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27 篇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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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赋权与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当一个社会允许女性发展自己的能力，并与男性平等地获得资源时，这个社会更发达。反之亦然。在这种双向关系下，女性参与创业不仅是女性赋权的途径，也是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既有文献表明了女性与家族企业的密切关系，她们在企业中通常扮演不可或缺的“无形”的角色，包括支持男性成员行动、生育与关怀、提供创业资本、建立和维护有利于企业的家族关系网等。
为进一步准确了解女性如何参与公司创立，本文作者研究了1886年-1959年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地区8300家多股东公司，识别出参与公司创立的2700名女性，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分析她们与其他合伙人之间的关联。
在过去两个世纪，与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相比，西班牙女性参与经济活动时间较晚，程度较低，结构单一。第一，20世纪70年代，西班牙16岁至64岁的女性从事经济活动的比例为三分之一，而英美日法等国家超过二分之一，西班牙直到21世纪初才达到这一水平。第二，本文研究时段所覆盖的1877年至1960年期间，女性劳动人口比例几乎不足20%。第三，女性工作集中在报酬较少的活动中，具有临时性和非正式性的特征。安达卢西亚地区属于西班牙较不发达地区，在研究时段，其人均GDP为全国人均GDP的67%。基于以上背景，对西班牙落后地区女性创业的研究，有助于从全球不平等的视角更全面了解女性在商业历史中的角色。
研究数据来自于SERMA数据库，1885年西班牙颁布了一项新的法典，规定所有公司的法律行为都必须在公共注册处进行登记。一个专门的研究团队搜集并整理了1886年-1959年安达卢西亚地区的商业注册信息，构建了此数据库。作者对该数据库进行了进一步修订与校正，识别出该时段8300家多股东公司，36000名股东，其中有2700名女性。
作者创新地使用社会网络分析（SNA）方法，以深入探究女性在商业网络中扮演何种角色。具体而言，通过商业网络中的节点和联系，可以识别哪些女性是网络中的关键节点，以及她们如何与其它节点相联系；通过分析网络的中心性，可以确定女性在商业网络中的影响力和重要性；进一步地，通过追踪网络动态，可以识别商业网络如何发生变化，以及女性在网络中的角色如何演变。
作者首先对数据进行定量分析，全面分析了安达卢西亚地区参与创业女性数量占比、女性参与的公司数量占比、公司类型与主要从事行业。第一，参与创业女性数量占比。在1886年-1936年（西班牙内战前），参与公司创立的女性占比6.1%，而在1937年-1959年（弗朗哥独裁政权时期）占比13%，这一时段英美、西班牙全国的平均水平在10%左右。
第二，女性参与的公司数量占比。1920年之前，安达卢西亚地区包含女性合伙人的公司占比为13.4%，高于全国水平的11.2%，1920年-1936年变为略低于全国水平，1937年-1959年大幅增加，实现翻倍。
第三，女性参与创业的公司类型主要集中于股份公司。第四，女性主要从事于贸易与食品工业领域，也有一定比例从事银行、电力、纺织、采矿等行业，1936年之后发生了变化，除食品工业以外，她们减少了其它行业的参与，参与农业占比增加。
作者进一步考察女性参与创业的结构特征。在所有女性参与创立的1435家公司中，有3/4的公司是女性与其亲属共同参与创立。大多数情况是女性和她的直系家庭成员：父亲、丈夫、兄弟姐妹、母亲或孩子，其中女性和她的兄弟姐妹，以及女性和她的孩子一起参与公司创立的情况占主要比例。作者指出两方面原因，一方面，西班牙立法允许女性继承遗产与家庭财产，从而她们可以投资于家族企业；另一方面，在丈夫去世的情况下，女性会参与她们丈夫创立的公司，直到儿子们成年并能够接管经营业务，以保证家族企业的连续性。
以上分析呈现了这一时期安达卢西亚地区女性创业的整体情况，但无法深入了解她们的具体职能，她们是否参与了寻找商业机会以及后来公司活动的管理，还是仅仅为她们的丈夫、父亲或兄弟的公司事业提供资金？
社会网络分析（SNA）方法提供了两个指标来理解女性在商业网络中的核心程度。第一个是“度”（degree），衡量一个节点与其他节点的连接数量。在商业网络中，女性平均“度”是网络中总平均“度”的两倍。也就是说，女性平均更多参与了多家公司的设立，与其他股东有更广泛的联系。第二个是“中介性”（betweenness），衡量传递信息和影响的桥梁作用。女性的“中介性”平均值是总平均值的十分之一。结合两个指标可以得出结论，参与公司创立的女性的联系对象比男性更多，但她们较难成为将其他参与者联系起来的桥梁。
概言之，本文表明如下观点：第一，女性在公司创立中参与度较高，往往与家庭成员共同参与，但是在男性家庭成员的指导和控制下进行，并不占据网络的中心位置。第二，女性参与公司创立更多的是名义参与，而不是实际的决策者和管理者，这与维护家族利益和资本再生产策略有关。第三，当时社会文化和法律框架因素限制了女性在商业领域的独立性和创造性。
通过结合量化历史与社会网络分析两种方法，研究展示了女性在创业活动中的参与度，以及她们在商业网络中的互动模式和影响力，为理解女性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提供了更全面的视角，同时揭示了女性创业的复杂性，这不仅仅是经济参与的问题，还涉及到社会、文化和家庭的交织。
文献来源: Juan A. Rubio-Mondejar & Josean Garrues-Irurzun (2024). Women entrepreneurs and family networks in Andalusia (Spain) during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Business History, 66(5), 1028–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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