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回家”
电影《领航人》观后记
《领航人》是美国迪士尼公司摄制的一部短片，于2023年12月1日正式推出。这部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时长38分钟，有中英文双语字幕，观众可通过电脑或手机等流媒体平台观看。
印象中迪士尼应该是制作动画片的，其主要作品有《狮子王》与《米老鼠和唐老鸭》等。但迪士尼也擅长拍摄真人电影，而且拍得很好，《领航人》就是其中的一部优秀作品，已获奥斯卡奖的提名。
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1957年圣诞平安夜，英国皇家空军年轻的飞行员弗莱迪·胡克接受任务，驾驶代号为CD的“吸血鬼”喷气战斗机，从德国北方的策勒军用机场飞往英国的米里安·圣乔治空军基地。能够回家的感觉很好，可以与家人团聚过节，还可见到女朋友，弗莱迪很开心。而且天气晴好，头顶上方是星光闪闪的夜空，机身下面是白雪皑皑的田野。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但在北海上空他遇到了一场惊险的生死考验。他的罗盘和无线电通讯相继发生故障，海上还出现了浓雾。他迷失了航向，面临着油料耗尽后很可能机毁人亡的可怕前景。危难之中，一架二战时期的“蚊式”轰炸机飞过来，带领他降落在英格兰的一个机场。
平安夜的策勒空军基地
影片的英文片名《THE SHEPHERD》原意是指牧羊人。基督教认为上帝是牧羊人，引导迷途的羔羊走向正道，所以教堂神职人员中有牧师的职位。在航海和航空界，牧羊人就是领航人，引领船只驶入港湾，或指引飞机安全着陆。
通过圣诞前夜一架代号为CL的“蚊式”飞机引领弗莱迪的“吸血鬼”战机降落，通过明顿航空站一位老兵的讲述，影片歌颂了二战时期一些勇敢无畏的领航人，他们中的优秀代表是加拿大飞行员约翰·卡瓦纳。在执行战斗任务返航后，约翰常常放弃休息和娱乐，再次为自己的飞机加满燃油，孤独地飞到北海上空，去搜寻伤痕累累的盟军战机和迷航的飞行员，带他们返回英国的基地。因此电影的这个片名是很贴切的，中文名《领航人》也翻译得很好。
编导和三位演员
虽然电影的摄制方是美国迪士尼，但主要的演职人员几乎都来自英格兰。或许导演认为，故事里的人物大都是英国人，他们说的台词应该是英国口音。
影片根据惊悚小说大师弗雷德里克·福赛斯1975年出版的同名中篇小说改编，由伊恩·索夫特雷担任编导。伦敦人索夫特雷1958年出生，是英国著名的导演，其主要作品有《成长教育》《离亲叛众》《万能钥匙》和《灰姑娘的陷阱》等影片。他应该知道，小说作者福赛斯年轻时长相英俊，1957年加入英国皇家空军，成为战斗机飞行员，很可能飞过“吸血鬼”战机。在编写电影剧本的时候，索夫特雷把主角起名为弗莱迪·胡克。这是有用意的，因为英语人名中“弗莱迪”是“弗雷德里克”的昵称，索夫特雷很可能是借此向他的前辈表达敬意。
为此索夫特雷认真挑选电影的主角演员，他选中的是与福赛斯年轻时一样阳光帅气的本·拉德克利夫，让他饰演飞行员弗莱迪·胡克空军中尉。拉德克利夫1998年出生在西约克郡利兹市，比小说作者福赛斯年轻了整整六十岁。这位青年演员之前出演过《潘多拉》《剖析丑闻》和《古巴浪人》等影视剧，还参演过《空战群英》，有扮演老式战斗机飞行员的经验。
小说中有主人翁驾机时的许多心理活动描述，而电影是表演艺术，各种心理活动得依赖动作和面部表情来展示。这方面拉德克利夫的表现是出色的。航程开始的时候通过飞机的座舱罩，观众可以看到他面露喜色，因为他可以飞去英国，与家人和女朋友一起过节了。在北海上空遇到罗盘失灵和通讯故障的时候，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惊愕和紧张的神色，因为他迷失了航向，在油料耗尽后不得不在海上迫降。但在寒冷的冬夜，他的生存几率是很渺茫的。他拿出女朋友的照片向她告别，甚至还写了份简短的遗书说，他没有害怕，只是感到遗憾，他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还有许多地方没去，最后以“我爱你”结尾。当夜空中看到“蚊式”飞机的出现和接近时，他激动了，因为他有了救命稻草。最后在领航人的指引下，在飞机油箱见底的情况下成功降落后，他宽慰地吐了一口气。
凭着精湛的演技，拉德克利夫在影片中用丰富的表情和手势，完美地诠释了弗莱迪这次惊险飞行的全过程，让观众从他在航程各个阶段的表现了解他的情绪和心理变化，并因此而与之共情。
雾夜迷航
领航人约翰·卡瓦纳（西蒙·威尔逊扮演），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给人的感觉是善良、沉稳和富有经验。虽然在影片中戏份不多，但他是战时无惧风险、不怕牺牲的领航人中的杰出代表。即使是在战后的1957年平安夜，他也没有闲着，依然驾驶“蚊式”轰炸机穿破云雾去北海上空巡航，还真发现了一架迷航的战机。他用无线电加手势简练地告诉遇险的飞行员，要他跟随自己降落。
“我带你回家”
