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云:编造谎言动动嘴,戳穿谎言累断腿。的确如此。因此对于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一事,本文要从以下五个部分来谈。
一、当年史料记载的孙禄堂辞去国术研究馆任职始末真相
查当年史料,唯陈微明对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后改称中央国术馆,下同)辞职一事进行了记载。
陈微明是受李景林之托亲自联系孙禄堂来国术研究馆任职以及目睹了孙禄堂为何辞去国术馆研究馆任职的直接参与者。所以,陈微明对此事的记载是第一手史料证据,又因为陈微明公开发表他对这一事件的回忆时,另一主要当事人张之江还健在。张之江没有对陈微明对这一事件的回忆提出任何异议。因此陈微明对这一事件的回忆具有相当高的可靠度,可以作为探究这一事件真相的直接证据。
关于孙禄堂辞去国术研究馆之事,在目前查找到的明确记载此事的当年第一手史料只有两份:
其一是《孙禄堂先生传》,作者陈微明,发表在1934年8月出版的《国术统一月刊》第二期上,内中记载道:
“徐世昌督奉天,尝居其幕下。保知县,后为总统府校尉承宣官。南京国术馆成立,聘为武当门主任。以忌之者众,不合辞去。后江苏国术馆聘为副馆长兼教务主任,成就武术人才甚众。”
其二是“近代武术闻见录”陈微明撰,发表在1947年8月21日《小日报》上,内中记载:
“组庵之尊人,【1】与余先祖友善,余演毕,组庵与余周旋,询问甚详。不日即开会商办中央国术馆,余亦到会。诸公演说中国武术,优于欧美之各种运动,不可不提倡,以强种而卫国。遂决定开办中央国术馆,即席公举张之江为馆长,李景林为副馆长。国术馆之组织大概分武当门、少林门、摔角门、器械门,【2】聘请孙禄堂为武当门主任,【3】芳宸馆长嘱余写信给禄堂师,请其速来。不久师来,国术馆开会欢迎。【4】然频有毁谤之匿名信,禄堂师闻之曰:‘我此次南游,为看看李督办,并非为此武当门主任而来。’即退还聘书。芳宸馆长嘱余婉劝孙师暂就之,‘因武当门主任,有能担任之资格者甚少,不能随便请一门外汉来当,禄堂若不愿意住馆,即在我处住可也。高兴时去看看,不必拘泥。’余即转达孙师。师曰:‘督办即如此说,我暂承乏。请督办速物色人才。’数月师仍决意辞去,【5】芳宸馆长,请其介绍一人,孙师即介绍高君振东,继为武当门主任。高振东者,形意拳家也。不意仍有人从中挑拨,一日少林门主任王子平,武当门主任高振东,一言不合,竟招呼动起手来。馆中又有人出面,请酒调和,王李二人,【6】言归于好,结为金兰兄弟,所谓不打不相识也。有人建议曰:中国武术家,门户之见甚深,标出武当门少林门名目,易生争端,应当改组,正副馆长之下设一教务主任。王高二人,因起□辞职。芳宸馆长,欲余担任此席,曰:‘非汝莫属。’余以上海自办之致柔拳社,社员甚多,教授颇忙,不能分身,未能应命。盖官立之机关,每意见分歧,实不易办也。”
【1】这里“组庵”即时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谭延闿,谭延闿字组庵。
【2】这里记载有误,当时国术研究馆的组织架构是“国术研究馆组织架构分少林、武当两门,两门之下分枪、刀、剑、棍四科,并以拳为本位。此外,有设编辑、宣传、评议、总务四处。”见1928年3月7日《中央日报》“国术研究馆筹备大会”一文报道。
【3】根据1928年3月8日《民国日报》“国术研究馆筹备完成 通过组织章程”一文报道,在这次会议上李景林向国术馆推荐国术人才,首推孙福全(即孙禄堂),次之为杨少侯、杨澄甫。而张之江推荐的国术人才是马诩。因此孙禄堂担任国术研究馆武当门门长是李景林推荐的。
【4】根据1928年5月12日《中央日报》“国术研究馆已开课,并欢迎主任孙禄堂”记载,1928年5月11日国术研究馆举行该馆的正式开课典礼暨欢迎孙禄堂到馆大会。
【5】这里记载有误,根据1928年5月17日谭延闿日记记载,该日孙禄堂在郑炳垣(即郑佐平)陪同下与谭延闿会晤。这时孙禄堂为何要与谭延闿见面,因为国术研究馆是国民政府直属机构,孙禄堂作为国术研究馆主任刚上任没有几天即提出辞职,应该对国术研究馆的上级主管民国政府主席有个交代,以免因此产生误会。见面时,孙禄堂向谭延闿介绍了自己武与道合的武学理念。之后,郑炳垣告知谭延闿国术研究馆内意见横生,谭延闿在日记中写道:“吾固知华人不了此也。”因此,孙禄堂是因得知国术研究馆出现针对自己的匿名诽谤信以及各派“意见横生”、“不了此也”,故不愿意趟这滩浑水,因此辞职。所以孙禄堂最终决意从国术研究馆辞职应该是在1928年5月17日之前。
