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谨、和、缓
文摘
2024-11-02 07:32
安徽
这四个字出于《宋人笔记》。一个少年的进士问同乡老前辈:“做官有什么秘诀?”前辈答:“做官要勤、谨、和、缓。”后人称之为做官四字诀。 胡适在一次演讲中说:“我在小孩子的时候,就听到这个故事,当时没有注意。从前我们讲治学方法。讲归纳法、演绎法;后来年纪老了一点,才晓得做学问有成绩没有,并不在于读了逻辑学没有,而在于有没有养成‘勤、谨、和、缓’的良好习惯。这四个字不但是做官的秘诀,也是良好的治学习惯。” 勤。不躲懒,不偷懒。傅斯年的口号:“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就是勤。 谨。不苟且,不潦草,不拆烂污。也可以说是“敬”,就是做一件事要郑重地去做。一点一滴都不苟且,一字一笔都不放过,就是谨。谨,就是“小心求证”的“小心”两个字。 和。虚心,不武断,不固执成见,不动火气。不但不正当的火气不能动,就是正义的火气也动不得。做学问要和平、虚心,动了肝火,是非就看不清楚了。胡适用赫胥黎的话概括了“和”:“科学好像教训我们:你最好站在事实的面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要愿意抛弃一切先入的成见,要谦虚地跟着事实走,不管它带你到什么危险的境地去。”
缓。就是不要急,不要轻易发表,不要轻易下结论,就是说:“凉凉去吧!搁一搁,歇一歇吧!”凡是论据不充分或不满意的时候,姑且悬而不断,悬一年两年都可以。悬并不是不管,而是去找新材料。等找到更好的证据的时候,再来审判这个案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许多问题,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下判断。胡适以达尔文为例,形象地说明了什么是“缓”。他说:“达尔文这样谦让,固然是盛德,但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们一个‘缓’的例子。他的生物进化论,因为自己觉得证据还没有十分充足,从开始想到以后,经过二十年还不肯发表:这就是缓。” 胡适说:“缓字很重要。如果不能缓,也就不肯谨,不肯勤,不肯和了。” 胡适在不同场合曾多次用这四字诀教人,他说:“科学方法不是科学家独得或独占的治学方法,只是人类的常识加上良好的训练,养成的良好工作习惯,养成了勤、谨、和、缓等等良好的习惯,治学自然有好成绩。” “因为我注重良好的工作习惯,因为我特别重视‘和’‘缓’两种美德(良好习惯),所以我很感觉‘情感’、‘火焰’等等在做学问的过程上是当受‘和’与‘缓’的制裁的。 我所谓‘随时随地不可放松’的训练自己,其中一个重要‘场合’就是我常说的‘正谊的火气’。我最佩服的两位近代学者,王国维先生与孟森先生,他们研究史学,曾有很大的成就,但他们晚年写了许多关于‘水经注疑案’的文字却不免动了‘正谊的火气’,所以都陷入了很幼稚的错误——其结果竟至于诬告古人作贼,而自以为是主持‘正谊’。毫无真实证据,而自以为是做‘考据’。 其实现代许多赞成列宁、斯大林那一套的知识分子,他们最吃亏的,我想还是他们对于社会问题某一方面的一点‘正谊的火气’罢?” 另外,胡适对“谨”字的理解就是“不苟且”,且不厌其烦加以说明。因为,终其一生,他对“苟且”都深恶痛绝。 早在中国公学读书时,胡适就曾在《旬报》第36期上发表一篇《“苟且”》,此文“痛论随便省事不肯彻底思想的毛病”。胡适在文中以犀利之语直刺“苟且”:“‘苟且’二字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场大瘟疫,把几千年的民族精神都瘟死了。” 胡适此语如暮鼓晨钟一般令人警醒。由此,我们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再强调,要人们养成“不苟且”的良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