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博物馆、世园会、御窑博物馆,张烈的数字文化展示设计研究与实践

学术   2024-09-23 18:25   北京  


内容摘要


作为时代飞速发展的产物,信息艺术设计以其内生的艺术与科学交叉融合的优势,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特别是在博物馆、科技馆、博览会等传播科学与文化的场所,显示了愈加突出的传播力和强大的感染力,因此,科学地应用数字技术正在成为展览设计创新发展的趋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张烈教授20 年来深耕于数字文化展示设计领域,通过潜心研究和实践,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领导和组织设计的大型国家展示项目有力地推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创新呈现和在世界舞台的传播,他对数字文化展示设计和交叉学科人才培养方法的思考给我们带来有益的启示。



 

1

从工业设计到信息设计


张烈


学习工业设计,对于张烈来说,既是偶然又是必然。1992 年考入浙江大学机械系之前,张烈偶然从《新闻联播》中听到有国家领导人说“应大力发展工业设计这门新学科”。张烈刚好有同班好友考入了浙大工业设计专业,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他开始深入了解这个专业,从而被工业设计充满科学性与艺术性的魅力所深深吸引,于是下定了学习工业设计的决心。他利用课余时间进行了高强度的绘画练习,学习了相关的基础知识,在大学二年级如愿转系,正式踏上了工业设计的求学之路。
在浙江大学本科的学习培养了张烈较为综合的专业基础能力。1997 年,他北上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师从王明旨教授,在工业设计专业攻读硕士学位。2000 年初毕业后留校工作至今。

谈到对自己的专业学习影响最大的人,张烈说:“在读硕士和刚留校工作那段时间,导师王明旨先生就经常说,人类的发展已经迈进了信息化的时代,设计学科也要紧跟时代的发展,要深入探讨信息时代人们全新的生活方式,以及由此带来的新的设计机遇和挑战。”清华大学作为国内顶尖的综合性大学,在学科交叉融合方面具有突出的优势,同时,自新世纪以来,信息设计也已在诸多领域显示出巨大的发展潜力。1999 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与清华大学合并,学院领导审时度势,确定了将信息设计作为学院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同时开始积极筹备信息设计的师资力量,张烈就是其中的一员。

后来,在王明旨老师的倡导下,鲁晓波老师带领几位老师成立了信息设计研究的课题组,并在此基础上,于2005 年正式成立了信息艺术设计系。在时代发展的洪流和学科发展的要求下,张烈的研究重点就这样从工业设计转向了信息设计。因为浙大本科的工业设计专业就设在计算机系,所以张烈对信息技术原理比较熟悉,对常用软件的使用也有一些基础,同时也适应了学科交叉的环境,因此他的转向过程比较顺利。

2002 年至2008 年在职读博期间,他在导师的指导下系统地探讨了信息时代互联网和各类数字媒体所营造的“虚拟时空”的特征,及其带来的设计关注点和需求目标重点的扩展及转变,研究了如何在虚拟时空中去追求更高效自然的“人—机—环境”交往、更好的情感满足和具有更好存在感的“虚拟体验”。他把认知语言学的一些观点结合到了对信息设计方法的探讨中,并重点结合具身认知的相关观念和原理,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思考。他认为虚拟时空下的体验研究应探究人的认知、审美和情感发生的科学本质;虚拟时空的审美研究要追溯人们在物理世界中所形成的对身体、空间、力、节奏、质感等的感知和理解,并探讨其在虚拟时空中的镜像、延伸和超越的可能。2007 年至2009 年他连续在《装饰》杂志上撰文《数字娱乐技术在现代博物馆设计中的应用》[1]《虚拟体验设计的基本原则》[2]《虚拟体验设计的结构层面分析》[3],体现了对虚拟体验设计的高度关注和在理论层面的深入思考。



2

文博展示设计的研究与实践



设计学科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张烈在参加工作后陆续参与了不同类型的设计实践工作,包括产品设计、交通工具设计、照明设计、展示设计、新媒体设计等。在设计实践过程中他又意识到,各个领域的设计都在朝着更加专业细分的方向发展,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环境下,要让一个好想法真正落地,对行业本身的深入理解和充足的行业经验的积累是不可或缺的,于是他把精力尽量聚焦在有价值和感兴趣的题材或领域上,做深做透,深入到特定行业内,深度参与行业活动和研讨,在垂直领域深度融合。

一些机会使然,张烈深入到了文博展示这个行业。虽然之前没有系统学过展示设计,但因为工业设计和展示设计专业在一起,所以他也并不陌生。每做一个博物馆设计,都得仔细研读展陈大纲,能学到很多知识,这让张烈在做设计的时候,很有收获感。博物馆都是定制化的设计,设计完成后落地实现的概率较大,这也让他很有成就感。所以,文博展示设计成为他聚焦的一个主攻点,他努力的方向就是要打通文博和艺术设计领域,开展跨学科的研究和创作。

随着涉猎领域的扩大,张烈在清华大学的综合学科平台上逐渐接触和参与了一些重要的国家课题和项目。从基层设计师到展览总设计师,经过多个项目的实践历练,张烈逐渐开始牵头承担一些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型国家项目,并在数字文化展示领域显示出出色的驾驭能力。