因此实际情况应该是孙禄堂在得知国术研究馆有针对自己的匿名信的数日后最终决意从国术研究馆辞职。此外,根据1928年7月2日《时事新报》“江苏国术分馆最近消息”报道:1928年6月29日孙禄堂已经被江苏省国术馆正式聘任为教务主任,因此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必然是在此时间点之前。
【6】此句中有笔误,其中李应该是高。
由上述史料记载可知,孙禄堂来国术研究馆任职是李景林推荐的,陈微明是联系人,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原因是因为得知国术研究馆频频收到有针对自己的匿名诽谤信以及国术研究馆内各种意见横生,孙禄堂不满意这里的工作环境,因此提出辞职。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有发生有人挑战孙禄堂之事。谈何孙禄堂找高振东替自己比武?此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史实表明:孙禄堂早在1928年6曰29日就已经正式担任江苏省国术馆教务主任,因此,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更是在此之前。而根据1996年由张耀庭主编的《中央国术馆史》记载,高振东与王子平比武发生在1928年8月,故高振东与王子平动手比武发生在孙禄堂已经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了两个多月后,是因有人挑拨高振东与王子平的关系,由此引发少林门与武当门的矛盾,此后在国术研究馆批准下进行了少林门与武当门的比武,于是他们两位进行了交手。(据《中央国术馆史》,张耀庭等编纂,黄山书社1996年出版)故王子平与高振东比武之事与孙禄堂没有任何关系。这是当年史料记载的史实真相。
二、为什么说因有挑战者提出与孙禄堂比武造成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是讹传
第一,在目前查找到的所有当年史料中皆没有这类记载。孙禄堂南下江南后,因孙禄堂的武功在当时国术界一直享有至誉,因此始终是当时各家新闻媒体追踪报道的对象。所以如果有谁挑战孙禄堂,并因此导致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么如此具有轰动效应的新闻,在当时报刊媒体上是不可能不进行报道的。然而查遍当年的各家报刊等史料,皆无这类报道,看不到与此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所看到的当年各家报刊对孙禄堂报道的内容与所谓孙禄堂为了逃避挑战而辞职之说完全是不相容的。
第二,孙禄堂为了躲避王子平的挑战而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之说与既成史实不相容
如果当年孙禄堂是为了躲避王子平的挑战而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那么当年孙禄堂早已身败名裂,有哪个武术机构还会去聘用孙禄堂?尤其是1928年5月27日成立的江苏省国术馆,该馆与国术研究馆同在南京一地,国术研究馆的正副馆长张之江和李景林是江苏省国术馆筹备阶段的董事,【1】因此,如果孙禄堂是为了躲避王子平的挑战而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江苏省政府主席钮永建不会不知道,因为钮永建也是江苏省国术馆筹备阶段的董事之一,【2】而江苏省国术馆是江苏省政府的直属机构,钮永建兼任江苏省国术馆的馆长。钮永建会聘请一个从国术研究馆为了躲避比武而辞职的人来江苏省国术馆主持教务吗?如果请这样一个人来江苏省国术馆主持教务,江苏省国术馆还办的下去吗?
因此,通过1928年6月29日钮永建正式聘任孙禄堂担任江苏省国术馆教务主任这个史实可知,在1928年6月29日钮永建正式聘任孙禄堂担任江苏省国术馆教务主任之前,【3】不可能发生所谓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导致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一事。
所以说所谓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之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近些年来这个谎言在一些别有用心者的疯狂炒作下竟成为一个流行在网络上欺骗众多不明真相者的讹传。
【1】《江苏省国术馆十八年年刊》江苏省国术馆1929年7月编印。
【2】同上。
那么,这个谎言最早出自于哪里呢?
