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二十八)

百科   健康   2024-10-25 13:1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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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 练成文武艺·仗剑天涯去


以武学打开世界·智者不匹夫 武者无懦夫 


张燕宾望向周金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问道:“究竟要怎样,你才能觉得快活?”周金玉抿嘴一笑,道:“都说你力大无穷,何不展示一番,让我开开眼界?”张燕宾一听,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跌倒在地,道:“嘿,你这聪明一世,怎也糊涂一时?力乃无形之物,岂能随意展示?我这一身力气,你又岂能轻易看见?”

周金玉微微一笑,道:“若不能示人,那又如何证明你力大过人呢?你若不愿展示,也就罢了。”张燕宾见她误会,心中一急,连忙解释道:“并非我不愿,只要你告诉我如何展示,我便照做不误。只可惜你这里并无大石或重物,不然,我便学那霸王举鼎,让你瞧瞧!”

周金玉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笑道:“我问你一事,你老实回答,看是否为真。日前,我听闻城里有人说,县衙捕快追捕一名大盗,用铁链将其锁住,那大盗竟将铁链扭断,逃之夭夭。铁链何等坚固,人手怎能扭断?我对此事颇为怀疑。你既力大,可觉得此事有可能?”

张燕宾轻笑一声,道:“扭断铁链,有何稀奇?若是我,根本无需用手,只需大喊一声,铁链便应声而断,你信不信?”周金玉摇头笑道:“我更是不信。你明知我这里无铁链,才如此说。这样吧,我不用铁链,只用绳索将你缠住,你若能一喊就断,我便信你。”张燕宾道:“快拿绳索来,我即刻做给你看。他人信与否无关紧要,但你,我必须让你信服。”

周金玉笑嘻嘻地四处寻找绳索,楼上楼下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一绺散麻,拿上楼来道:“见笑了,我家竟无一根绳索,只有这点散麻,缠你两只手足够了。”张燕宾哈哈大笑,道:“任你如何缠,我绝无怨言。缠好后告诉我一声,我若需喊第二声才断,便算我骗你。”说罢,双手合拢,伸给周金玉。

周金玉将散麻分开,接成几尺长,又在洗脸水中浸湿,才一箍一箍地将张燕宾两只手腕捆了个结实,又倾了半杯酒在上面,站开大喊:“捆好了,捆好了!”喊声未落,房外突然响起如雷般的回应,紧接着蹿进两名壮士。张燕宾初时还以为周金玉是在与自己说话,待听见房外有人回应,方知落入圈套。但他毫不畏惧,忙运起全身力气,大吼一声,欲将手腕上的麻绳震断。然而,散麻与铁链截然不同,铁链硬而易断,麻绳却柔软且被水酒浸透,岂是人力所能挣断?一下未能挣断,反而将手腕上的皮捋破,疼痛难忍,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正欲再使力挣断,两名壮士的单刀已分左右砍下。张燕宾料知双手被捆,难以抵挡,便往后一蹲,避开两面刀锋,一跃跳上临窗的桌子,欲从窗户蹿下楼去。两名壮士岂会放过他,举刀直向下砍。张燕宾抬腿踢飞一把刀,另一把却已砍下,他躲避不及,只听得“咯喳”一声,右腿膝盖骨被削去一大块,一只脚站立不稳。两名壮士一拥而上,将张燕宾活捉。

这两名壮士,正是谢景安与蔡泽远。何载福、卢用广、刘清泉及众多徒弟都在楼下,将这所房子团团围住。捆手的计策,乃是齐保正所想,与周金玉的母亲商量后,告知周金玉,让她见机行事。周金玉早已看透张燕宾的性情举动,因此能指挥如意,不费吹灰之力便活捉了这个如生龙活虎的大盗。

