头发长起来,这个疤便遮住了。


  经过大叔的精心施治和红姑的饮食调理,我的伤好得很快,虽然头脑有时还有些眩晕的感觉,但基本上不影响走路了,想到家中母亲牵挂,农闲将过,生产队里也快要开工了,我感谢了大叔和红姑的挽留,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红姑给我做了几个麦饼,帮我拎着旅行袋,送我到山岗上的大路,大黑狗忽尔跑到我们的前面,又突然停下来不住地嗅我的双脚。

  我对红姑说:“没有你和大叔,这世上就没有我了!”

  红姑的眼圈红了起来:“你在的这些天,可是我最高兴、最开心的日子,你走了,这里又冷清了。”

  我说:“等我有了钱,我会到这里来看你的!”

  “不管有钱没钱,你可记得一定要来看我啊!”红姑的眼睛水盈盈地,眼泪似乎就要漫出眼眶。

  “我一定来!”我不敢再看红姑的眼睛,转身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走出很远,我回头看到红姑还站立在山岗上,大黑狗俯伏在红姑的身边。我在心里感觉得到红姑一直目送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周伟华,浙江宁海人,机关退休干部。

大河奔流工作室
坚持文学性和原创性。不追新闻热点,不求轰动效应。说真正想说的话,写时过境迁仍然可读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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