他先后牵头组织了孔子博物馆、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2019 世园会中国国家馆等项目的设计和实施工作,逐渐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通过和文史专家、博物馆专家的交流和对自己的设计作品的反思,他意识到博物馆设计是一门综合性很高的设计活动。博物馆里会涉及几乎大部分的设计和美术专业,包括空间设计、视传设计、雕塑、绘画、多媒体等,需要设计师对各种艺术表达手段的特征和特长有充分的认识。他也认识到,与为日常生活服务的产品设计、服务设计不同,展示设计有其自身的目标和逻辑。展示是手段,不是目标,不能为了展示而展示,展示是为内容的传播和教育服务的。他说:“在展示之前,关键要有一个很好的内容阐释。或者说,展示是为内容阐释服务的。而展示和阐释又是为了传播和教育服务的。所以,我们应该从传播规律出发,从人的体验和行为规律出发,以“科学+ 人文”的精神和研究方法,从历史现象及科学数据中,去挖掘事实、凝练故事、探究精神、阐发意义,并通过“艺术+ 科技”的手段予以呈现和传达。”这就形成了他对文化遗产展示与活化创新的基本认识和底层逻辑的构建。

张烈把研究方向最终细化聚焦到文化遗产数字化展示方向是很自然的过程。他说:“因为我在信息艺术设计系工作,教学和科研都会偏向数字化的设计,而随着时代发展,数字化展示也成为文化遗产展示的重要课题和重要发展趋势。但我们在社会上看到的许多数字展示的作品,在内容表达、艺术效果和科技手段的结合上往往存在很大的问题,还有很大的研究需求和提升空间。所以,我较早就带领团队在这样一个较新也较聚焦的小领域开展了研究和实践,也做了大量的基础性工作。”他努力做到艺术与科技结合,政用产学研结合,以期产出真正有价值和有影响力的成果。

在项目实践和课题研究的过程中,张烈又结识了很多不同领域的良师益友,从考古、文博、传播、建筑、计算机、公共管理等多个角度,拓宽了视野,增长了见识,使他能从更宏观的角度看待博物馆的展陈目标和博物馆作为公共文化建筑存在的多方位价值和意义,思考如何从建筑功能、文化活动、公众服务、展示阐释等多个角度出发,探讨驱动博物馆展陈的底层创新的可能。同时,他也尽量利用大学所提供的科研机制去促进在这个领域的学科交叉研究,比如利用学院博士后工作站,招收了许多考古、传播、计算机等交叉学科方向的博士后来参与课题研究和实践,有力地支撑了这个领域跨学科研究的需求。

从2012 年开始,鲁晓波老师带领张烈参与了他牵头的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课题(973课题)“文化遗产保护的方法验证与典型示范”,这是张烈后续相关研究工作开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起点。一方面,参与文化遗产数字化研究领域的国家课题,扩宽了他的学术视野,让他全面了解到这个领域的国内外前沿工作开展的情况,了解到该领域研究所涵盖的范围和内容、大家普遍关注的重点难点,以及有待突破的关键技术和创新方向,也由此结识了许多该领域的专家学者,这些为后续的持续深入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另一方面,这样高规格的课题训练,让张烈学会了如何以科学的方法和态度去有组织地开展一项科研工作,从承担社科一般项目,到社科重大子课题、重点研发计划课题,他一步一步地积累,去年他牵头中标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973 课题的研究给张烈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而孔子博物馆的整个设计创作实践,是张烈形成自己在文化遗产展示和数字化领域相关观点和方法的重要基础。从2009 年开始接受前期策划的任务,到2019 年正式竣工开馆,可谓“十年磨一剑”。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张烈逐渐深刻意识到展示、阐释、传播三者的有机辩证关系,由此总结了一系列的创作原则和方法,并提出了文化遗产展示创新的三大途径:内容的再生产和知识的创新、艺术形式和传播技术的创新、组织模式和行为方式的创新。(图1—6)

1. 孔子博物馆媒体与空间融合叙事系统示意图
2. 孔子博物馆序厅“光”的雕塑《高山仰止》

3. 孔子博物馆序厅的Mapping 影像叙事《大哉孔子》

4. 孔子博物馆序厅抽象的书的光影

5. 孔子博物馆君子堂机器人幻影舞台剧《幽兰操》

6. 孔子博物馆孔子与世界文明艺术装置《论语地球》《论语西传》


在文化遗产数字化展示与传播方面,张烈主要有这样几个观点:

