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49 篇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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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全球气候变化加速，极端天气频现，不由得让人忧思。极端天气对人类的长期身体健康有何影响呢？蒙纳士大学的Wang-Sheng Lee和马萨诸塞大学洛厄尔分校的Li, Ben G. 2021年发表在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的论文“Extreme weather and mortality: Evidence from two millennia of Chinese elites”，回答了这一问题。
关于天气与人类社会关系的研究颇为丰富，但是大多基于现代数据。由于现代社会有许多应对极端天气的先进技术，因此极端天气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可能被低估。而在现代社会之前，人们面对极端天气更多地是听天由命，这为探究天气对人类社会的纯粹影响提供了一个可靠的自然实验。作者利用公元1-1840年间中国的历史数据，研究了在个人无法获得现代技术的环境中，极端天气对人类死亡率的影响。
数据和背景
该文的主要数据是梁廷灿等人编纂的《历代名人生卒年表》。作者使用的是2002年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中国大百科全书》版本，该版本整合了梁廷灿的原著和陶行知、俞平伯的补遗。作者选取了公元1-1840年间的5000个精英人士样本，包括政府高官、军队将领、僧侣、艺术家、作家、诗人和社会名流。图1 展示了精英的平均寿命数据和样本观测值的分布情况。可以看出，在样本期内，唐朝精英人士的平均寿命最长，而元朝时平均寿命则明显下降。
图1 公元1-1840年中国精英平均寿命图
说明：这里的平均寿命是指每个特定年代出生的精英的平均寿命；左侧竖坐标轴单位是寿命年，右侧竖坐标轴代表的是观测值的数量；垂直于横坐标轴的浅黄色阴影表示唐代时期，灰色阴影表示元朝时期；蓝色折线表示平均寿命；暗红色阴影表示对应年代的观测值数量。
作者研究中使用的极端天气指标来自 Bai 和 Kung（2011）的数据库，共包含干旱、洪涝、雪灾和低温四类极端天气。图 2 展示了四个极端天气指标在样本期间的波动情况。
图2 公元1-1800年中国天气图
说明：从上往下依次为干旱、洪涝、雪灾和低温四类极端天气
识别策略
该文主要考察精英个体在各个生命阶段（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早期和中年）遭遇的极端天气对其寿命长短的影响。作者的识别策略取决于同一死亡队列中个人的出生年份和极端天气冲击的变化。死亡队列代指在同一年代死亡的个人的集合。每一年代跨度为10年，公元1-9年记为年代0，公元1830-1839记为年代183。举例来说，年代0死亡队列代指在公元1-9年间去世的所有精英。但是由于这些人出生时间可能不同，因此他们在各个生命阶段遇到的天气模式并不相同。
基准模型的被解释变量是精英个体的寿命年限，最重要的解释变量是个体在每一个人生时期遭遇的每种极端天气的年数。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及其他可得的个人特征变量。此外，作者加入了表示死亡队列的固定效应，这可以剔除个体生命晚期的生活环境对死亡概率的影响。
回归结果和解释
基准回归结果显示：童年时期遭受干旱会缩短寿命。从数量上看，童年时期遭受3年干旱会使寿命减少约2年。相比之下，洪水的影响类似但较弱，而雪灾和低温天气则没有这种影响。在人生童年之后的其他阶段，极端天气对寿命的影响基本上也都不显著。作者猜测极端天气影响寿命的中间传导机制很可能是经济环境。
通过合并极端天气数据和中国历史上的实际人均GDP数据，作者发现：童年遭受干旱对寿命的影响有多达一半与干旱造成的人均经济产出减少有关。童年时期遭受洪水有类似但较小的影响，这可能是因为精英的特权更多地体现在他们获得经济资源的能力上，而不是在遭遇极端天气时确保自身人身安全的能力。洪水不仅是产出冲击，也是人口冲击（本身就是致命的）。如果精英与其他民众一样直接死于洪水，则不会进入文章的样本。
稳健性检验
作者做了8个稳健性检验来证明其结果的可靠性，包括：1.控制世纪、朝代固定效应并且加入了寿命的二次项，从而剔除周期性趋势的影响；2.考察个体对于气候的适应性是否会减少极端天气对寿命的影响；3.用精英去世后几十年的极端天气作安慰剂检验；4.考察特定历史阶段或事件的影响；5.对个人童年时期和极端天气的匹配方式进行优化；6.控制精英的生活区域位置；7.通过加入名人出生前二十年的天气状况变量，控制遗传因素；8.改变模型结构。
总 结
作者通过对中国古代人口和天气数据的分析发现，童年时期遭受干旱会减少寿命。这再一次证实了童年的贫困会对一个人成年后的健康产生不利影响。该文的研究对象是社会的精英个体，他们在同龄人中拥有的资源更多，受灾害的影响也更小。对于与他们同时代的普通人而言，童年受干旱的影响可能会更大。这启示我们，极端天气事件（如干旱、洪水）的负面影响并非仅限于当下，还可能对个体和社会产生长期健康后果，需要持续关注。
文献来源：Lee, W.-S., & B.G. Li. (2021). Extreme Weather and Mortality: Evidence from Two Millennia of Chinese Elites.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 Volume 76, March 2021, 102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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