谢、蔡二人擒住张燕宾后,一声吆喝,登时拥上楼十多人,拿出铁链来。因怕张燕宾拉断,何载福抽出尖刀,在张燕宾两边肩窝上戳了两个窟窿,将两条铁链穿了两边琵琶骨。无论多大本领的好汉,一旦被擒穿上琵琶骨,便再无逃脱的希望。张燕宾咬紧牙关,听人摆布,既不喊痛,也不求饶,只在临走时,用极严酷的目光盯着周金玉,冷笑道:“你这婊子的本领真不小。好,我记住你了!”这两句话吓得周金玉浑身发抖,连忙向床后躲闪。

众人将张燕宾捕去后,天色已亮。陈广泰来周家探望,是在张燕宾被捉的第二夜。何载福等人将张燕宾解到县衙,杜若铨随即派人将吕祖殿的行李及金道人押去检查审讯。因此,陈广泰这夜到吕祖殿时,只见房中空洞无物。

陈广泰一心想救张燕宾出狱,不敢逗留,连忙进城,飞奔县衙。果然,县衙里并未防范有人劫狱,除照常的更夫外,并未添加看守的人。陈广泰凭借高超的轻功,在三更过后,直寻到张燕宾所关的牢房,竟无一人察觉。

张燕宾那间牢房,只关他一人。禁卒因知他武艺高强,怕他越狱,便用铁链将他两手缚住,高高地吊在楼袱上。陈广泰一见张燕宾被吊的情形,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轻轻扭断铁链,推开牢门进去,先将壁上的油灯吹灭,才低声喊了两声“燕宾”。张燕宾已听出是陈广泰的声音,忙答道:“陈大哥吗?你怎么还在这里?”陈广泰耸身攀住楼袱,想解开铁链将张燕宾放下来。张燕宾止住他道:“不要去解,解下来也没用,我横竖逃不了。承你的情,快下来吧,我好趁这时候,和你说几句话。”

陈广泰道:“为何逃不了?”说着,仍动手去解那铁链。以陈广泰的力量,扭断那条铁链并不为难,但高高的吊在楼袱上,须用一手攀住楼袱,一只手不好用力。解了两下解不动,心中便有些慌乱起来。张燕宾道:“我不听你的话,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我一脚砍去了膝盖,一脚割断了后跟,肩窝又戳了两个大窟窿,便劳你救了出去,也是一个废人了。快不要白劳神吧。你来得很好,我只求你将周金玉那个没天良的婊子,砍成肉酱,替我出了这口怨气,我就含笑入地了。我在广州所得的金银珠宝,全数埋在吕祖殿后山一株大桧树底下,我也用不着了,你我结交一场,都送给你吧。”

陈广泰耳中虽听着张燕宾的话语,口中却未曾回应,他身形一转,双脚钩住楼袱,腾出双手,握紧铁链,只两三下,“喳喇”一声,铁链便应声而断。张燕宾随着响声,掉落在地。陈广泰也一个跟斗翻下,哪有时间多言,连铁链都未及取下,便将张燕宾提上肩头,驮着便跑。

然而,未及两三步,却似背后有人拖拽张燕宾,陈广泰急忙回身一脚踢去,却未曾踢中任何物事,正自惊讶间,张燕宾说道:“我脚上的铁链尚未解开,又如何能逃?”陈广泰叹了口气,道:“怎不早说,急死我了。”于是,又将张燕宾放下,刚欲弯腰去解他脚上的铁链,猛然间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大喊:“拿住!休要放走了劫狱的强盗!”