  • 一是主张文化遗产的保护挖掘、艺术阐释、公众传播应立足于城市文化发展战略,在有效保护的同时,注重其当下的意义,服务于城市文化创新、文化和旅游经济发展,从而实践文化遗产开发的可持续发展道路。可以从城市起源和地理政治环境追寻城市文化之“根”,从历史变迁追寻城市文化发展之“脉”,从重大历史社会事件中追寻城市文化之“核”。“根”“脉”“核”三元一体,形成文化遗产挖掘和城市文化定位的基本方法。例如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的设计,张烈做的不仅仅是一个遗址的复原陈列,而是在研判该遗址的独特地位和优势的基础上,将之作为提升洛阳城市品牌特质和形象、提升洛阳城市知名度和美誉度的一个重要载体来进行策划。他将该遗址置于历史的大背景下,拓展讲述隋唐洛阳城在洛阳都城文化发展历程中的重要地位,讲述其建筑规制和建筑技术与艺术的独特价值及其对后世宫城建筑发展的深刻影响,还有应天门数次毁于战火的历史变迁,以及在这座城楼上所发生的武则天登基等被人津津乐道的重大历史故事等。通过多元化艺术手段的阐释,在情境化的空间场景氛围下的多种研学、游戏、文创等运营活动的开展,尤其是数字艺术手段的重点应用,应天门已经成为洛阳的新地标和网红打卡点。根据《河南日报》的报道,2023 年应天门遗址博物馆游客量为358 万人次,在洛阳所有的文博场馆中排名第一。(图7—9)

7. 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序厅
8. 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序厅《万国来朝》壁画和影像叙事
9. 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一门三道遗址区《应天长歌》影像叙事

  • 二是主张文化遗产的展示传播设计应融合“展示—阐释—传播”三个层面,开展跨学科的交叉研究。张烈提出“以传播为导向,以策划为灵魂,以新媒介为载体,以艺术创新为突破”的创作原则,形成系统性的创新设计思路和方法。他总结出24 个字,即“策划先行、传播导向、融合叙事、艺术体验、学科交叉、创意转化”。张烈近些年来的工作基本上都在践行这样的理念,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而通过实践,又让这套方法体系得以不断地优化和完善。孔子博物馆在国内外先后斩获十多个设计奖项,世园会中国馆、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馆等也都在业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成为被大量学习借鉴的有示范意义的代表作品。

  • 三是强调面向未来,展示建筑“空间和媒体”的融合和系统性创新,并提出“情境化”“主题化”“剧场化”的具体处理手法,以多元的融合叙事与艺术表达主动引导观众的情绪和行为。比如在世园会中国馆中国生态文化展的设计中,张烈结合内容的策划、空间的特点和对观众游径的分析,规划了“六和”主题和“九幕”空间。九幕空间仿佛就是九个流动的舞台,媒体的使用从点到面到体,和空间紧密融合在一起,强化了空间的起承转合,有效引导了观众的参与和体验,最终“祥和逸居”“和而共生”以两个独具特色的复杂异形沉浸式空间,将观众带入情绪的高潮。该展览广受好评,在半年的展期中接待了超过600万游客,新华社、央视等重要媒体都对展览进行了深入的专题报道,新华社报道的单篇阅读量超过百万。

在博物馆展示设计中,张烈充分认识到,交互设计对展示内容和空间的显著拓展。交互设计支持了观众的深入体验和自主探索,从而可以从内容上展现更为丰富的关联性知识,让观众更好地理解文物背后的故事,也为展现其价值、意义或精神提供了更多可能的手段。例如,中国大运河非遗展总览厅4000 多平方米的空间中展出了200 余项重点非遗项目,但还有数百项次重点的非遗项目缺乏展示的空间。于是张烈在展厅尾厅规划了一个很大的触摸屏,以知识图谱的技术设计并开发了一套类似数字大百科全书的系统,置入500 余项重点和次重点非遗项目,支持多人同时交互和浏览,成为大运河非遗展示中的一大亮点。

交互设计同时带来了新颖的形式和操控的乐趣,带给观众更强的新鲜感和吸引力,可以更好地吸引观众的参与和探索。张烈在中国大运河非遗展设置了许多互动展项,如互动放河灯祈福、互动拉坯、互动击鼓、互动换装、互动学武术、互动皮影戏、互动游老街等,同时结合项目特点精简互动流程,使观众可以在游戏中轻松体验各类非遗项目的特色和魅力,从而大大提高了观众的兴趣和参与度。

交互媒体在展览空间中的融入也改变了人们对空间的感受和使用,必然也对空间的设计提出了新的要求。因交互媒体的存在而引起人流聚散、停留长短和关注点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观展体验。张烈说:“以往我们说博物馆的设计是一种空间的叙事,当交互媒体成为空间设计中的一个重要功能要素的时候,也就改变了我们传统博物馆的空间叙事方式,这种现象,就是‘媒体与空间的融合叙事’,从而必然影响展示空间构造和空间逻辑的嬗变,甚至对建筑空间的设计也会带来重要的影响。”

张烈认为,理想的博物馆展示设计要达到的目标应该是内容与形式、艺术与科技的统一,展示、阐释、传播的三位一体。博物馆展示设计实际上是在一定的空间限定条件下,围绕着一定的主题,结合观众视角,将展示内容转化为各种大小展项的创意组合,并进行空间组织和表达设计的过程。对于设计师来说,最关键的就是如何理解展示内容,并把展示大纲的文本叙事转化为展项和空间创意的过程。这时候最需要跨学科综合素养的体现,将内容理解、形式创意、空间组织整合到一起综合考虑,输出的是一个统合的考量。

