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笔:我的一生 卡萨诺瓦(6-4)

文摘   2024-08-01 07:27   北京  

卡萨诺瓦就这一彩票发行,就赚足了几十万法郎。他的行为证明,在街头巷里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与操纵财政金融,所要用到的知识与智商,是完全一致的。

唯一的差别,在于平台

倒买倒卖在街头,那你就是投机倒把和小贩意识;倒买倒卖在政府,那你就是财政策略和国家利益

有钱有势了,自然就有人来投奔,先是来了一个青年伯爵蒂雷塔,也是个浪荡公子哥,因为赌博而挪用公款被解职,出逃到了巴黎,投奔卡萨诺瓦。

卡萨诺瓦一看就能看到这个公子哥的所有品性和底细,顺手就把他推荐给了如饥似渴的贵妇朋友。

没多久,这个蒂雷塔伯爵就跟贵妇混上了,并且被贵妇取名:Sixfois,意思是六次先生。说白了,就是一晚上能来六次。卡萨诺瓦开玩笑说不相信,两人居然就当着他面干起来。

见识到蒂雷塔伯爵这种德行,卡萨诺瓦想着干脆帮人帮到底,既然他是干柴,那么就把有钱的烈火贵妇都介绍给他,说不定这小子能撞上大运。

接下来他就描述了几次让蒂雷塔去满足贵妇们的无耻风流趣事,后来蒂雷塔果然拿到了贵妇们馈赠的年金和房子——对卡萨诺瓦这人的想法,怎么说呢,说实话,我个人觉得他确实是乐于助人,尽管方法令人实在不敢恭维。

彩票只是短期地解决了路易十五的财政问题,由于缺乏可靠的税源,而七年战争的开支和各种跑冒滴漏又过于庞大,很快国库就又到了要空的时候。

卡萨诺瓦受到财政部长的催促,赶紧又要想办法堵漏洞。他受到一个银行家朋友的启发,把法国的国债债券拿到荷兰金融市场上去卖,换回荷兰的国债,荷兰是18世纪60年代欧洲的金融中心,国债信用度高,在市场上好出手,因此可以从中赚一大笔。

当然,还有一个不可控因素,就是七年战争正在进行,因此卡萨诺瓦还专程请教了外交大臣贝尼斯,贝尼斯认为合约应该会很快签署了,因为不论法国、奥地利还是普鲁士,大家都没钱打下去了。

这也是这部书有趣的地方之一,总在无边春色粉香扑鼻间,还有政治角逐和欧洲地缘政治格局的展现

到了荷兰,卡萨诺瓦再次发现了之前的定理——运作国家财政,与街头巷尾的倒买倒卖小生意,思路和手法上没有本质差异,差异仅在于平台不同。

他以法国王室公债代表的身份到了阿姆斯特丹,很快就有各种政府的政客、金融业的掮客们找上门来。

他按照荷兰当地银行家的建议,在金价即时的低点(消息传说合约要签署),用两万荷兰盾购入,仅仅一周之后,金价又暴涨(消息传说此前合约是假消息),就净赚了两万盾!——直到今天,局部战争一直都是政治家、银行家们可以顶着“爱国主义”和“国家战略”的牌子大赚特赚的最好机会。

——今天的俄乌战争,我们受到俄粉乌粉们的各种蒙蔽,反倒忘记了这背后大赚特赚的政客与银行家们。不论是哪一边,都有在赚的。

卡萨诺瓦感慨,真是开了眼了,如果是在威尼斯或者帕多瓦的穷街陋巷,这样的手法也就够赚一个月的饭钱,可到了国际平台上,操作政府信用,转眼之间就能身价百万千万

卡萨诺瓦赶紧联系了威尼斯的造币厂,干脆提出了这样一笔交易,把刚刚印出来的40万杜卡特(威尼斯的金币)交给他,按照现行金价购入,然后到法兰克福市场出售——当时法兰克福那边杜卡特的汇率很高,再从法兰克福开出到阿姆斯特丹兑现的汇票,兑现为荷兰盾,那样就又可以净赚两万荷兰盾。

啥事不用干,就是把货币或者债券,到国际市场上走一圈,利用金价波动或者汇率波动赚钱。

不仅是赚钱,利用这种国际平台,还可以大量地结交权贵,扩大影响力。

接着,还是在诸多银行家的帮助下,卡萨诺瓦制定了法国公债的赚钱计划,一共是价值两千万法郎的公债,他按照低于10%票面价格打折出售,然后按票面15%升值购入瑞典公债,然后等待瑞典公债的升值。

在荷兰的最大好处是,买家众多,只有这里可以迅速流通。

在完成国家任务的同时,卡萨诺瓦还通过自学的占卜法,预判了一艘商船的吉凶。

当人们普遍认为这艘没有按时抵达阿姆斯特丹的商船已经遇难时,他判断只是因为风暴延迟,于是促成一个银行家以30万荷兰盾买下了这艘商船的货品——之前的所有者因为觉得商船已经沉没,就忍痛割肉卖掉了所有权。

