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陡然降温,北风吹来,冷飕飕的直朝脖子里灌。街头上行人少了,商铺的生意也明显不如早些日子。
本人向来嘴馋,走上街头,寻寻觅觅,总想找些合口的食品满足口腹之欲。老伴时常关照,管住嘴,迈开腿,这么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连这点都做不到呢!我常常傻乎乎的一笑了之,事后又我行我素。
那天下午,刚从浴室泡澡出来,大概四点钟光景,一向调皮的肠胃又在咕咕乱叫,不住的提抗议了。走过文昌阁,但见一家小店门前竟然有好些人在排队。这年头,买东西还排队,少见。走到跟前,知道是家专门销售板栗的店铺,一名售货姑娘正在有条不紊的应付门市。
秋末冬初,正是吃糖炒栗子的时候。
小时候,上街看到诱人的栗子,想吃得看大人的脸色,他们高兴时才会掏口袋。多数时候,被大人拽着就跑,还骂我好吃,嘴太馋。现今不一样,咱已是货真价值的老太爷,想吃啥就买啥,不缺钱,进口高价水果都吃得起,何况区区本地产的栗子。
早年炒栗子是糖果店的买卖。店堂门口支一口铁锅,锅膛烧着木柴,阵阵黑烟弥漫在街道上空。一名体格强壮的汉子,手持铁铲,不住翻炒锅内的栗子。肩膀上通常搭一块毛巾,用来不停擦脸上的汗,黑不溜秋的,已看不清它原先是啥颜色。不像现在,实现了机械化,栗子在密闭容器内翻滚,隔一会儿,一桶板栗就炒好了。方便是方便,但这样的加工方式,似乎觉得缺少购买时应有的某种情调。
我知道,栗子是个好东西,不但穷人家的孩子想吃,大户人家的孩子也都好这一口。这不,大观园中的贾宝玉就爱吃。大丫头袭人在主子面前撒娇,说喜欢吃栗子,贾宝玉竟然亲自在灯下替她一颗一颗剥壳。袭人仗着自己的特殊地位,爱耍小性子,宝玉巴结她也不成。袭人没尝几颗栗子,便自个儿做主分给小丫头们去吃了。如果不是家中常备这吃食,哪能临时想吃就吃……
想着想着,排队轮到了我,这才发觉,栗子的个头不大,却是个个精神饱满,油光四射,非常诱人食欲。思忖着,到底买多少是好?买多了怕一时吃不了,搁时间长了吃口就差了;买少了,又不够杀馋,就买一斤吧!似乎发觉我在犹豫,售货姑娘一边称货,一边跟我搭讪:“别看这栗子个头小,口味可好呀,老太爷你吃过以后,保险满意。”我暗想,“哪有王婆不说自己瓜甜的,你尽管吹吧!”说话间,微信支付,已把装满大半纸袋的栗子妥妥地捧到手中。
栗子属干果,没水果甜,营养丰富,含矿物质高,醇香可口。在干果中栗子的水分算是多的,比瓜子仁润口,入口绵软,香气四溢。牙口好不好,关系不大,不像别的果仁,坚硬难嚼,望而生畏。
依稀记得,扬州老乡童岳荐在《调鼎集》中介绍过栗子的多种食用方法,可以与肉类搭配烹调,可加工成各色菜肴;也可以煮烂后做成各种各样的糕点,当然,最简便的食用方法还是糖炒栗子。我一直没明白,锅里没放糖,哪能叫糖炒?如果真放,那还不给炒焦了!原来是,最初的做法是把栗子在糖水中煮过,沥干后再下炒锅!现在,把这道工序取消了,但“糖炒”的名头仍赖着不走,原来如此!
趁栗子还冒着热气,忍不住一路走一路想,一路剥着吃。“糖炒栗子趁热吃”,我已记不得是哪位美食大师说过的名言。栗子无愧是果中上品,吃开了头,欲罢不能。走到家,一包糖炒栗子已“矮”了一截,赶紧住手,否则老伴又要唠叨。我心中盘算着,如果老伴问我买了多少,我就死扛,高低不说。被她知道我又贪嘴,糖炒栗子的罪过就大了,如果这样,怎么对得起慰劳我饥肠老半天的栗子好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