谈到如何协调展览内容的严谨性与表达形式的通俗性的关系时,他总结说:“展览内容的严谨性与表达形式的通俗性的兼顾,是在展示过程中要实现的重要目标之一。如何协调二者的关系,首先是对视角和立场的合理选择。应该从传播的视角出发考虑展览,并实现从专家立场到观众立场的转变。其次是要有科学的工作方法。一般展览设计之前,会有两个本子:一个是知识文本,一个是展陈大纲。很多人会混淆二者的关系。如果把写知识文本比作写小说,那写展陈大纲就类似编剧的工作。一个好的大纲一定是跨学科讨论的结果。设计师也要参与大纲的策划和编写环节。”张烈现在的很多工作,实际上就是在展陈大纲工作的层面上,从策划的角度,把控展览的主题性表达、叙事逻辑和重点亮点的凸显。他强调,一个优秀的展陈大纲,是一个好展览的重要基础,也是兼顾严谨性和通俗性的重要保障。最后到了设计落实的环节,一方面设计师要对文本和大纲有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另一方面又要对观众的心理及其认知能力与认知规律有足够的认识,通过通俗的文字和语言、简明易懂的图形、互动等艺术阐释手段,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激发观众探索的兴趣和学习的欲望。这样,就能够在展览内容的严谨性与表达形式的通俗性之间取得很好的平衡。

在张烈主持的具有较大社会影响力的国家公共文化建设项目实践中,有代表性的作品主要有孔子博物馆、2019 世园会中国馆、隋唐洛阳城应天门遗址博物馆,还有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中国国学中心、景德镇御窑遗址博物馆等,这些作品中都不乏出彩的创新点。(图10—17)
孔子博物馆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序厅“大哉孔子” 综合媒体装置和君子堂“幽兰操”机器人剧场。序厅“大哉孔子”作为展览的总起,张烈一直在思考应该用哪些元素表达我们对孔子的认识以及孔子对后世的影响。他首先想到“光”,正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然后是“书”,书作为文字和思想的载体,让文脉得以永续流传。张烈将这些元素通过一个有意义的形式整合到一起,形成了展览的基础形式语言,也成为序厅创意的来源。序厅外墙是一个30 多米高的巨大圆筒形书墙,各类儒学经典著作被整齐码放着,错落有致,形成起伏的高山形态,从地下直通穹顶。进入圆筒序厅内,还是满墙书架和书,但都采用了晶莹剔透如玉般的材质,观众仿佛进入了一个极致纯净的精神世界,和圆筒外的物质世界形成了联系和鲜明的对比。而通过“光”和“书”的微妙处理,高山中孔子的形象隐约浮现,呈现出高山仰止的含义。张烈认为序厅还应该传达更丰富的信息,于是又进一步将白玉般的书墙当成了投影的巨大屏幕,利用影像叙事的传播优势,概述孔子的伟大贡献和深远影响,通过震撼的影音效果来打动观众。这样书墙的三种状态,就成为孔子博物馆序厅的重要亮点。

君子堂是采用多幕幻影舞台技术的演绎空间。围绕着“君子之道”的主题,君子堂通过持续更新的剧目编排演绎,让观众感悟和思考如何提升自身修养,从而达到教育的目的。《幽兰操》则是团队推出的开馆首演剧目。《孔子家语》有一句话:“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孔子以兰花为喻,表达了对君子品性的颂扬,以及面对困境时的自信和豁达。《幽兰操》相传为孔子所作,以此为创作主题,互动幻影舞台秀《幽兰操》综合运用声、光、电等现代数字手段重新建构和演绎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神韵,希望给观众以启迪和思考。张烈介绍:“米海鹏老师开发的竹笛演奏机器人‘玉衡’ 是幻影舞台的主角,我们还特地请音乐学院的老师将原古琴曲谱进行了改编,加入中国传统代表乐器笛子进行协同演奏,将传统的元素和最前沿的科技相结合,琴笛和鸣,用新媒体艺术重新建构了这场与孔子跨越千年的时空对话,这也是我们让传统文化走进当下并迈向未来的一次积极尝试和探索。”


