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卡萨诺瓦对于自己当时对伏尔泰的争辩还感到万分后悔,认为自己年轻气盛,没有能够真正理解伏尔泰的想法,就应该至少保持沉默。
聊完之后当天夜里,卡萨诺瓦逼迫自己把与伏尔泰的争论记录了下来。
真是到今天也很少见这样一个喜欢写的浪荡公子吧?
周游了德国之后,卡萨诺瓦又回到了意大利佛罗伦萨。在佛罗伦萨居然偶遇到了在这里演出的提丽莎!提丽莎就是之前在里米尼与他被迫分开的那个假扮为阉人歌手的女歌手,也算是卡萨诺瓦第一次真正的恋爱。
提丽莎后来应一位公爵的邀请到了佛罗伦萨,成了本地知名演员,积累了家财,并且生下了卡萨诺瓦的儿子,取名为唐·切萨里诺。后来她随便找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嫁了,定居在了佛罗伦萨。
这是卡萨诺瓦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切萨里诺其时已经15岁了。
他在佛罗伦萨见了曾经的伽马教士,联络了数位曾经的女友们,再次回味了当年的春风。
接着就去了罗马,别忘了,卡萨诺瓦可是当年背负了罪名逃出威尼斯的,所以他需要到罗马去找关系疏通教皇,让教皇能够提供赦免的文件。
教皇估计是考虑到此人在法国、荷兰、奥地利等国的活动能力,就同意了,授予了卡萨诺瓦“罗马城外教皇法庭大法官”的荣誉称号。
卡萨诺瓦随后就到了那不勒斯,那里有一位银行家给他引荐的公爵大人想见见他。公爵大人还把自己的一个小情妇,17岁的莱奥尼达介绍给了卡萨诺瓦。这又是一个让卡萨诺瓦一见倾心的小仙女。
卡萨诺瓦当即就决定娶这个小女生,委托公爵大人做媒,公爵大人也乐得做这个好事,就联系了小女生的母亲。
去见了小女生的母亲,卡萨诺瓦才知道,这个小女生的母亲就是多年前他在去罗马的路途中勾引的那位律师的妻子,而这个小女生莱奥尼达,就是他的女儿。
这就跟段正淳一样。所不同的是,金庸是根据真实的卡萨诺瓦创作的段正淳和韦小宝。
他当然也就是留下一笔钱财给了母女,接着又上路离开那不勒斯,去了里沃利,在里沃利继续他在贵妇圈中的情场生活。
相比金融业,卡萨诺瓦当然更乐意情场投资。他在情场上也跟从事金融和财政一样,同样的思路。
依靠自己的情场技巧和个人魅力,动用小笔的投资,把已经被其它贵族、官员或大富商瞄上的美女弄到自己手上,成为自己的情妇,然后再转让出售给钟情于自己情妇的贵族或大富商,这样既成人之美,还能收获数十倍的资金,以及这些贵族、大富豪、官员们的友谊。他在欧洲诸多国家的宫廷中都有人脉,大多就是这么来的。
在这样的调情、包养和转手过程中,虽然女人被他视为雅致的商品,但他还坚持了一条底线,一定要为手头的女人找到合适她们,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下家。
这真是五六年纸醉金迷的生活,18世纪下半叶意大利各邦国贵族圈里的脂粉气。
1764年,卡萨诺瓦从意大利游荡到了法国,之后从法国到了伦敦。在伦敦主要是拜见此前在日内瓦结识的一位英格兰勋爵吉尔西,顺带着看看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提丽莎。
吉尔西勋爵把卡萨诺瓦引荐给了国王乔治三世——此时的乔治三世,正在为北美殖民地的独立运动搅得心神不宁。
卡萨诺瓦说,乔治三世是个矮胖的人,英格兰口音实在无法听懂,只能通过王后用法语交流。
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卡萨诺瓦发现,英国国王的吃穿用度,居住条件,远不及意大利各城邦公侯爵们的奢华,更不用说跟法国路易十五比了。
卡萨诺瓦对此居然没有任何自豪或者贬低英国王室的意思,他同时还写道,伦敦的街道、市容看起来都是崭新的、整洁的——他应该是看到了这背后另外的东西,比如藏富于民,繁荣的市场——这就是受限制的王权与不受限制的王权的差异。