陈广泰大惊失色,抬眼望向牢门外,只见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牢房。他虽然心中惊慌,但仍不舍得丢下张燕宾独自逃生,还是张燕宾催促他道:“快走!一同死在这里毫无意义,你替我报了仇,比救我性命还要重要。”话音未落,牢门已被人死死堵住。

原来,陈广泰寻到张燕宾这间牢房时,看守张燕宾的禁卒恰巧去方便,待他回到牢房,便听到了陈广泰扭锁的声音,又听到牢内有人说话,便知是有人来劫狱。那禁卒胆小如鼠,不敢声张,悄悄退出去,向杜若铨报告。杜若铨吓得魂飞魄散,一面火急召集本衙捕快前来捉拿,一面派人飞速去请何载福,带领会武艺的人前来相助。

陈广泰心知,张燕宾既然被捉,县衙内定有高手,哪敢再有片刻耽搁?他只对张燕宾说了一句:“报仇之事,我定会替你办到。”随即掣出单刀,大呼一声:“挡我者死!”冲出牢门。众人见他手持雪亮单刀,舞动间寒光闪闪,映着火光,令人眼花缭乱,无不纷纷向两旁退让。那些捕快们,本就没有多大能耐,见了陈广泰这般威势,更是躲闪不及,又有哪一个敢大胆上前?

陈广泰一路冲到空阔处,一跃上了房檐,更无人能上房追赶。他心中暗自焦急,恐怕天亮后无法越城,于是慌忙逃到城外,心中却暗自懊悔:“我若早知番禺县衙的捕快们尽是些酒囊饭袋,何妨从容将燕宾脚上的链条扭断,驮着他一同逃走?这也是他命中注定,悔之晚矣。”这夜因天色将明,他只得再次回到前几夜的藏身之处,躲藏起来。

第二夜起更时分,陈广泰便悄悄来到周金玉家,伏在昨夜偷听之处。只听房内有男子声音说道:“请姑娘快点儿吧。我老爷是个性急之人,疑心又重,我在这里耽搁久了,他不会怪你,定又要骂我不是东西。”说罢,嘻嘻而笑。

陈广泰心中诧异,忙用“倒挂金钩”的身法,将脚尖钩住房檐,身子倒垂下来,从窗缝向里张望。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多岁、跟班模样的人,涎皮涎脸地站在床头,望着周金玉痴笑。周金玉坐在床沿上,低头沉思,忽然抬头对那跟班啐了一口,道:“你还自以为是个东西吗?你老爷不向我问你便罢,若问我时,看我不把你这无礼的情形,说给你老爷听。你好大的胆,你和二姨太的勾当,真当我不知道?”

那跟班做出一副胁肩谄笑的样子,单膝跪在楼板上,说道:“姑娘要打要骂要罚,我都听凭姑娘处置,只求姑娘高抬贵手,放我过去。我不但不曾得罪姑娘,就是前夜的事,我在老爷跟前,也帮姑娘说了不少好话。姑娘若不相信,等会儿去问二姨太便知,我可不是在姑娘面前讨好。”

周金玉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胡说!什么事要你在老爷跟前帮我说话?”那跟班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老实说给姑娘听吧:姑娘还不了解我老爷的脾气。我老爷的醋劲,比这屋子还大。他见姑娘看上那个强盗,几日不到我家来,只气得每日在家里对大姨太、二姨太乱骂,说姑娘毫无天良,他对姑娘如何如何恩爱,姑娘心中却全然无他。他甚至说要将姑娘驱逐,不许在这镇上居住。那时就亏了我,教二姨太帮姑娘说话,说姑娘如今既吃了这碗饭,便比不得讨进了屋的姨太太。老爷听了二姨太的话,才打消了驱逐姑娘的念头。直到前日,老爷带着我进城,知道姑娘走的那客是个江洋大盗,老爷的气便更大了。对我说,姑娘定然知情,要将姑娘一同拿到县衙里去。我就说,姑娘是个可怜人,走的客是强盗,姑娘必不知情,若知道时,也不至将那镯头拿给老爷看了。当时我还替姑娘表白了多少话,老爷的气才渐渐消了。不然,老爷肯这么替姑娘设法把强盗拿住吗?连何老爷都说,若不是老爷的妙计,姑娘的能干,便再多些人,也不见得能把强盗拿住。”

周金玉目光如炬,紧盯着阿林问道:“你方才所言,关于你老爷的话,可都是真的?”阿林急忙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道:“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周金玉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如此我便信了。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老爷虽待我不薄,但我心中对他并无半分爱意。论年纪,他足以做我父亲,我若有些良心,又怎能真心去爱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且不说我如今尚在闺中,心中想与谁亲近,便与谁亲近,决计不会去爱那如干姜般的老朽。便是他家中那两位姨太太,他待她们难道比待我更好?她们能被逼着去爱那老头?她们之间的那些勾当,又怎能瞒得过我?你若是个好东西,又怎会既奸了二姨太,还替大姨太拉皮条?”