10. 2019 北京世园会中国国家馆融合叙事逻辑结构

11. 世园会中国馆序厅—五色土夯土墙上的投影展题《生生不息》

12. 世园会中国馆千里江山图苔藓画及影像叙事《四时景和》

世园会中国馆里也充满了精彩创意。比如“四时景和”展厅里植物版的《千里江山图》和步入式的沉浸空间“和而共生”。在“四时景和”展厅中,为了凸显中国园艺与中国绘画所呈现的相似的人文情怀,张烈在一条长廊状的空间中构思以《千里江山图》为主题,反映中国传统的自然观、山水观、环境观、审美观。但如何做一个不一样的《千里江山图》?因为展览设在园艺博览会里,所以利用植物来创作是张烈的第一反应。团队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尝试,最终找到了永生苔藓这种材料,一点点粘上去,以植物为墨色,再现了《千里江山图》的经典画卷。团队又结合科技手段对其进行动态光影演绎,配以唐宋诗词作解,描绘了山水相合、人居草木间、人与自然良性互动的美好画卷。最终观众看到的画卷以蓝绿色为主色调,层层勾勒,山水呼之欲出。画中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观众耳边还不时传来山间瀑布的流水之声和房舍田间的鸡犬之声,绿水青山之间呈现出一派闲适安详的生活场景。[4]“和而共生”展厅则反映了中国生态文化的传承和创新发展。为了展现时代的变化,张烈把展厅空间构造从前序对称递进式的传统中式空间转换到强调块面变化的现代山水影像空间。整个展厅犹如一张蓝图折叠展开,营造出气势恢宏的叙事氛围。观众沿着展线前行,犹如行走在蓝图之上,两侧动态影像呈现出祖国的大好河山。俯瞰青山绿水,生机盎然。从鲁家村到塞罕坝,从长城到长白山,一幕一幕中国当代生态文明保护和建设的重大成就景象跃然眼前,阐发了我国在新时代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方向,阐明了中国“和谐共存”的生态责任感与“海纳百川”的共赢全球观,这也是整个展览的高潮部分。

在这些项目中,有很多中国传统文化题材的展览设计。谈到如何从信息庞杂的传统文化素材当中,凝练出展览的核心理念,并找到与之匹配的呈现方式,张烈说,这实际上是一个跨学科团队通力协作的过程。从工作模式和流程上来讲,大概有几个方面:1. 围绕着所界定的方向开展跨学科知识的汇集,同时凝练主题思想和核心理念;2. 围绕着主题和总体传播目的对汇集的知识和数据进行筛选和二次加工,并落到展览的总体规划上;3. 针对每一个知识点,从具体的传播目的出发,进行形式和空间的创意设计。在理想的状态下,这三个工作的开展有一定的先后顺序,但同时又相互交叉、相互渗透和相互启发,是一个动态协同的过程。与此同时,这些传统文化素材的当代价值和启示意义,又是张烈在选择具体的知识内容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标准。

比如2019 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中国馆主题展的设定是中国生态文化展,因为展览在园艺博览会里,张烈考虑尽量以园艺植物为元素展现生态文化,作为此次展览的主要特色。在前期的内容组织方面,来自艺术、考古、历史、园林、植物、生态等多领域的专家,围绕着植物和生态,提供了大量的知识点,里面有很多有意思、有故事的点,比如《诗经》中的植物、圆明园的四季等,成为后续展览创意的重要来源和坚实基础。

13. 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馆序厅《大运河非遗长卷》
14. 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馆河北厅雕塑装置《侠义雄风》


再如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展示馆的展览,首先就要回答“什么是大运河非遗”,目前学界还没有这样一个专门领域。经过研判,张烈团队提出展览的大运河非遗是指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因运河助推发展和传播传承的代表性非遗项目,尤其是那些能够突出反映运河文化和运河精神的非遗项目。那么,如何深入挖掘大运河非遗的文化特色? 张烈意识到大运河是流动的文化,跨越地球十多个纬度,从而形成了大运河沿线各具特色又相互联动的文化情境。从吴侬软语到京腔京韵,要直观、准确反映不同地域的文化特征,也要反映非遗项目在不同地域的流传、融合和创造的过程。不仅要反映南北交融、东西交汇、中外交流所成就的大运河非凡的文化格局与文化气度,还要反映非遗项目如何融入新时代、焕发新活力。在这样思考的基础上,张烈团队紧紧围绕着传播目的和核心理念,再开展后面的空间和展项组织以及每一个项目的设计表达,并形成了以系统性讲述各具特色的八省市大运河非遗的总览厅,反映南北交融、东西交汇、中外交流的沉浸式数字厅,反映非遗如何融入新时代、焕发新活力的生活美学厅等构成的总体空间格局。

15. 中国国学中心易学馆核心展项

16. 景德镇御窑博物馆精品文物陈列
 17. 景德镇御窑博物馆互动万华镜艺术装置《幻花水月》


在张烈承担的这些大型文化展示项目中,多学科交叉集成是其鲜明的特点。谈到艺术与科学的融合创新,他说:“艺术是全人类共通共情的一种沟通的语言,艺术与科学的融合,又尤其是受年轻人喜欢的一种时尚的语言。在文化传播项目中,艺术与科学的融合,多学科的交叉,是一个很明显的趋势,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从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看,从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要求来看,艺术与科技相结合的数字化展示手段,是能够较大程度地吸引受众的注意力、引发其兴趣和好奇心、强化认知和传达的效果、激发情感共鸣的有效手段。手段用得好不好,又直接影响到阐释、传播和教育的效果。”他特别提出:“我们既要保证所传达的文化内容的严谨性、本真性,又要实现表达形式的艺术性和可读性,还要用足够的先进性和新鲜感带来更多的吸引力,这需要多学科的跨界融合。”关于如何实现艺术与科学的融合创新,张烈主要有以下体会:一是跨学科团队组建和工作机制很重要。不同学科背景的团队成员要保证充分的交流和碰撞,有效的沟通、协同和共创是实现融合的关键。二是团队对传播目的要形成共识,统一目标和方向,为了共同的传播目的服务。三是要保持勇于创新、追求创新的开放心态。新想法的实现往往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不怕失败的勇气,不断地实验和迭代,不断地探索和学习。如何在造价、技术、工程可行的前提下,尽量实现恰当的表达和惊艳的表现?这要对传播的目的、观众的体验、经济技术条件等进行综合的考量,也对团队的经验和知识面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张烈认为,艺术与科学最高级的融合,应该是一元的,是在艺术和科学之中深度浸润、不分彼此的一种整体性创新。而实现这种理想的创新,是最有挑战的。