三、追溯讹传之源
这个谎言最早出现在2000年前后,高振东的外孙子邢志良将他编写的“记武当门门长高振东”一文贴在《孙式内家拳》网页上,在该文中邢志良编造了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之说。我看到该文后,立即向邢志良指出该文的中谬误,其中打着高振东的名义回忆的一些内容在历史上根本不存在,因此不可能是高振东可以回忆出来的场景。希望邢志良不要把他编造的谎言掺入所谓高振东名义下的回忆中。然而邢志良不仅没有删除他编造的那些谎言,而且针对我指出该文中的一些硬伤进行了修改,并将他改写后的内容塞进所谓高振东的“口述”中,先后以“尘封了八十年之久的武林逸事(又名《记武当门门长高振东》)”和“天生我才必有用——高振东先生回忆录”为标题发表在多个自媒体网站上,继续散布这些谎言。于是就有了近一个时期以来网络上一些宵小们大肆炒作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个讹传,借以诬蔑诋毁孙禄堂、孙存周、李玉琳等人。然而这个讹传的源头就是出自高振东的外孙子邢志良的编造。
关于对邢志良在“尘封了八十年之久的武林逸事(又名《记武当门门长高振东》)”和“天生我才必有用——高振东先生回忆录”两文中编造的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个谎言的具体剖析,请参见《绝顶出青云——武者 武学 武道》附录:附件2“孙禄堂辞去国术研究馆任职实录”,【1】以及微信公众平台【武学与武道】公众号的“经骗子们编造谎言 宵小们大肆渲染 脑残们跟着起舞——组成了当今武术自媒体的网络俱乐部”一文。
【1】香港国际武术出版社2021年出版繁体版,2022年10月出版简体版。
四、这是一个侮辱百年来中国武术界的谎言
散布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个谎言(以下简称谎言),实际上是对百年来中国武术界的侮辱。
为什么这样讲呢?
倘若这个谎言讲述的内容成立,那么不仅说明孙禄堂在当年是一个人所共知的懦夫,其儿子孙存周、弟子李玉琳也是人所共知的懦夫。
试问1,晚于国术研究馆(中央国术馆)成立同在南京的江苏省国术馆会请这样一个国术界人所共知的懦夫前来执掌该馆的国术教学吗?
请这样一个国术界的懦夫前来执掌江苏省国术馆的国术教学,江苏省国术馆在国术教学上还有号召力吗?
江苏省国术馆不是草台班子,而是江苏省省政府成立的直属机构,江苏省国术馆的教职员与省政府的公务员一样是拿固定工资的,所谓铁饭碗。如作为该馆教务主任的孙禄堂的工资是每月400大洋。【1】其他人员也是按照级别确定其工资待遇。难道江苏省政府有钱闲的没事做,投资成立一个省国术馆,然后请一个因为害怕比武而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懦夫前来执教,目的就是为了养着一个懦夫来自毁长城吗?
因此,散布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个谎言不仅是在诬蔑诋毁孙禄堂,而且也是在诬蔑诋毁当年江苏省政府主席钮永建以及当年江苏省政府的委员们。【2】同时,这个谎言也是在诋毁诬蔑张之江,因为正是张之江与钮永建共同商定成立江苏省国术馆的,而且张之江还是筹备成立江苏省国术馆的董事,江苏省国术馆在国术管理系统内属于国术研究馆的分馆,孙禄堂又是刚刚从张之江的国术研究馆辞职的。难道张之江故意隐瞒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原因,去坑害钮永建及江苏省政府吗?此外,孙禄堂从国术研究馆辞职的原因隐瞒的住吗?张之江会如此幼稚吗?
试问2,孙禄堂1928年5月从国术研究馆辞职后,1928年6月上海俭德储蓄会、上海中华体育会纷纷聘请孙禄堂前来主持国术教学,【3】甚至俭德储蓄会还专门为此成立了一个国术社。而且无论是俭德储蓄会还是上海中华体育会,孙禄堂每月一共只来上海10天,他们最初给出的薪酬都是按照江苏省国术馆给出的月工资标准每月400大洋,但孙禄堂力辞不受,认为太高了。孙禄堂讲我每月只来上海10天,坚辞不受这个薪酬标准。【4】后来两家机构分别减半,即俭德储蓄会和上海中华体育会各自分别每月给孙禄堂200大洋,孙禄堂才同意。他们如此崇敬孙禄堂,难道他们认为国人都愿意跟懦夫学拳?还是他们的钱太多没处孝敬?
