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30 篇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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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历史上的各类劳动及其贡献进行统计和分析时，经济史学家常常忽略了照顾他人的劳动，例如家务劳动中的做饭、打扫卫生和洗衣服，因为其大多数是无偿提供的；有时，商业化的护理工作也被忽视和低估。然而，这是有失偏颇的，因为此类劳动在将商品（例如，面粉）转化为生活中的消耗品（例如，面包）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不仅会导致宏观国民收入核算的误差，例如，对产出、生产率、增长和福利的错误估计；一些学者还认为，女性无偿的照顾家庭是性别不平等的主要根源，并使其在有偿的劳动力市场处于不利地位，因此，其一直在争取将照顾他人的劳动视为工作。
Jane Humphries（2024）发表在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上的文章“Careworn: The Economic History of Caring Labor”对上述问题作出了修正。研究通过使用英国工人所获得的生活费用，将其与Allen(2001、2009)创建的一揽子生活成本指数进行比较，探究了维持体面生活的劳动力成本，并用回归分析来分析影响生活费用（maintenance costs）的因素，估计了不同背景下家庭劳动力投入的价值。研究结果发现，无偿家务劳动费用约占总国民收入的20%。
估计策略与数据来源
作者借鉴了Hawrylyshyn提出的三种传统方法来评估大量的无偿工作：第一种是使用劳动力的机会成本；第二种是从雇佣家庭佣人的成本中推断出来的；第三种也是最详细的一种，是根据各类职业的工资计算其总价值，因为它分解了家务中涉及的任务、每项任务所花费的时间和每项任务的报酬。此外，作者还参考了Clark(1958)使用的方法：家庭服务的成本估算为在疗养院和相关机构中完全维持人们生活的成本，减去他们在食物、燃料、灯光和衣服上的消费。作者对上述四种方法进行了混合和调整，使用英国工人所获得的生活费用来估计家庭服务的价值。
文章所使用的数据主要来自300多个档案和印刷的原始资料，包括4600多个样本，其中80%以上与男性劳动力生活支出行为有关，但也包括一些妇女和儿童。许多观察结果都是从会计账簿中收集到的，这些账簿记录了雇主为工人提供食物和/或住宿的成本，它们涵盖了将商品转化为生活所需的消耗品的服务。因此，可以将它们视为无偿家庭服务的经济回报。
统计结果
作者计算了3867次男性样本的均值（每十年），并与“体面的”消费篮子（respectability basket）的成本作比较。图一显示了生活费用和维持体面生活的商品篮子价格随时间的增长情况，事实上，生活费用总是较高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也在不断扩大。一方面可以由此计算出维持体面生活所需的实际商品与单独商品篮子中包含的商品之间的价值差异；另一方面也印证了将商品转化为生活所需的家庭服务成本，这在以往的统计中被忽略了。
图一 生活费用与维持体面生活的商品篮子的成本比较（每十年）
除此以外，作者计算了两者的比值后发现，支付给工人的生活费用通常是商品篮子价格的1.5到3倍。其比值在1450-1600年的紧缩反映了当代生活方式所需的家庭劳动力数量和价格的停滞；而其在1600年后的扩大与更复杂家务劳动、工作强度增加以及女性工资价格的增长有关，说明人们开始改善饮食和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生活费用也由此增加。
回归分析与家务劳动价值估计
为了解决统计分析下差值所代表的究竟是偏离一篮子商品的消费还是提供了家庭服务的混乱，作者使用了定量分析来探究生活费用的影响因素，从而确定家庭内部劳动的占比。作者通过对时间、个人技能的熟练与否、工作类型、地区和工作时间进行回归，以控制数据的异质性，从而进一步分解造成这一差距的因素。除此之外，作者还引入了女性工资水平这一变量，以确定其对生活费用的影响，并推断家务劳动对生产生活的贡献。
结果显示：1.中世纪晚期，南部和伦敦的相对繁荣，其生活费用和基本生活成本之间的差距高于大多数其他地区，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差距变大；2.女性的工资与生活费用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3维持体面生活的商品篮子成本呈负相关。这表明，食品和其他基本生活必需品价格的上涨缩小了总体维持水平与基准之间的差距，高昂的食品成本增加了雇佣寄宿制员工的实际成本，并使雇主放弃其住家服务，转而采用雇佣劳动力。
最后，作者将估计的提供家庭所需服务的成本与在各时间点上需要这种服务的家庭数量相乘再除以总收入，计算了妇女无偿家务的劳动价值。结果发现，尽管几个世纪以来，需要家政服务的家庭比例和数量有所增加，所需的时间也随着生活方式变得更加密集型，但家政服务价值占总国民收入的比例似乎在20%左右浮动，略低于先前的估计。但尽管如此，无偿家庭服务的价值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绝非微不足道。有迹象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们对舒适、清洁和关怀的追求，这种需求依然会增加。
结 论
作者通过新的无偿劳动的视角，打破了经济史的原有叙述，通过使用有记录的支付给工人的生活费用，推算出了无偿家务劳动的价值，并解释了其重要性。这不仅为我们理解国民经济核算提供了新的视角，也对工业革命的理解和消费的长期演变以及将女性纳入经济主体，探究其参与率都有新的启发。总之，历史需要我们扩展现有的宏观统计框架，以认识到喂养、清洁、护理、教育、培训、社交的多种方式，这些方式不仅使体面生活成为可能，而且使生活在过去变得有价值。
文献来源: Humphries J. Careworn: The Economic History of Caring Labor.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2024;84(2):319-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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