3

交叉学科的人才培养与社会服务


除了在文博展示领域的实践以外,作为清华美院信息艺术设计系的教授,张烈在教学中非常注重交叉学科的人才培养。基于信息设计的内在要求和清华大学的综合性背景,他招收和培养了很多跨界人才。来自计算机、电子、历史、考古、美术等不同专业学科背景的学生,通过一个个共同研究的项目,不断交流,迸发出创新的火花,取得了很多优秀成果。他鼓励学生打破固有思维,立足时代发展前沿,勇于探索新领域,吸收新知识,创意新方法。
他特别关注如何在遗产数字化活化利用的相关领域培养具有艺术与科技综合素养的跨学科创新人才。首先在课程建设上,他试图将交互设计理念和传播学观点相结合,积极开展该领域的交叉学科研究和课程改革,构建立体化教材,并申请到国家社科基金和清华本科教改项目的支持。同时他不断思考和实践教学方法的改进,注重学生的主体性和能动性,鼓励自主思考和探索;注重课程内容整合和实践导向,以项目为驱动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综合能力;创造跨学科交流机会,培养学生跨学科的思维,将艺术、科技、人文有机结合,培养学生多角度看问题的思辨能力和统筹创新能力;结合对文化传承和数字包容的重视,引导学生关注国家需要、民生需求,培养学生的民族自豪感和社会责任感。结合清华大学多元化的培养机制,张烈还通过SRT 课程和证书项目课程尝试交叉领域的教学实践,课程成果多次在各类创新赛事中获奖。如2022年在SRT 课程中设立了“元宇宙博物馆创新场景设计和开发”方向,他组织来自不同学科的同学开展自主探索,形成的三组创新方案,获得了两项挑战杯科技竞赛三等奖,一项大创计划北京市级立项。其中致力于将文化传播和乡村振兴有机结合的《乡村文旅AR 互动式文创产品HANIKIT》获得中国国际大学生创新大赛国赛银奖,该课程还获得了2023年清华大学SRT 计划优秀项目特等奖。

有感于体验缺失给信息设计教学带来的难点,张烈有目的地营造出独具特色的课堂体验。他在《信息设计教学中的“体验”》一文中总结了教学的基本思路,即“简化技术,强化审美,突出创意”。简化技术,即尽量把技术工作模块化、通用化,减少艺术类学生在技术上的障碍,同时在整个过程中始终牢牢抓住和强调创意和审美的核心要求,避免因技术难度而产生干扰。在信息设计专业实践课程的具体操作上,采取“简化平台,重在体验,全面表达,局部完成”的方式。在对设计理念进行全面的动态设计表达的基础上,对局部功能重点建立功能模型,配合实验平台完成初步的交互体验。这样,不仅在表达的效果上较为突出,学生的成就感也会得到较好的满足。[5]

张烈在校内还有两个兼职工作:一是担任无障碍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主要负责推动孤独症康复领域的政策研究、人才培养和关键技术研发,开展相关领域的学术交流和社会服务。二是在国家形象传播研究中心兼任博物馆研究室主任,主要目标是构建设计学、博物馆学和传播学交叉融合的学术平台,开展跨学科的学术研究和交流活动。

张烈还是清华美院—长客股份艺术设计研究室的骨干成员,为中国高速动车组列车研发提供艺术设计咨询、概念设计研究和设计培训服务等,曾主持和谐号 CRH380BL 型车的高等级车厢内装工业设计等项目,为中国列车艺术设计水平的提升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图18—20)


18—19. 第十三届全国美展中国美术奖金奖作品《飞跃号磁悬浮列车概念设计》
20. 磁悬浮列车概念设计2014

学术兼职方面,他担任文旅部的国家文化和旅游公共服务专家委员会委员,主要为国家的公共文化服务建设提供专业咨询,参与政策研讨和相关建设方案的评审。针对一些新型的数字公共文化服务设施,牵头或参与编制具体建设实施方案,并研究相关建设标准。同时还担任中国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全国文化馆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的委员,主要参与文化馆领域国家和行业标准立项及报批等的审议工作。他还担任了中国文物学会文化遗产传播专委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建筑装饰协会设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以及中国人工智能学会智能创意与数字艺术专委会委员、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数字遗产专业委员会委员。通过在这些委员会的工作和交流,张烈努力去推动和实现在文化遗产领域,文化遗产、传播、人工智能、数字艺术、数字遗产、建筑装饰等相关学科的交叉融合和创新研究。