由此再此说明,当年不可能有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国术研究馆辞职这件事发生。
试问3,作为中央国术馆首届国术国考的先声,1928年10月6日7日两天上海特别市举行首届上海特别市国术考试,此前中央国术馆在各个主要媒体上发布公告强调国术国考是国家考试大典,因此上海特别市市长张定璠对此次考试高度重视。张定璠于1928年9月28日晚6时在市政府俱乐部宴请上海各派国术人员七八十人共商这次考试的办法及组织架构。【5】1928年10月2日10时,张定璠市长在市政府召集会议,当场推定李芳辰、孙禄堂为评判处正副主任,蒋百器、熊天翼为监察处正副主任,又评判员19位,监察员13位,并议定了评判规则与监察注意要点。【6】
上海特别市举行首届国术考试是作为中央国术馆首届国术国考的先声,因此上海特别市政府聘请中央国术馆副馆长李景林担任评判主任合乎这次国术考试的从属关系。而担任此次上海特别市国术考试副主任的孙禄堂此时只是江苏省国术馆的教务主任,江苏省与上海特别市属于平级的行政单位,倘若孙禄堂是一个因为遇到比武挑战而从中央国术馆辞职的懦夫,那么,难道上海国术界没有人了,上海特别市政府以及国术界要聘请一个外省的“懦夫”来担任如此重要的具有权威性的岗位?这可能吗?!
因此在史实面前又一次说明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之说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试问4,1929年11月16日浙江省举行轰动全国国术界的浙江国术游艺大会,此次游艺大会开创了中国近代以来第一次擂台比武大赛。在浙江省政府1929年5月3日第223次会议上议决举办这次大会,并拟定聘请李景林为筹备主任、褚民谊、孙禄堂为筹备副主任,【7】此后李景林又被浙江省政府聘为浙江国术游艺大会的评判委员长,孙禄堂、褚民谊受聘为评判副委员长。【8】这是因为他们三位是当时中国武术界不同方面的代表人物。李景林是中央国术馆副馆长,中央国术馆是全国武术的最高管理机构,各省国术馆属于中央国术馆分馆的性质。褚民谊时任国民政府委员、全国国民卫生建设委员会委员长以及党内的候补中央监察委员,其党政地位在李景林之上。孙禄堂虽为一介布衣,但因为其武功在当时国术界声誉至高,在国术界具有巨大的号召力,所以浙江省政府聘请他们三位主持这次游艺大会。
试问:倘若孙禄堂是一个因为遇到比武挑战而从中央国术馆辞职的懦夫,浙江省政府会聘请孙禄堂担任如此显赫的重要岗位吗? 浙江省政府会如此白痴吗?
当年史实又打了当今那些散布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个谎言者的脸。
试问5,就在浙江国术游艺大会后期,上海的虞洽卿、张啸林等人看到了浙江国术游艺大会举办的很成功,看准这个商机,于是他们找到李景林、孙禄堂希望由他们帮助筹备举办上海国术大赛。评判委员的组成基本延续了浙江国术游艺大会的组织架构,李景林是这次大赛的评判主任,孙禄堂、褚民谊是副主任。【9】上海国术大赛的规模不亚于浙江国术游艺大会,而且自始至终每天都是擂台技击比赛,武术表演只是安排在每天的擂台比赛之间。孙禄堂与李景林、褚民谊不同,李景林和褚民谊都是当时国民政府的军政大员,一般拳师是不会在乎他们的武功高低的。而孙禄堂没有任何军政职务,是一位职业武术家。
试问:倘若孙禄堂是一个因为遇到比武挑战而从中央国术馆辞职的懦夫,那么上海国术大赛请这样一个懦夫来担任评判副主任,上海国术大赛还有号召力吗?
此外,上海国术大赛的出资者会聘请这样一个懦夫担任如此显赫的重要岗位吗?
史实不断的向今人展示了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之说是个十分低劣的谎言。
试问6,在孙禄堂去世三年后,由中央国术馆编写的国术史中为孙禄堂单独立传,评价孙禄堂“禄堂先生之为人,其技击因已炉火纯青,其道德之高尚,尤非沽名作伪者所可同日而语,术与道通,若先生者,可谓合道术二字而一炉共冶者也,世有挟技凌人者,应以先生为千秋金鉴。”【10】
试问:这是一个因遇到比武挑战而不惜从中央国术馆辞职逃跑的人能够在中央国术馆编写的《国术史》中得到的评价吗?还是当年中央国术馆崇尚不敢比武的懦夫?!