明顿航空站年长的勤务兵乔·马克斯中士（斯蒂文·麦金托什饰演），也是影片中一个重要的角色。半夜里听到越来越临近的发动机轰鸣声，他估计可能会有飞机要降落，于是主动打开了多年未用的跑道灯，他还开车把弗莱迪接到航站楼的军官餐厅。通过这位老兵的简单介绍，弗莱迪得知明顿航空站是战争开始时建立的，战后改作物资仓库。但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可能会让观众大吃一惊。餐厅墙边的一张飞行员照片引起了弗莱迪的注意，说刚才就是那人引领他降落的。老兵乔瞪大了眼睛说这不可能，十四年前也是圣诞节前夜，约翰驾机去北海上空巡飞，但没有回来，他与他的飞机坠落在北海。这下轮到弗莱迪惊讶了，但他没有说话，也许心里在想：难道刚才是约翰的鬼魂引领他降落？
老兵说，约翰再也没有回来
在由小说改编为电影剧本的时候，编导索夫特雷继承、发扬和光大了原作的“三S”写作技巧，让故事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在看似飞行员一次平淡无奇的冬夜短途飞行，以及接下来与机场人员的闲聊故事中，剧本布设了悬念（Suspence）：罗盘失效、呼救失败和海上起雾；接下来是惊异（Shock）：一架二战时期的“蚊式”飞机前来营救和领航；最后是出人意料（Surprise）：原来领航人约翰十四年前就牺牲了。
由于影片的大量画面是飞机在夜空中的飞行，本来就视觉模糊，所以许多镜头可以通过电脑制作完成，节省制片的成本。六七十年前的普通道具是不难找到的，但“蚊式”飞机是个问题，这种老旧轰炸机，二战结束后就退役淘汰了，现在恐怕很难找到一架还能够飞起来的“蚊子”，所以它的飞行画面得完全依靠电脑的特技制作。虽然“吸血鬼”战斗机还有少量存世，但片中的起飞、巡航和降落的镜头也是出自电脑。
影片的配乐是为情节的发展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一场大雪过后的圣诞节前夜，德国北方的策勒空军基地，官兵们有的在室外打雪仗，有的在餐厅里跳舞，圣诞歌声让人感觉欢乐。弗莱迪驾机起飞后，轻快的圣诞音乐再次响起，衬托出他能够回家过节的喜悦心情。在他遇险的时候，一段沉重的音乐响起，陪伴着他在座舱罩内的一系列动作和无奈、甚至是绝望的自言自语。接下去在领航人的引领下，低沉紧张的音乐声一直陪伴着弗莱迪，直至在跑道上降落。此后在由老勤务兵驾车带他去明顿航空站军官餐厅的路上，音乐就显得悠扬舒缓了，陪衬出弗莱迪宽慰的心情。再后来，在米里安空军基地的军官来找弗莱迪并与之交谈时，音乐声的节奏有所加快，甚至有些迷幻有些怪异，似乎很适合这个西方聊斋式的故事。
为突出领航人坚持不懈地营救受伤或迷航的飞机，片头有短暂的“蚊式”飞机在北海上空巡游、呼叫代号为MD飞机的镜头。片尾再现了类似的画面，但这次领航人听到了对方的应答说，飞机侧面被敌机击伤，仪器发生故障，请求地面辅助进场。领航人回复说：“MD，请跟我降落，我带你回家。”
这一天应该是1943年12月24日平安夜，但领航人似乎没有完成任务，因为他连同自己的战机一起落入北海深处，很可能是被纳粹空军飞机击落的。领航人约翰再也没能返回明顿航空站，他牺牲了。但他的灵魂没有安息，心心念念要完成带MD回家的任务。此后很可能每年的圣诞节前夜他都会驾机在北海上空巡逻，寻找和呼叫MD。直至十四年后的1957年平安夜，他遇到雾夜迷航的弗莱迪，把他带回了家。
“蚊子”引领“吸血鬼”
影片最后的一个对话桥段是改编剧本时添加的，内容耐人寻味，甚至令人震撼。在获知领航人约翰十四年前就牺牲了之后，弗莱迪心潮难平。这时候他听到外面有发动机的响声，是不是约翰驾机飞回来了？他大步走出航空站的军官餐厅，却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在驶近。车门打开后下来两位军人，自称来自十英里外的米里安空军基地，说刚才在雷达上看到了弗莱迪的飞机，但后来消失了，所以他们过来查看。弗莱迪解释说，这里的老兵为他打开了跑道灯。但来人告诉他，这个航空站战后就废弃了，没有人值守。弗莱迪大惊，他扭头去看。在车灯的映照下，航站楼的墙面爬满了青藤，窗玻璃多处破损，里面黑咕隆咚的，老兵也不知去向。大门外的一辆老爷车引擎盖高高支起，显然早已报废多年。莫非老兵也是鬼魂？弗莱迪再次惊诧。来人最后说的话为他刚才惊心动魄的经历画了个句号：“上车吧，我们带你返回人间。”但弗莱迪没有立即上车，他抬头仰望夜空，似乎在向英雄的领航人致敬……
来了一辆吉普车
明顿航空站已废弃多年
片尾的字幕告诉观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来自多个国家的几百位飞行员血洒长空，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但如果没有那些勇敢无畏的领航人的营救，那么飞行员牺牲的人数还会增加许多。
不管是战时执行任务而被德军炮火击伤战机的机组人员，或者是和平年代在北海上空迷航的飞行员，危难时候他们从领航人那里听到的“我带你回家”这话，最是抚慰人心。
作者简介
舒云亮，毕业于上海海运学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翻译出版多部译著，并在各类报刊发表多篇散文和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