2008 年,张烈结合一些文化传播设计类的课题和项目,申请在清华美院成立交互媒体研究所,希望通过这个专业的研究机构推动和拓展课题研究和产学研合作。从2009 年起,张烈担任该研究所所长。研究所主要以交互媒体的基本理论和方法为支撑,开展面向行业应用的研究工作。一方面,在数字文化遗产领域,开展面向该领域的系统化研究,参与文化遗产数字化领域重要的国际会议CIPA 和CHCD 的组织,举办小型研讨沙龙,开展行业调研,编制行业发展报告,编制行业和团体标准,申请和开展相关国家课题研究,进行关键技术研究攻关,以及数字遗产创意项目的落地实施等。另一方面,在孤独症儿童数字康复领域,利用人工智能和自然交互技术开发筛查和康复训练产品及康复课程,开展师资培训及学术交流和课题研究,并支持和开展了许多相关的公益活动。

他联合北京市残疾人康复服务指导中心等机构和企业,组建了孤独症儿童多媒体感官康复训练合作研究室,为推动国内孤独症康复研究的技术进步做出了贡献。他提出并初步构建了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数字诊疗服务体系,以服务设计、应用行为分析、特殊儿童教育等跨学科研究为支撑,以个体化数据采集整合和应用为链条,涵盖从患儿到家长、医生、康复教师等人群以及家庭、医院、学校等场景,形成从筛查到诊断、康复、融合教育等完整流程的孤独症儿童康复服务体系,提高了行业服务效能。同时,他引入智能交互技术,持续开发了一系列可以应用于孤独症儿童康复训练的新产品,如数字沉浸式社交情景课堂、AR 交互康复游戏等。

因为孤独症病因不明且千人千面,导致诊断难,康复训练专业壁垒高,专业康复教师极度缺乏。针对这样的现实痛点,张烈团队经过广泛的调研和实践探索,最终采用国际认可的行为分析疗法,并结合中国本土情况,研发了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孤独症儿童康复训练课程。从筛查开始,到能力评估,到个别化教育计划(IEP)制订,再到康复训练过程管理。他开发了相配套的AI 筛查系统、个体能力评估数字工具、IEP 智能生成系统、康复过程数字化决策管理平台、家庭干预辅助系统等产品,形成了统一的数字诊疗数据和云平台,推进了行业数字化、标准化建设,从而系统性地帮助行业提升了康复服务效能。

他还研发了本土化康复教师培训从初级到高级的课程体系,为社会培养了大量掌握实际康复技能的一线紧缺人才。另外,他参与编制了孤独症儿童康复家庭干预方法的团体标准,基于图像、音视频中的人脸和人体行为AI 检测比对技术开发的智能化辅助诊断系统还取得了国家二类医疗器械证。这是该领域的第一个数字诊疗的二类器械,其应用推广大幅度提高了国内孤独症儿童早期筛查的效率和专业度。

作为中国数字化展示设计发展的参与者和见证人,张烈对行业发展的现状有清晰的认识。他认为数字化无疑是展示行业发展的重要趋势,这是整个人类社会日趋信息化、智能化发展的必然结果。他分析说:“前些年因为数字展示设备的稳定性、耐用性和易维护性还存在较大的问题,所以数字展示在文博领域的应用曾经饱受诟病。最近这几年,我们能明显感觉到数字展示的爆发式增长。其原因:第一,国家重视。最近几年,国家密集发布了一系列规划、通知、政策等,大力推动文化遗产的系统性保护和合理利用,以及国家文化数字化的总体部署和产业布局等,为行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第二,市场上也存在着大量的需求。博物馆热、传统文化热,也在推动着博物馆业推陈出新,扩大影响力。大量的商业机构也在广泛探讨新型的文化消费业态,有的开始推出自己独立运营的沉浸式文化产品,给文化市场带来了新的活力。第三,数字展示设备的技术提升,其成熟度、稳定性和性价比也到了一个能够支撑博物馆和商业机构数字化体验产品的常态化开放和低维护成本的状态,为行业的蓬勃发展提供了技术保障。”

当前数字展示领域的设计师迎来了一个大展宏图的时代,但同时机遇和挑战总是并存的。张烈认为,挑战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是要努力提升自己的综合素养。一个好的展览,最稀缺的人才是策展人。而现在还没有一个专业培养数字展览的策展人,这需要设计师要有较好的学习能力,迅速提升自己,从而站到行业的前沿。二是要努力整合资源,形成自己的代表作品,并争取能在当前的传播语境下产生足够的吸引力和关注度。

张烈在工作中最注重解决的问题是核心创意如何产生,以及创意如何能够很好地落地实现。这需要一系列有效的工作予以保障,包括跨学科团队的组建、创意工作流程方法的贯彻、深化设计中二次创作效果的把控等。在团队管理上,张烈给予团队成员较大的自主空间,并鼓励大家努力学习,提升自身水平。他总结说:“当面向重大创作任务的时候,明确的目标、严密的工作计划、清晰的责权划分、保障跨学科团队充分沟通的机制,促进每位团队成员优势特长和自主能动性的发挥,是团队管理要达成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