由此可知散布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个谎言是多么的卑劣和无知。当代一些人为了诋毁孙禄堂,宁可扮演脑残无赖,脸自然不要了。
试问7,在孙禄堂去世后,公开辱骂孙禄堂的田镇峰也不得不在其文中写道:“凭心而论,他研究技击术的苦心孤诣,实为一般人所不及,他由磨练中而获得的技术,亦为一般人难做到,他锻炼上的勇迈和奋斗,更为一般人势所难能了。”【11】因此,即使当年那些诋毁孙禄堂的人也不敢编造出孙禄堂为了躲避比武而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种低劣的谎言。因为编造这种谎言在当年就等于自己宣布自己是个说谎者,换言之,当年就是有人编假话都不敢这么编。试问当代编造和散布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个谎言的宵小们,你们的卑劣无耻还要到何等程?
试问8,形意、八卦拳家姜容樵(曾任中央国术馆编审处处长)在其1932年出版的《当代武侠奇人传》(续集)中评价孙禄堂“他的技艺无一不精,刀枪剑戟都比别人来 得高妙,所以当时南北驰名,差不多压倒了那些老前辈。人家就送他一个绰号,叫做万能手,也真称得起是盖世英豪。”
姜容樵既不是孙禄堂的弟子,也不是孙禄堂的学生,他会不顾自己在国术界的信誉,没有根据的去吹捧孙禄堂吗?
盖世英豪!这是一个为了躲避比武不惜辞职逃跑的拳师能够在国术界同道中获得的赞誉吗?
试问9,作为拳师,比武胜败乃武家常事,但因不敢比武而逃跑在武术界则是一件十分不耻的事情。在孙禄堂逝世多年后,北平市国术馆把曾在北平生活过的在武术界享有盛誉的12位武术家的画像挂在北平市国术馆大厅以示敬仰,孙禄堂是其中之一。
试问:这是一个为了躲避比武不惜辞职逃跑的拳师在他去世多年后还能享有荣耀吗?
难道北平市国术馆的当家人许禹生崇拜懦夫?
综上,当年无数史实证明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之说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相关史实证据甚多,在此不一一枚举。
由上可知编造和散布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个谎言不仅是诬蔑诋毁孙禄堂,更是对百年来中国武术界的侮辱。
【1】根据孙剑云所述江苏省国术馆工资标准。孙剑云于1929年随父孙禄堂南下镇江,1931年孙剑云担任江苏省国术馆女子班教习,月薪是180大洋。
【2】《江苏省国术馆十八年年刊》江苏省国术馆1929年7月编印。
【3】1928年6月9日《申报》,1928年6月13日《申报》。
【4】孙剑云言此。
【5】1928年9月27日《时事新报》“张市长昨宴本埠国术人员”。
【6】1928年10月3日《民国日报》“国术考试将举行”。
【7】《浙江国术游艺大会汇刊》浙江省国术馆1930年3月出版。
【8】同【7】。
【9】1929年12月19日《申报》“上海国术比赛大会第一日”。
【10】中央国术馆《国术周刊》(第152期——153期合刊)“国术史 孙禄堂”。
【11】《求是月刊》第一卷第二期 “盖棺论定”一文,山东省国术馆1934年12月出版。
五、当代武术自媒体是脑残俱乐部吗
由上述例举的诸多史实可知,一些人编造和散布的所谓在中央国术馆内王子平挑战孙禄堂并导致孙禄堂请高振东替自己比武而自己却从中央国术馆辞职这个谎言是多么的低劣和荒谬。只要有一些中国近代武术史的常识的人,都能看穿这是一个完全不合乎逻辑常识的漏洞百出的谎言。然而在网络上竟然有那么多人相信了这个谎言。由此说明今人十分缺失判断历史真伪的基本方法与逻辑。让人感到当代诸多武术自媒体几乎成了脑残俱乐部。因此,在这里我提供给那些关注武术史者一个判断武术史真伪的基本方法——史料辨析的逻辑与去讹化的方法。
(一)研究历史的两个原则:
1、有几分史料,说几分话。