这是18世纪下半叶,遍历欧洲王室贵圈的卡萨诺瓦的眼界。
突然联想到今天身边很多人的文化自信,到欧洲去了一趟,就笑人家的王宫和皇室的小气与寒酸,哪能跟咱皇天贵胄的排场和宫殿相比。
殊不知,现代民族国家、人民至上的理念,就发端于人家寒酸的宫殿里——受限制的王权,而不是我们“家天下”的皇权,产生了现代世界,现代意识。
接下来半年时间,卡萨诺瓦游走于伦敦贵圈社交界,当然少不了又来了几场风花雪月。在他这样的人看来,哪个国家的女人都是一个品性,只要他愿意,几乎都是手到擒来——美丽就是一张汇票,任何时刻都可以兑现,只要你愿意。
相比起来,伦敦贵圈的人们更能放下身段——也许就是商业利益已经裹挟了一切的缘故吧。玩遍伦敦,花光了身上所有钱,还染上了性病之后,卡萨诺瓦回到了法国。
在巴黎他很快就与普鲁士的腓特烈国王有了一番有特别意义的对话。腓特烈听说过卡萨诺瓦对法国财政方面的贡献,所以想听听他对财政方面的看法。
卡萨诺瓦说,财政的赋税分成三类,一是有害的,二是必须但不幸的,三是最好的。所谓有害的,就是直接给国王的,充实国王自己钱库的税;所谓必须但不幸的,就是用于国防的税收;最好的税收,就是取之于民又用之于民的税收,因为这样可以使得资金流通起来,赚得越来越多。
这种想法已经非常现代了,估计都是卡萨诺瓦从荷兰、英国见识过来的。
当然,腓特烈国王很不认同。
因此,卡萨诺瓦受邀到普鲁士转了一圈,很快就离开了普鲁士,前往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给卡萨诺瓦的观感不错,邀请他过来的也是之前在日内瓦认识的俄国贵族和商人。人家给他安排了一个13岁的女奴扎伊勒作为随从。
从圣彼得堡到莫斯科,一路观看下来,卡萨诺瓦觉得俄罗斯人慷慨大方,比之意大利人更放得开,不过他们非常贪吃喝,而且不信上帝信沙皇——这是非常典型的东方专制帝国特征。
接着他还见到了叶卡捷琳娜女皇,跟叶卡捷琳娜进行了有关历法和花园修饰方面的交谈。双方互不感冒。
简短地在莫斯科逗留了一个月后,卡萨诺瓦决定离开。同样的,他把扎伊勒转手给了另外看上了她的贵族,赚了三倍的价钱,而且也认为扎伊勒跟着新的主人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1765年,他到了华沙,通过亚当公爵见到了波兰国王。卡萨诺瓦发现这个矮小的国王显得心神不宁,一个劲地向他打听叶卡捷琳娜的情况——当时俄国对波兰的干涉已经非常深了,好多次骚乱都据说是俄国间谍策动的——俄国对波兰的祸害真是由来已久,联想到同时期俄国对中国蒙古、新疆的侵害。(今天我们已因为战略缘故忌讳谈及这些)
后来在波兰国王主持的一场芭蕾舞演出会中,卡萨诺瓦与一个叫布拉尼基的伯爵大人发生了不愉快的口角冲突,双方都按捺不住火气,提出了决斗。
卡萨诺瓦详细叙述了决斗的过程。其实往往到第二天,双方就都冷静了,不过因为决斗邀约已经下达,两人都需要赴约——这是18世纪时还讲究的那一套规则与礼仪。
于是双方都非常礼貌地约定地方,时间,以及决斗的武器。很搞的就是,双方信件你来我往都非常地恭敬。
卡萨诺瓦自称您卑微而恭顺的仆人,布拉尼基伯爵则自称崇敬您的布拉尼基。
决斗当天,两人享用了一顿午餐,然后又布拉尼基接着卡萨诺瓦到了决斗的地点,两个人在马车上居然还手拉着手!
决斗的武器是手枪,两个人各自敞开衣服,露出胸口,在四个见证人眼下,走开五六步,开始决斗。
卡萨诺瓦认为两个人是同时开枪的,卡萨诺瓦的左手食指和腹部受伤——因为他用左手放在腹部前方,而布拉尼基则被击穿了腹部。在布拉尼基要倒下的瞬间,卡萨诺瓦扑上去扶住了伯爵。
伯爵的随从举起刀要砍卡萨诺瓦,被布拉尼基伯爵喝住了——不许伤害我这位高尚的朋友!
布拉尼基嘱咐卡萨诺瓦,因为他是皇家军官,如果死了,卡萨诺瓦会被判罪,所以,趁现在还没有人来得及去报警,赶紧逃走,还交给卡萨诺瓦一笔钱用于逃走。
18世纪下半叶的决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