阿林闻言,嘿嘿一笑,凑近周金玉耳边低声道:“若你成了我家的三姨太,我便是你的心腹之人。我向来守口如瓶,任凭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撬出半句实话。二姨太便是喜欢我这一点,才肯与我亲近。大姨太若不是我嘴严,也不会让我做这引线之人了。”

周金玉正欲答话,忽见一个老婆子走进房来,对她说道:“时候不早了,阿林哥来了这许久,还在这里闲聊,齐老爷岂不等得心焦?莫要再耽搁了,你二人速速去吧。”

陈广泰在屋顶听得真切,方知这跟班名叫阿林,心中暗自欢喜:“听这一对奸夫淫妇之言,可知捉拿燕宾之计,乃是阿林的主人所出,由这贱人执行。原来阿林的主人,是因吃燕宾与这贱人的醋,才设计陷害燕宾。如此看来,燕宾的仇人,倒不全是这贱人。方才那老婆子提及齐老爷,想必这设计捉拿燕宾的,便是这姓齐之人了。”他心中盘算:“我既已无意中得知燕宾的仇人,岂能轻易放过?何不跟随这一对狗男女,看看那姓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许还能再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陈广泰一边思索,一边盯着周金玉。只见她开箱更衣,对镜梳妆,整理云鬓,匀抹脂粉。阿林则从壁上取下一个琉璃灯笼,点燃蜡烛,插在其中,照着周金玉下楼而去。

陈广泰随即翻身上了屋顶,紧跟那灯笼而去。穿过十几户人家,来到一处气派非凡的公馆前,二人停下脚步。阿林敲响门环,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便听开门之人笑道:“阿林,你还知道回来?老爷在里面等得发火了。”阿林赔笑道:“这能怪我?姑娘身子不爽,赖床不起,我差点没给她磕头求饶了。”边说边往里走,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陈广泰观察房屋布局,估摸着上房所在,急忙赶过去,俯身细听。果然听得下面有人骂阿林回来得迟。阿林照着对开门人的话辩解了两句,便听得一声大喝:“滚下去!”阿林便不再言语。

陈广泰寻了个便于偷看且距离不远的地方,伏下身子张望。只见一间装饰豪华的房内,对面炕上摆着一副鸦片烟具,一个烟容满面的男子横卧其上,吞云吐雾。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个坐在男子腿边,用小拳头轻轻捶腿,一个站在男子身后,左手端着一支银光闪闪的水烟袋,右手捻着纸捻,为男子装烟。周金玉则与男子对面躺在烟炕上。

陈广泰料想这男子便是齐老爷,那两个女子想必是大姨太和二姨太。他见炕旁有个小门,似通往后房,心中暗道:“我何不转到后房去,隔得近些,他们说话也能听得更清楚。若能听出些端倪,证实捉拿燕宾确是这烟鬼设的毒计,我动手替燕宾报仇也方便些。”主意已定,他当即抽身从屋顶绕到后房,轻轻跳下。

此时已过二更,齐家仆人趁主人在享乐之际,都偷懒睡去。陈广泰悄悄溜进后房,无人察觉。他侧耳贴在墙上,只听周金玉带笑道:“难怪人说,三个鸦片鬼,赛过诸葛亮。似你这样的鸦片鬼,我看一个便足以抵得上一个诸葛亮了。”不知陈广泰能否听出姓齐的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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