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岙老人
七月高温，我回到慈城，躲在上岙慈湖逸墅小区里。这里的气温比宁波城区要低二三度。
上午九点多，因为想吃现摘的瓜果，就沿着骆慈公路走到一公里外的东山村，在公路边的几家农妇摊位上，购得西红柿一斤、红桃两斤、冬瓜两斤、毛豆一斤半、脆瓜一根及小河鱼四条。摊位大姐说，河鱼是野生的。我便想起五十多年前，跟着邻居阿荣哥去东门外小河用刮刮网捉河鱼的情景。
步行返小区。日高天热，双手沉重，因此行走狼狈。恨刚才买得太多。
一老人骑小型农用三轮车从身边过。低矮的车斗里有小锄、剪刀、喷洒水壶、几把带豆；应该是田间劳作方毕，回家。
老人见我行走迟缓又汗流满面，停车；问清我住慈湖逸墅小区，便施以援手，将我两手所购之物皆安放在车斗。
我羞愧万分，又感激不尽。他说：“你不用客气，我住上岙，顺路捎一段，方便的。”
他骑，我走，一路有话。
“小阿弟，多大了？”他问。
“六十五，您呢？”我答又问。
“九十了，没几年啦！”他笑答。
我内心震动，要把所购之物从车斗里拿出来。他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也坐到车后吧。”
我又惊了一下。最后，我自然没坐，东西仍放在车斗里。
面对年龄与我父亲相仿（我父亲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了），还能在田间劳作又骑车自如的老人，我内心翻腾起一层又一层的敬意，敬意中又十分好奇。关于他的情况，我很想知道得多一些。
他好像也很愿意别人了解他。五分钟内，我就知道：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和他住在一起。大女儿嫁东山村，二女儿嫁南门村，三女儿嫁本村上岙，都在附近。他兄弟四人：大哥九十四，大弟八十七，小弟八十四，都健在。多么强大的长寿基因。
他说自己不喝酒，不抽烟，不吃鱼肉，每月有1200元农保。我问三个女儿给你一点吗？他说有的。
他说，去年春节大女儿（也许是别的女儿，我最近老记错别人的话）在杭州照料坐月子的外孙女；外孙女在杭州市府工作，工资很高。因为不能来上岙给他拜年，大女儿给了他6000元压岁钱。
我对慈城附近农村的情况有点了解，试探问他，这6000元是不是转手给了儿子？他大笑起来。
我想，他的长寿不会是仅仅因为有长寿基因。
到小区门口，我与他分别。他一定要送我一把带豆，我死活没拿。我想对他表示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做。
我在心里默默祝愿他健康如恒，更长寿。
2024.7.29，于上岙慈湖逸墅住宅
作者简介
章才根，宁波市教育局教研室退休教师。退休后，品茶、小酌、读书，寄情山水，不知老之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