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是温州人口中
最会吃的“吃”
作者:张韩杰
现代汉语中的“嘈”本意指声音杂乱、喧闹。但温州人口中的“嘈”则是一个动词,它表示的是一种特殊的“吃”。
温州人关于吃的说法众多,是分三六九等的,既有斯斯文文的“吃”比如古代楼台小姐吃饭,“咄咄,咄咄”,就像公鸡母鸡“咄”米;也有粗鲁豪放之“吃”--吃东西“擂擂底”,就比如“吃饭武松打虎恁”;既有吃相极其难看的“啃”,吃东西就如“哈狗啃爻恁”;也有吃出了气势、吃出了快感的“吃”--“哺哺底”。而“嘈”则是温州人口中最会吃的“吃”。一旦说到“嘈”,温州人往往有一种万贯家财被人吃空了的感觉:“哇嚏,真会吃,哈佢嘈完(让他一个人都吃完了)!”
开聊温州人的“嘈”,首先必须先讲讲“嘈”的来历。
温州人的“嘈”应该源于三种身边的家禽家畜。
其一就是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说起鹅,不熟悉它的人往往被7岁的骆宾王所忽悠,以为鹅很可爱,很漂亮。但鹅不但不漂亮而且不可爱。旧时温州地区的鹅很多是灰色的,没有那种漂亮可爱的“白毛浮绿水”。在家禽当中,鹅还属于那种魁梧高大型的,鹅颈一抬,比一般的小孩都要高。鹅喙短而坚固,鹅特喜欢张开嘴巴用其坚固的喙攻击人,尤其是攻击看上去比它还矮小一些的小孩子,非常凶狠,且经常搞突然袭击,温州人称这种“咬”人为“嘈”。大鹅嘈人,小时候,不知吓哭了多少小孩子。因此,温州人口中的“嘈”,第一层意思就是吃相很凶,是一种凶巴巴的“吃”。
其二就是鸭。因为鸭性喜水,善于游泳,温州人就把鸭叫做“水鸡”。别看水鸡体型不如鹅大,且性情温驯,胆小易惊,但千万不要给鸭的老实外表所迷惑,一旦吃起东西来,鸭马上就会露出狐狸的尾巴。鸭的口叉深,食道大,肌胃发达,内压很高,消化力也强,肌胃内经常贮存有砂砾帮助消化。因此鸭吃东西有点贪,即使是坚硬的田螺壳,鸭也敢于把它吃进去。故温州人经常调侃“水鸡嘈田螺壳,空快活!”而温州俚语“水鸡嘈滥田恁”则更为形象,不但说出了鸭吃东西的“贪”,而且还杂以嘈杂、喧闹声,几乎把温州话的“嘈”和现代汉语中的“嘈”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堪称经典。因此,温州人口中的“嘈”,第二层意思就是吃东西很“贪”。
其三就是家猪,温州人昵称“喃喃儿”。说起猪,第一印象就是这货好吃懒做。也难怪,动物界要论最会吃恐怕非猪莫属。旧时的猪食虽然有下脚料的嫌疑,但要说这营养,还是够丰富的。主人会将番薯藤切碎,再和砻糠一起放在大铁锅中煮开,加入吃剩的饭菜盆脚、残羹冷炙,烧熟后倒入有把的猪食盆里。盆的直径足有40多厘米,高度足有20多厘米,满满的一大盆,足够我们可爱的猪大快朵颐了。猪虽然贪吃,但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挑食,面对一大盆的“美味佳肴”,猪是埋头就吃,吃得“啧啧有声”,吃得满嘴都是猪食。没两三下,一大盆的猪食就进了猪肚里,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意犹未尽。这就是“喃喃儿嘈猪食”。因此,温州人口中的“嘈”,第三层意思就是食量很大,不挑食,什么东西都吃完。
作为温州人口中最会吃的“吃”,“嘈”看上去凶、贪、狠,但千万不要把“嘈”和贬义词挂上钩。温州人口中的“嘈”不是贬义词,而是一个中性偏褒义的词,温州人口中的“哇嚏,真会吃,哈佢嘈完(让他一个人都吃完了)”,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戏谑,戏谑之中还带着或多或少的佩服。
除了鹅嘈人、水鸡嘈田螺壳和喃喃儿嘈猪食,温州人口中的“嘈”是不带指向的,它的语法结构不是主谓宾结构,而是一种特殊的“哈(被的意思)……嘈+补语”结构,如上述的“哈佢嘈完(被他一个人都吃完了)”。
温州人口中的“嘈”并不单单指一次性地“吃”。它既有一次性地“吃”,比如“桌上的配哈佢嘈完”“盘里的菜哈佢嘈完”;也有不单指的,比如“该人真会吃,屋底哈嘈完”。
说了这么多的“嘈”,最后就想问问你:“你吃东西,也会‘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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