谈到设计师如何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张烈指出,要多学习、多观察、多思考、多实践,这是做创意型工作的基本提升路径。还有很重要的两点:一是要有上进的决心和信心,自觉培养良好的工作和学习习惯,要培养自己强大的自驱力。二是要有一个开放包容的心态,要有同理心,要能够理解、学习、吸收不同的立场和观点,从而有能力在面对复杂的对象时形成系统化的宏观思考,而不拘泥于自己固有的学科思维。



结 语


“行胜于言”是清华大学的校风,是清华精神中“重视实干”的体现,也是一代代清华人站在时代发展的潮头浪尖上,不断突破自我、追求卓越的精神力量。在张烈身上,深深地留下了清华精神的烙印。目标明确、脚踏实地、勤勉务实、精益求精,这些优秀品格帮助他从一开始就敏锐地找到了个人发展志趣与国家发展方向的结合点,他倾注二十余年心力在数字文化展示传播领域深耕不辍,以开放和创新的姿态探索了“虚实结合”的展示设计新思路,为观众创造了博物馆参观的新体验。从“十年磨一剑”的孔子博物馆,到举世瞩目的世园会中国馆,他担任展览总设计师完成的众多国家级大型文化展示项目充分发挥艺术与科学碰撞与融合的优势,使古老的中华传统文化重新绽放光彩,并成功走进当代生活,其深度的人文研究和前沿的跨媒体艺术表达给观众带来震撼体验和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些设计不仅有力地促进了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保护、传承和创新,而且在新时代的语境下持续扩大着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树立起中国人的文化自信,推动了信息设计学科发展的前沿探索。

张烈指出,和传统的博物馆展示设计相比,信息时代展示设计最核心的变化就是增加了数字媒体这样一种新的要素。传统博物馆展示设计是以文物为核心来组织空间,而信息时代的展示设计,由于数字媒体的介入,将极大地增强博物馆的叙事能力,从而改变传统博物馆的叙事和体验方式。不论是空间的构造和格局,还是体验和叙事的方式和技术手段,以及空间的气质和氛围营造,都因数字媒体的融入而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内容上聚焦,从形式上创新,是张烈总结的展览策划思路。他认为:“在满足科学性、真实性的前提下,充分利用新技术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提高观览的趣味性和参与度,缩短观众与博物馆的心理距离,在有限的空间中融入更多的知识、乐趣和情感,从有限走向无限,让博物馆真正走进人的心里,这是创新设计的目的。”[6] 他对设计工作的体会是:“认准一个方向,就尽力做深做透,不管是理论的还是实践的,公益的还是商业的,马上出成果的,还是做铺垫的,相关的努力都向着一个方向去聚拢。一开始有时候看似做了很多无用功,或者没有效益的事,但回头看,都是在这个领域中不断地积累势能的过程。”瞄定目标,持续注力,是张烈能在自己热爱和擅长的信息艺术设计领域不断取得突破性成果的关键。

谈到未来的工作,张烈满怀期待地说:“我将继续在上述领域持续开展深入的研究。目前已经承担的一些重大的课题研究,如国家文化数字化发展现状及策略研究、文物数字资源云服务流程优化及可信技术研究、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创意与相关技术开发、克孜尔石窟重点洞窟壁画数字复原与沉浸体验示范研究等,未来三到五年内要将这些课题任务完成好,争取产出优秀的学术成果。未来也将继续推动相关领域的学术交流和平台建设,继续组织数字遗产领域高质量的国际学术会议,推动数字遗产领域的国际合作和交流,并争取在大学设立数字遗产领域国家级的交叉研究机构和平台。希望在这些学科建设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最终能够推动文化遗产和艺术设计相结合的交叉学科的设立。面向国家文化传承和创新发展的重大需求,系统化地培养高素质的跨学科专业人才。”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生命科学等新科技一日千里的发展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已无处不在,国家对具备跨学科工作和创意能力的专业设计人才的需求日趋紧迫。教育部已在2021 年专门设立了“交叉学科”这一新门类,足见国家对学科交叉和融合的重视程度。虽然目前文化遗产和前沿科技的融合尚处于起步阶段,学科建设的很多系统性工作尚需开展,但其前景广阔,大有可为。相信张烈教授基于我国信息艺术设计发展现实需要的研究与实践,一定会给更多的后学者带来助力与启发。


注释:

[1] 张烈、关琰:《数字娱乐技术在现代博物馆设计中的应用》[J],《装饰》,2007 年第6 期,第27—29 页。

[2] 张烈:《虚拟体验设计的基本原则》[J],《装饰》,2008年第9 期,第86—88 页。

[3] 张烈:《虚拟体验设计的结构层面分析》[J],《装饰》,2009 年第11 期,第84—85 页。

[4] 陈海波、杨舒:《与世界共赏绿色中国——北京世园会中国国家馆日聚焦》[N],《光明日报》,2019 年6 月7 日,第8 版。

[5] 张烈:《信息设计教学中的“体验”》[J],《装饰》,2011年第1 期,第117 页。

[6] 同[1],第29 页。



来源:《装饰》2024年第5期
原文:《交互、融合与创新:张烈的数字文化展示设计研究与实践》
作者:田 君,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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