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38 篇推送
美国劳动力市场中种族不平等问题由来已久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众多数据和研究表明，20世纪长时间内美国劳动市场中黑人与白人之间存在显著的经济不平等，比如高度的种族职业隔离和工资差距。不同于以往的研究往往聚焦于歧视、学校教育或劳动力市场的制度变化的影响，Gray et al. (2024)最新的NBER工作论文发现职业的工作任务（task）构成在延续黑人-白人劳动力市场差异中扮演关键角色，提供了对种族经济不平等的全新视角。
具体而言，作者建立了长期的工作任务数据集，将过去120年的工作任务强度映射到职业中，以一致方式衡量黑人和白人男性在工作任务需求冲击中的相对暴露程度。此外，作者还识别出了工作任务溢价的种族差异，即黑人和白人工人因同样的工作任务而获得不同的报酬。最后，作者探讨了不同种族的工人在相同需求冲击下是否以不同方式转向高收入或低收入工作。
数据介绍
为了衡量不同种族任务的长期变化，作者构建了 1900 年至 2021 年职业任务内容的数据集。通过利用《职业名称词典》（DOT）中对工作任务内容的描述，作者重点研究了描述工作性质的三项关键工作任务--日常手工工作（routine-manual task）、体力工作（physical task）和非日常分析工作（non-routine analytic task）。
在按不同职业测度了工作种类后，作者将其与 1900 年至 2021 年期间的美国人口普查和美国社区调查（ACS）数据合并，这样就可以追踪低薪、中薪和高薪工作的职业任务内容是如何随时间推移而变化的。另外，作者还进一步将不同人口普查中的个人与其父辈联系起来，从而探索工人在其生命周期内和不同世代之间的转变。这种方法超越了以往的横截面研究，提供了更为细致的种族间劳动市场动态的理解。
120年的工作任务的整体趋势
首先，作者概述了工作任务的总体趋势，为随后的种族间分析提供基准。图1的结果直观表明：在20世纪的过程中，经济整体转向了体力工作较少的职业；与此同时，涉及复杂思考和问题解决的非日常分析工作的重要性不断增加。与此相反，日常手工工作的重要性出现了两次增长和下降，这和其他研究提到的美国20世纪初引入的蒸汽动力机械以及二战前后的空心化有着密切联系。
图 1 工作任务内容的整体趋势
由于以上工作内容的总体变化的结果来自汇总的横截面数据，因此不清楚工人转换到不同任务的频率。因此作者利用纵向数据，比较了工人自身一生中工作任务内容的等级相关性。具体而言，作者展示了个体t+10期的工作任务内容对人口普查t期工作任务内容的回归的点估计。如果系数接近于1，则说明一个人职业中的任务内容在不同时期持续存在；如果系数接近于0，则说明个体的任务流动性高。
图2的结果表明，在生命周期中改变工作任务是很常见的。十年之间的工作任务强度相关性通常在0.40到0.65之间，这表明两个人之间大约一半的工作任务差距会持续到下一个十年。
图2 个体一生中的任务流动性
接下来，作者检验了工作任务的回报是否发生了变化。作者使用劳动者的周工资对数与工作任务强度进行了回归，从而估算出任务溢价。结果如图3所示：非日常分析工作的回报最高，日常手工工作的次之，体力工作的回报最低。但三者呈现了不同的起伏变化过程。
图3 任务溢价的时间趋势图
工作任务内容的种族差异
接下来，作者开始比较种族间的差异。首先，作者绘制了黑人和白人工人在工作任务强度上的差异，正数值表明黑人工人的平均任务强度高于白人工人。图4的结果表明，在1940年前，相比于白人更多转向从事日常手工工作和非日常分析工作，黑人工人并没有经历向现代工作的第一次转型。相比之下，二战后出现了一段快速的趋同时期，黑人工人的工作例行性向白人工人的水平趋同，非常规分析和体力任务的差距缩小了一半以上。
1980年之后，由于自动化和计算机导致的工作任务可替代性增加，白人和黑人工人的工作例行性都出现了类似的下降。进入21世纪，工作任务分配方面的种族差异仍然存在。最大的种族差距存在于非常规的分析工作中，这表明在工资分配的顶端，趋同停滞不前。
图4 黑人和白人在工作任务中的差异
不同种族的工作任务回报率
其次，作者依据不同种族绘制了工作任务溢价随时间变化的曲线。图5的结果表明：劳动力市场按种族对每项任务的回报已经趋同。1940年，黑人和白人工人的工资溢价差别很大，这可能反映了这些工作中的歧视。然而，这些工作任务溢价的种族差异在1940年至1980年间强烈趋同，以至于今天黑人和白人工作任务溢价之间几乎完全相关。
这一结果表明，黑人和白人工人在1940年有不同的职业分类动机，但这些动机在1980年趋于一致，不能解释今天的种族工资差距。相反，对任务的相对需求的长期变化通过每项任务数量的变化继续影响种族收入趋同。
图5 任务溢价的种族差异
任务流动性的代际差距
作者修改了此前研究任务移动性的回归方程，将工人在t + 10中的工作任务等级替换为儿子的工作任务等级，并包含了是否为黑人的指示变量。图6绘制了不同时期下指示变量的系数估计。当控制了父亲的劳动力市场经历后，正的回归系数表明相对于各自的父亲，黑人儿子的工作任务等级高于白人儿子的工作任务等级。
图6的结果表明：对于所有工作任务，不同种族的代际任务流动性差异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大大缩小。在1940年前，如果父亲从事体力劳动，黑人男性从事体力劳动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从事其他任何工作的可能性要小得多。代际任务流动性的大部分趋同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但直到21世纪，非常规工作的代际流动性仍然尚未完全趋同。
图6 任务流动性的黑人-白人代际差距
结 论
在本文中，作者分析了过去120年工作任务内容的总体变化和种族间的差异。他们发现：从1900年开始，白人工人向具有更高分析技能的现代工作过渡，把低收入的职位留给了黑人工人；而黑人工人在大概半个世纪之后才有同样的转变。在工作流动性方面，黑人男性更有可能继续从事体力劳动，而不太可能继续从事非常规的分析工作。这些工作任务的障碍在今天仍然存在，并且继续影响种族间收入趋同。
综上所述，作者的研究为理解种族间的经济差距提供了新的视角，为未来的劳动市场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强调了在分析技术驱动的任务冲击时考虑种族差异的重要性。
文献来源：Gray, R., O'Keefe, S. M., Quincy, S., & Ward, Z. (2024). Tasks and Black-white Inequality over the Long Twentieth Century (No. w32545).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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