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是自主性三要素之一。为了更加系统、全面、深刻地讨论能力话题，我们引入“能力坐标轴”，将能力的功能、来源、构成，以及能力的改变、提升、超越，全部纳入体系，再分段解释说明。
3.2.1 原点：能力的功用
自主能力，主要用于解释问题和解决问题，解释问题是为了解决问题。能力差距把人分为智者和愚者，或大师、专家和新手。上山遇蛇，普通人害怕，捕蛇人兴奋。下海捕鱼，不会游泳的人提心吊胆，深习水性的人泰然自若。出国办事，不懂外语的人痛苦，精通外语的人自在。
危机时刻，能力关乎存亡。思想家杰拉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在《崩溃》里记录了一个真实的案例：公元980年，北欧的维京人抵达北美的格陵兰岛，开始与当地土著因纽特人（Eskimo，也叫爱斯基摩人）竞争。维京人拒绝向因纽特人学习，坚持在林木稀缺的格陵兰岛上寻伐木材取暖，在食物稀缺的情况下拒绝捕食海豹、鱼和鲸鱼，最终，墨守陈规的维京人在资源丰饶的环境中饥寒交迫地死去。
可见，资源再多，不会用（能力不济）也是白搭。对于自主而言，资源是要素，能力是结构，要素以特定结构组织在一起，涌现出“整体大于局部之和”的功能。同样的五官，正着摆，斜着摆，感觉完全不同。要素确定时，结构决定功能。同理，在意愿和资源确定时，能力决定自主。原因有二：
第一，能力强的人更善于认识和改造自己，尤其是降低自己的安全需求，从而增加自由的可能。大彻大悟的修行者，对世俗之物的欲求已经完全看开，所以一箪食，一瓢饮就够满足安全需求，可以尽情追求自由。在非洲的南端，靠近于人类发源地的位置，蕴藏着全世界40%的黄金，那里的居民是从事畜牧业的布尔人，他们宗教信仰虔诚，明知道有金矿，却从不视其为财富，甚至用含金的石头盖房子、谷仓及羊圈。他们像文艺复兴年代托马斯·莫尔（Sir Thomas More）笔下的乌托邦人，“一个人可以仰视星辰乃至太阳，何至于竟喜欢小块珠宝的闪闪微光。”
第二，能力强的人更善于认识和改造世界，能够更大地发挥资源的效用，在满足安全需求的同时追求更多自由。庸者暴殄天物，能者点石成金。木头，可以是农民取暖的柴火，市民登山的拐杖，也可以是李小龙手里退敌的双接棍，还可以是阿基米德撬动地球的杠杆，米开朗基罗描绘天堂的画笔。同时，随着人类能力的提升，我们对资源的认识不断变化。铝曾被认为非常稀缺，技术进步后却变得非常廉价。未来学巨擘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在二十多年前写就的“未来三部曲”之《权力的转移》里就预言这样的事实：“今天许多一文不值的垃圾，也可能突然身价大涨。”钛矿在没用来制造飞机与潜艇时，不过是一堆没多大用处的白粉。在新科技，尤其是内燃机赋予它生命之前，石油被视为废物。人的能力似乎决定了特定情境下资源的可供性（Affordance），即物品提供给主体的行为可能。
一个人能力太弱，容易被误导和迷惑，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之中，因而会有更多的安全需求，相应地自由就会减少，他的自主三角形会坍塌为一个“续命三角形”，自主总量下降。例如，许多认知水平不高的老人容易受骗，购买各种保健品，失去了外出旅游疗养的可能。许多孩子也容易被广告宣传误导，建立不正确的消费观念，错把奢侈品当成必需品，把药物当作食物，结果必然是自由的受阻受限。消费社会和网络世界热衷于培养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但有借款消费冲动的“透支青年”。
一个人能力太强，容易看穿看空一切，遁入精神的世界，陷于虚妄的自由。他们的自主三角形变成“搏命三角形”，自主总量也会下降。一些人用强大的能力为贫乏的资源做合理化解释，无欲无求，佛系躺平，近乎出家。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说尼泊尔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之一。其实，尼泊尔是全球最贫困的国家，不过全民信教、笃信佛教。尼泊尔国王在海外接受了良好的现代教育后，回国后策划出这一出营销大戏，甚至亲自跑到TED舞台上，用英文宣讲自己以幸福为施政纲领、尼泊尔人民如何幸福的故事，引得不少西方世界的理想主义者对尼泊尔趋之若鹜。这显然是用能力替代资源、用精神替代物资的不良做法。另一些人则舍弃安全需求，变得激进、冒险、革命，甚至成为其他人眼中规则僭越者和秩序破坏者。少数人甚至信奉“刺客信条式”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为了所谓崇高的目的可以滥杀无辜。可见，能力并非越高越好，而是过犹不及。
遗憾的是，能力发展和资源积累之间存在非对称性（Asymmetry） ，即能力提升快而资源积累慢。因为能力提升是自己的事情，努力就会有收获，相对易行；资源增加则受他人影响，仅是努力还不够，相对难搞。所以，自主人的能力和资源发展经常会“失同步”，导致“看不到摸不着”“想得到做不到”的尴尬处境。
对此，自主论的建议非常简单，做一个能力和资源兼修、双高的自主人。一个人的能力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时，就必须转而争取更多资源，让英雄有用武之地，实现更大抱负。
（本文节选自《自主论：何为自主以及何以自主》，欢迎扫码加入自主论书友会微信群，参与交流讨论。）
关于解缚的普罗米修斯
我是温州人，爱好读书和写作，关注心理学和数字化，是高温青年和AIGC公益社群发起人和志愿者，也是TED策展人和演讲者，以及AI音乐爱好者和推广者，正在策划组织2025年AI音乐春晚活动。我写了一本《自主论》，讨论何为自主、为何自主与如何自主的话题，希望你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