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留学日记》汇校本(全四册),胡适著,曹伯言 曹杨 汇校,上海书店出版社2024年10月第1版,定价680元。
读《胡适留学日记》我先读的是海南出版社1994年版的一卷本,后来买了《胡适全集》,留学日记在其中也只是厚厚一卷。这次见上海书店新版的汇校本,竟然一函四册,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原来读的本子难道内容不全吗?不至于吧。不过也容易想明白,既然是汇校本,这个本子就是做“加法”的,越加越厚,理所当然。
曹伯言先生编的胡适著作,我买过《胡适书话》和《胡适日记全编》,另有他编的《胡适年谱》。《胡适全集》日记部分的整理与编辑也由他担纲。现在他和他的长公子联手汇校《胡适留学日记》,于胡适研究界是佳话,于胡适读物中是佳本。而且,精装四册加一纸匣,颜色从盒面的深灰到封面的浅绿,看起来很舒服。我尤其喜欢正文的字号,因为够大,省眼力。
汇校1910年至1917年胡适在美国写的留学日记,曹氏父子做了哪些“加法”?
其一,曹伯言先生这是第三次校勘留学日记,父子俩 下决心要一段一段、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比勘众多版本,或出注,或说明,不厌其详。
其二,之前版本中未选但胡适日记稿本原有的插图与照片这次全部予以恢复。
其三,手稿中剪贴的报纸也全部恢复,置于各卷之末。
其四,原手稿中胡适随手写在各卷正文之前或之后的杂记文字,之前的排印本都弃之不用,这次则全部影印在书中,供研究者“探秘索隐”。
其五,失落多年的《胡适留学日记》手稿2013年才重现于世,这次汇校因此可以增加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的仿真影印版作为对校本,加上以亚东版做底本,上海商务1947年、台北商务1957年的两个整理本做参校本,这次汇校的确是《胡适留学日记》正式出版“八十多年来第一次全面、系统、规范的校勘”。
其六,我最感兴趣的,是2013年与手稿本一同发现的胡适回国后所记《北京杂记》和《归娶记》,此次也作为附录置于留学日记之后。这两种文字已失踪多年,在汇校本遇到也是缘分。
《北京杂记》起讫时间为1917年9月11日——1917年11月30日。其中9月17日记云:
八年前(庚戌)吾在京师得诗十字云:
垂杨新拂道,乔木自参天。
盖当时新人物极少,各部大员如庆王、那桐、邹嘉来,皆老朽之人物也。其时适京中诸大街新种杨柳,长一二尺而已,而道旁人家院子中之数百年大树往往有之。故以为喻。
今旧地重来,则向之诸老朽皆已不见,而“新人物”乃遍地皆是。宜若可以有为矣,而卒成今日之现状者何耶?
又,10月7日一则存诗二首,读来有趣:
中秋日 (九月卅日),回忆一月前(阴历七月十五)与曹胜之君同在南陵江中。舟小,吾与胜之共卧火舱中。天大热,虽露天而睡,亦不成寐。是日大雨,雨后月色昏黄。江中极静。吾高歌东坡、稼轩词以自遣。时与胜之夜话,甚欢。今已一月矣。遂写是夜事,作一诗寄之。
空江雨后月微明,卧听船头荡桨声。
欲把江名问舟子,答言从小不知名。
吾在里中时,有赠胜之诗,今追录之。
我从海外来,君将海外去。
相逢同话旧,各有难堪处。
我昔与君嬉,剪纸折作马。
吹来复吹去,忽堕长筵下。
今年重见君,爱君意兴豪。
门前死南八,抱了满街跑。
我昔幼小时,种竹如指粗。
今竹已成林,长者两丈余。
对竹一叹息,去日已如斯。
那能更少年,与君同游嬉。
君家旧家风,师竹复友梅。
新种芙蓉花,皎皎迎风开。
芙蓉正开时,看花人去了。
愿早早归来,莫待芙蓉老。
忽然想知道,文中曹胜之之“曹”和此次汇校《胡适留学日记》的曹氏父子之“曹”是否是同宗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