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李光耀观天下》。书中记录了不少他对中国的观感,这些内容有一定敏感度。近几年,国内也出现了不少书,从实际和理论的角度,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进行分析和解构,内容也很大胆。这与网络上动辄出现的“敏感词”大相径庭,让人不得不深思。
写这本书的时候,李光耀89岁了,2012年,3年后,李光耀离开人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未必对,但“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是大概率,只是这个真在涉及自身(新加坡)利益时,或多或少会打折扣。
这本书里,李光耀对世界各主要国家的政治、经济,以及存在的问题都有深入观察。新加坡所处的位置和规模,都不得不让新加坡对世界局势保持着敏感。
这本书的看点很多,仅举下面几个。实际上,这本书,语言流畅,所述不那么外交,观点鲜明,逻辑清晰。
一、新加坡模式和新加坡外交出发点
熟悉我国改革开放历史的人,可能都知道,1978年,邓公重新出山后,去了新加坡,回来不久就开放了。这本书记载,李光耀跟邓说:“我们是广东和福建农民的后代,我们都能发展这么好。你们是士大夫的后代,没理由搞不好”。邓大受触动,回来后不久,说出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拉开序幕。之后,中国改革样板始终都有,在楼市和金融上,我们有香港模式和新加坡模式,在产业和金融上,我们德国模式和美国模式之争。实际,都是不断学习和吸收各国先进做法。
还有,邓公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之前,曾拜访了新加坡,谈到东盟需要警惕美苏的野心时。李光耀先生则对邓大胆的说,其实东盟最害怕的是中国。或许这是邓公后来提出“韬光养晦、永远不称霸”想法的源头吧。
具体到新加坡的外交,这里不得不提李光耀的另外一本书《我一生的挑战,新加坡的双语之路》。李光耀认为他对新加坡最大的贡献,是确立英语为新加坡的官方语言,各民族把自己民族的语言作为第二语言。这样的安排,保证了各民族在心理上的平等(新加坡的民族主要是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哪个民族都没有优越感,充分利用各族的优秀人才。同时,让新加坡在世界局势里,利用扼守马六甲的地理优势,以外贸为本,左右逢源,可以跟美国、中国、欧洲还有东南亚做生意。反观马来西亚和印度(也是这本书里提到的),他们只能利用马来族和高种性男人人才。
全书都在讲如何“公平”,建立什么样的制度尽量实现高水平人才的培养和发展。
二、对中国的评价
李光耀可能是知道,他这本书的中国读者非常多?这本书里,他对中国赞远大于贬。对中国的外交、邓小平赞不绝口。他认为中国的优势在于历史、规模;比如中国在对外上擅长一对一,而不是一对多,与东盟,与欧盟的谈判都是如此。对外交往中,更务实,而不像美国喜欢好为人师。说到中国的不足,主要是法制不健全。
其中在谈到邓小平的时候,提到邓的白猫黑猫论,这个我认为体现了邓最伟大的实用主义和理性。人最难的也是理性。
三、对欧洲的评价
李光耀对欧盟最终的走向比较悲观,主要是欧洲哪个国家都不太可能放弃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传统,进而无法真正统一到一起,实现一个央行和一个财政。由于无法统一财政,一个国家财政溃败时,需要其他国家支持,其他国家不太可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更何况各个国家福利制度还不太一样。所以,他认为欧盟最终还是会分崩离析,又或者退回到几个经济发展水平基本一致的几个团体。
(李光耀骨子里还是儒家文化,他相信人才,相信勤能补拙。他反对过分的福利制度,反对强大的工会。他认为北欧和日本的福利能做好,有特殊性,因为这些都是单一民族国家,民众的凝聚力更强,愿意为了他人做出牺牲。而其他多民族国家,基本都不太可能。所以,他不看好欧洲的福利制度,因为,选民的眼光不长远,这个过程,政治家容易被选民妥协)
四、对美国的评价
李光耀对美国,包括英国评价都很高,美国的制度、人才吸引力、创新。即使如此,他认为美国实力的衰退不可避免。因为追赶相对容易,而努力一直保持创新则很难。同时,他认为美国不太可能在东南亚战胜中国,因为,对美国来说,这儿太远了。(包括他也不怎么关注拉美,原因是太远,我估计还有一个原因是体量太小吧)
但是,他长期看好美国!!!大概如下吧:
一是美国具有中国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的制度优势,能够吸引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
二是语言优势,华语太难,而英语已经是世界性语言。
三是美国是个多中心国家,这些中心分工各异,文化多元,充满了创新的活力。
四是美国是真正弘扬企业家文化,肯定闯天下的精神。与中国那种出世入世的想法有比较大的区别。
五,这点是我从他文字里看出来的,世界各国(不包括拉美)比较希望美国来平衡中国或其他力量。比如,李光耀认为东盟包括新加坡都很希望美国来平衡中国。
中国以后必将不断吸收美国制度里的优点,尤其是未来大国竞争,更多不是军事竞争,而是人才的竞争。
关于东盟,日本,俄罗斯,朝鲜和韩国等各个国家都有所提及。
比如,对于朝鲜半岛统一,他认为韩国未必愿意,因为韩国生活水平很高,未必能一下子接纳朝鲜。而一旦真统一,半岛将以美国和韩国为主导,这也是中国不愿意看到的。半岛离美国又太远。所以最好方式是维持目前状态。
对日本和韩国来说,最大的忧虑是人口问题。尤其是日本,为了保持民族单一,拒绝移民,一个人口不断老龄化的国家,最终的结局是平庸。这点韩国则稍微好一些。新加坡每年大约有50-60万移民,也是为了弥补超低的生育率,但也在国内引起争议。实际上,这点也是我们最大的隐忧。
他不认为印度短期能超过中国,两个原因,一个是印度历史上从来不是一个国家,是英国人强行捏成的,所以语言不统一,没有哪个领导人能够掌握那么多语言,从而实现动员(此刻再想想我们的口号:让我们紧紧团结在…)。另一个原因是种姓制度,没办法发挥人才优势。
他肯定了他信和英拉对泰国政治做出的改善,底层老百姓很支持他们。印度尼西亚则比较慢,因为太“散装”了。对于越南,他认为贪污腐败可能阻止越南进一步发展,这儿他捎带着批评了中国。
就记录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