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51 篇推送
德国房屋翻新改造补助政策：保温系统
（图片来源于网络）
减少建筑温室气体排放已成为全球大多数经济体的关键政策目标(IEA, 2019; EC, 2020)。目前，各国政府正积极推出能源效率激励计划，旨在通过提升住房隔热性和供暖系统，提高建筑能效，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并改善居住环境，然而，改造项目对家庭影响尚不明确。
Steffen Künn, Juan Palacios最新发表在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的文章“Health implications of housing retrofits: Evidence from a population-wide weatherization program”利用东德住房改造浪潮作为自然实验，首次探讨了住房改造对居民健康的影响，为全球范围内的政策制定提供了经验和证据。
研究背景
德国统一后，东西德在经济活动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东德住房条件远落后于西德。为缩小差距，德国政府推行复兴银行（KfW）住宅空间现代化计划，提供低利率贷款促进住宅改造。
从图1可以看出，90年代东德翻新率从5%激增至20%，随后在2000年代中期回落至西德水平。该项目在7年内为东德360万套住宅提供了总计400亿欧元的贷款，覆盖了约50%的现有住宅，特别是提升了建筑维护、供暖系统与卫生设施。东德的住房设施逐渐改善，到20世纪末，东德与西德之间的差距几乎消失。
图1 东德与西德家庭翻修的百分比
数据与方法
研究结合德国社会经济小组（SOEP）和德国医院入院记录（GHS）两个数据集。SOEP是德国最大的人口家庭面板，包含约1.1万户家庭和3万名个体关于房屋条件、改造、健康、医疗利用、迁移和社会经济特征的详细信息，筛选1992-2002年即政府补贴改造的主要时期的样本。GHS记录了德国所有医院的入院数据，包括患者性别、年龄、居住地、诊断、入院日期和住院时长等信息，筛选出1995-2002年的短期入院记录。
此外，还收集了德国公共银行提供的县级房东贷款总额年度数据，并使用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的气象站数据分析户外温度与健康结果的关系。同时，从联邦建筑、城市事务和空间发展研究所（BBSR）的INKAR数据库中获取了东德地区的年度经济活动、人口增长和基础设施等区域性指标。
研究内容
首先，作者验证了KfW改造计划对东德住宅翻新的影响，其中因变量为报告住宅改造的概率，自变量为每县居民获得的总补贴金额，用以衡量KfW计划强度，并引入收入、年龄、教育等个体特征作为控制变量。表1显示，KfW计划对住宅改造的正面影响在两年后显现，这可能是由于项目从规划到执行需要一定的时间。
表1 KfW项目补贴强度与住房翻新
随后，文章构建了两个模型：其一是固定效应模型，控制个体和时间层面趋势，因变量为个体健康结果（如医院访问次数），自变量为是否进行改造的二元变量，估计改造对健康结果的影响。其二是事件研究模型，用于分析住宅改造对健康结果的动态效应，核心系数分别估计改造前、后的健康变化，从而可以观察改造对健康影响的动态效应。
作者假设东德住宅改造对租户是外生的，因为改造决策主要由房东决定，租户影响有限。通过固定效应和事件研究，发现改造并未显著改变租户搬家概率，且改造前后租户健康状态相似，说明租户未因改造预期而搬家。这证实了改造时间的随机性，为因果推断提供了基础。此外，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是否报告房屋需要装修的二元变量，如图2所示，改造前有较多受访者报告房屋需要翻新，而改造后这一比例显著下降15%，证实了改造改善了居住条件。
图2 调查对象在改造年前后的住房和居住条件变化
表2显示了改造对不同群体健康影响的差异，第1、2、3列分别为改造住院、门诊和病假天数的影响。面板a显示整体样本中，健康需求和病假天数无显著变化；面板b、c分别显示年轻（<45岁）和年长（≥45岁）群体的情况，其中年长群体的住院次数显著下降，但病假天数和门诊就诊无显著变化。此外，作者指出房屋改造对主观健康、生活满意度、家庭收入和租金等无显著影响，说明健康改善主要来源于住房基础设施的提升，而非其他间接因素。
表2 计划对健康的影响
其次，由于不同家庭装修时间不同，政策分阶段实施，双向固定效应估计（TWFE）可能存在偏误（Roth等，2023）。在安慰剂检验中，作者采用Callaway和SantAnna（2021）的CS估计方法，结果与表2一致，显示装修对住院就诊的影响为负，且对年长个体显著。作者还增加了是否装修卫生间和厨房两个控制变量，结果表明，浴室或厨房装修对住院次数无影响，健康效应仅与KfW节能计划相关的装修有关。
再次，作者基于医院数据评估KfW计划对入院率的影响，发现该计划显著降低了老年人因心血管疾病入院的比例，表明改造有效减少了老年人医疗需求。安慰剂测试排除了KfW计划对其他疾病入院率的影响，进一步支持了该计划通过改善室内环境质量降低心血管疾病风险的假设。
最后，在机制分析中，通过引入温度与KfW补贴强度的交互项，估计了户外温度与医院入院率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在极端气温下，KfW计划显著减少了老年人因心血管病入院的风险，这表明因为改造改善了住宅的保温和供暖，减少了老年人对户外极端温度的暴露，从而降低了其心血管疾病风险。
结 论
在当前全球变暖和能源危机的背景下，住房改造计划已成为减少能源消耗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手段。德国的住房改造计划提供了一个成功的案例，本研究表明，KfW天气化改造项目在节能减排的同时，对公共健康也有积极影响，支持了住宅改造在提高能源效率和居民健康方面的双重效益，为评估类似项目的成本效益提供了新视角。
文献来源：S. Künn and J. Palacios, (2024), Health implications of housing retrofits: Evidence from a population-wide weatherization program.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
其他参考文献：IEA (2019): “Perspectives for the Clean Energy Transition. The Critical Role of Buildings.”
EC (2020): “In focus: Energy efficiency in buildings .”
Roth, J., P. H. SantAnna, A. Bilinski, and J. Poe (2023): “What’s trending in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A synthesis of the recent econometrics literature,” Journal of Econometrics.
Callaway, B. and P. H. SantAnna (2021):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with multiple time periods,” Journal of econometrics, 225, 20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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