结果这艘商船安然无恙地入港了,由此这个银行家饱赚3倍,欣喜之下,银行家把10%的收入给了卡萨诺瓦作为报酬。

对于占卜,卡萨诺瓦既有家学,更多的是自小混江湖给学来的,他的占卜就是连蒙带骗,所有的方法,都是用于迷惑意志薄弱者。这是他认为的占卜的本质。

至于关于船的预言,他也很直白,就是猜中了而已,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执行计划过程中,他当然不会忘了跟各个政客和银行家们的女儿们调情。

国债成功售出之后,卡萨诺瓦做好交接工作,就回到了巴黎。用自己赚来的万贯资财买了房子,然后投资了一个印染厂,吸引了不少有钱人投资入股。

谁知,这个能在国际市场上赚大钱的哥们,却在巴黎街头的小偷面前栽了跟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聘请的会计和保管人,会卷款潜逃。

卡萨诺瓦一下子就被股东们告上法庭要赔偿投资,他手头没有现金,只能入狱服刑。好在他实在也是做了不少好事,之前委托他在荷兰出售股票、购买各种债券的贵族朋友纷纷伸出援手,把他保释了出来。

不过这下他厌恶了巴黎,感觉在这么个集权的氛围内,人人自危,于是就变卖了财产,动身前往荷兰——那里要自由得多,可以一心一意地赚钱。这是175912月。

当他再次返回荷兰时,此前认识的政客和银行家们都认为他做得对,不要再呆在法国,也不要再给国王卖命了,因为路易十五本人也好,还是他手下那帮贪官污吏也好,总有一天会把法国折腾进地狱。

在这些资本主义工商业者和金融家们看来,法国国王、大臣、教士们的品质,还不如像卡萨诺瓦这么一个公子哥儿高尚。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你怎么说人的品性这个问题?

17604月,卡萨诺瓦35岁了。他因为生意上的事到了瑞士苏黎世,在生日这一天,一个人呆在宾馆里,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三十岁的生涯。

他意识到,全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与挥霍,把自己的才华和运气所带来的诸多好机会与馈赠都浪费掉了。

现在自己身上还有30万法郎,而且孑然一身,是该好好思考下一步的人生走向了。

在苏黎世,他开始逐个拜访当地名人和政要,还结识了当时著名的生理学家与医生哈勒尔,与哈勒尔一起谈论了卢梭的《新爱洛伊斯》,卡萨诺瓦对文学的品味让哈勒尔很惊讶,立刻推荐他去日内瓦见一见正在日内瓦履行的伏尔泰。

卡萨诺瓦联系了在日内瓦的银行家朋友,于17608月的一天见到了伏尔泰。

卡萨诺瓦自认为读遍了意大利所有的诗歌,才能与伏尔泰就诗歌方面开展对话,可是没想到伏尔泰一口气就为他背诵了意大利天才诗人阿斯托里奥的两首长诗。

卡萨诺瓦的评价是,他当时的呼吸都停止了。

在这样一位伟大的文艺家面前,感觉此前的所有欢愉和经历,都是浮尘而已

在伏尔泰的鼓励下,卡萨诺瓦也开始背诵阿斯托里奥的长诗,他背诵了自己年少时还在格齐神甫家就学过的几段,让伏尔泰非常惊讶于他的记忆力,以及对诗歌的鉴赏力。

我想不仅伏尔泰需要惊讶,我们也必须惊讶。

要说风花雪月玩弄女性,也许卡萨诺瓦也就能跟今天我们的各种“少”或“小爷”们打个平手,可你要说比拼对文学的了解和熟知程度,今天我们的“少”或“小爷”们估计也只会“艹,我艹”之类的。

卡萨诺瓦可不是只跟伏尔泰一面之缘,他被伏尔泰留下来呆了三天,三天里继续讨论诗歌、文学和社会问题。

卡萨诺瓦全盘记录了他跟伏尔泰就社会政治、权利和自由的研讨。卡萨诺瓦不赞同伏尔泰盛赞的英国议会政治自由,他还是倾向于国王统治,认为自由总是有限度的自由,而且,他自己一个很著名的观点——没有人是不自由的,除非他主观认定自己不自由

伏尔泰反对他这种观点,伏尔泰倾向于认为总有一个最大公约数上的总体自由,如生命权、财产权和言论自由权,这三者是统一的,不能割舍也不能分裂。

这也是这部自传比较吸引人的部分。卡萨诺瓦忠实地保证了他记录的客观性,从另一面印证了流传下来的伏尔泰本人的政治观念。


书虫小记
个人阅读史,随笔记录。毛主席教诲,不动笔墨不读书。读了不少,资质鲁钝,多半读过就忘。于是只好边读边想,边想边记,读后就记。绝不停留于摘要书评,力求全景记录,夹叙夹议。完全业余爱好,非专职读书写作,还得打工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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