2、以既成史实和可靠史料为基础进行严谨、慎重的逻辑推演,即不可进行过度解读,如不可通过粗率的类比叙事来暗示结论。
(二)界定史料可靠性最重要的三个条件:
1、时间的同期性。
时间性这个指标是武术史研究中确定一份史料记述的内容的可靠度的关键指标,同时也是确定一份资料是否具有史料价值的关键指标。这是中国武术史研究与帝皇朝代史研究的主要不同点。区别的核心就是二者对史料的干预性的不同,即作为记录对象对记录内容的干预性是不同的,以及不同时代的社会背景对记录对象的干预性是不同的。
2、材料的斥伪性。
这里有两个原则:
其一,史料叙事内容的存疑原则。这是针对史料中确有相关叙事的记载,对相关史料中的记载要允许存疑,但是质疑的前提是,该史料中的记载与已经确定的史实在逻辑上兼容牵强,此外,质疑需要通过具有同等可靠度的史料来质疑,或通过更高可靠度的史料来推翻。
其二,材料叙事的辩伪原则。对某一叙事,首先要确定历史上是否有此叙事,即首先假定此叙事的存在事实为伪,然后需要通过寻找相关史料证据来证明其真,若不能证明为真,则该叙事不能作为历史研究的依据。
通过以上两者,来确定史料的性质,第一种是具有可辨析性的史料,即具有进一步辨析史料记载的内容是否真实的条件。第二种是确定某一资料的陈述或传说在历史上是否存在,由此确定该陈述(传说)是否具有作为研究相关历史的依据资格。若无法证明这一陈述或传说在历史上确实存在,则该陈述或传说就不能作为相关历史研究的依据。如杨氏太极拳杨露禅的“杨无敌”之称就属于这种情况。
3、材料与既成史实在逻辑上的闭合性。
研究历史一方面要以史料为基础,另一方面还要注重在既成史实的基础上研究结论在逻辑上是闭合的。同时历史研究也需要有想象力,但想象力在历史研究中的作用是开启思路,而不能凭着想象去推演结论。想象力可以无拘无束,充分的发挥直觉和灵感,但求证要依据可靠、逻辑严谨。尤其作结论时,在武术史研究中常常因为材料的原因还不具备下定论,没有定论的研究也是研究过程中的一种结论,不能硬性的为研究对象下定论、划句号。
研究结果无定论,常常是深化对研究对象的认知、形成对研究对象新的认知维度的契机。而在条件不充分的情况下,硬性作定论实际上与造伪无异。这样一个历史研究的常识,尚未被当今中国武术史研究者所认识,在观念上他们还没有这样的认知。这也是导致中国武术史研究长期处于低质化状态的原因之一。
(三)不同性质的史料划分与史料可靠度分级
1、史料不同性质的划分
三种性质:既成史实——事实、第一手记载与陈述——事实辨析与确认、后代与后代们的传说——可靠度辨析。
2、史料可靠度分级
建立史料的可靠度指标体系。基本考量维度有五,甄别一份史料可信度的标准是根据这份史料是否满足以下五性:
1)史实性,具有可确认的当年实物(出版物、实物物品)。
2)时间性,相关史料与所研究的对象是否具有同期性。
3)公信性,相关史料具有的公信力,包括人的公信力、物品以及文字资料出处的公信力。
4)权威性,史料出处的权威性。
5)客观性,史料出处与相关对象的关系,以及史料之间可否相互印证。
一份史料符合上述五性的程度越高,其可信度就越高,作为判断史实真相依据的权重就越高。我以为在武术史研究中建立这样一个甄别史料的标准是非常必要的。
因此,中国武术史无论如何特殊,也要符合史学研究的一条基本原则,就是去讹化。虽然没有绝对的去讹化,但有相对的去讹化。中国武术史与历代帝皇史不同,当年的史料记载的可靠度要大于后人的传说。因为在中国历史上,武术人干预当时史料记载的可能性要远远小于历代帝皇。
那么什么是去讹化?
就是尽量排除或减小编造空间的可能性。
那么什么是尽量排除或减小编造空间的可能性呢?
比如对于武术史而言,当年的史料记载,尤其是当年公开的史料记载比后人说听某某说以及某人去世多年后忽然冒出来的打着某人名义的所谓“回忆录”可造伪的空间要小的多。因此,当年的史料记载比后人自称听某某说的所谓口述史以及某人死去多年后忽然冒出来的打着某人名义的“回忆录”其可靠性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