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美院,他们后悔了吗?

文化   2024-08-25 17:25   广东  

美院毕业季期间的校园©摄影:吉洁



受访:黄莉雯、鲁桔诵、牛童、武卓尔、向帅、张乃千、章炜楷、曾小君、张业鸿

采访及编辑:吉洁(实习生)



随着各大美院毕业展的热度逐渐降低,庞大的美院毕业生群体已经淡出大家的视线,大家正涌入到社会的不同行业。


对于一部分美院毕业生而言,毕业展是他们在未来职业道路上的重要起点,然而,对于另一部分的美院毕业生而言,华丽的毕业展更像是一场对于几年美院时光的正式告别。正如他们之中不少人的毕业作品一样,随着毕业展的结束,他们也在灼热的目光之下逐一离场,一切重归于寂。


作为美院教育系统输出的终端,我们想听听他(她)们的声音。他(她)们从美院毕业后,如今置身何地?曾经的美院教育带给他(她)们的影响是什么?他(她)们如何反观教育的作用与反作用?


美院并非教育现场的特殊存在,它既承载了一个良性社会的理想、抱负与情怀,也裹挟了功利心、权力与欲望,我们讨论美院,是基于教育现场之一种,来观察与刺探时下教育的好与恶,所以美院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也是今天这个社会的问题。


我们与9位美院毕业生聊了聊,以期呈现一群毕业生对美院教育的评测,这是一次小范围的“大众点评”。依照惯例,发表前经过受访人审校。






今天的美院,变得很“软”




张乃千,画廊主,鲁迅美术学院2020届油画系(本科)


我的父母都是藏家,所以我从小能看到他们收藏的一些作品。这些作品或好或坏,但是都有自己强烈的风格。正是因为我从小看这些作品,它们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反而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对于艺术的观点很狭隘,认为只有做艺术家才是最好的出路,我从没有想过艺术可以那么丰富,所以我就选择考了美院。


我当时想象中的美院是有一个很好的学术氛围,大家沟通比较频繁,能有一个主心骨老师来进行传道授业。去到美院后,令我心理落差最大的是,老师的指导并没有在我学习的过程中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是我认为很可悲的一点。这可能是因为我在学校里接触的老师没有一种能对我造成很大影响的有指向性的观点。当然,从我进美院开始,我也遇到了一些好的老师,他们在技术上给予了我一些指导,让我知道一件完整的作品是怎样的。现在很多人谈美院都说美院自由开放,但我认为过多的自由就会让学生陷入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


我理想的艺术教育,首先需要有真正的权威,然后这种权威被学生推翻,新的学生成为新的权威,然后再被推翻……正是因为美院里缺乏这种真正的权威,学生连推翻的目标都没有。现在不存在派系之争,什么事情都变得很“软”,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美院的载体应该是一个好老师的载体,但是现实情况是,一个人想要进入美院的体制任教,需要经过各种繁杂的手续和流程,就算是一个好的老师,他也会被逐渐磨平。为什么现在大部分的美院毕业生和年轻艺术家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老师?这是因为在学校里,自学是大于老师的作用的。但我认为,好的学校还是要有好的老师。当你在自学的时候,你会看见各种复杂的信息,老师的作用就是帮助你屏蔽掉其中一部分信息的,但是现在美院在这方面很弱,甚至说老师自身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屏蔽力,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美院的学生更需要的是一种大方向上的引导,而不是被一些很具体的问题困扰。这个大的方向,一方面是教会学生怎么做人,另一方面是教给学生整个行业的基本逻辑。所以我觉得,美院对我的塑造其实是我个人对自己的塑造。美院对于我在图像上的审美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但是一些逻辑的问题,美院并没有教给我。






美院多异士



牛童,大学老师,导演,西安美术学院2020届影视摄影与制作(本科)、西安美术学院2023届摄影艺术研究(硕士)


小时候邻居教我画画,我于是开始沉浸在绘画里。后来我考上了艺术高中,认识的很多老师都是美院出身,所以我也自然地向往美院。在正式进入美院前,我其实比较偏好古典主义的绘画,但在填志愿的时候,我看到了“电影”这一门类的志愿。大概是受到小时候看的TVB影剧的影响,最后我“离经叛道”地填报了影视制作专业。

 

我想象的美院是十分“浪漫”的——以培养职业艺术家为目的。如果以我所学的专业来看,应该是培养电影从业者或者影像艺术家为目的。但在进入美院后,我的学习生活受到了很多行政以及其他外因的干扰。特别是当一部分老师打击我,并向我传达“美院冷门专业的素养不专业”时,都让我对未来感到沮丧和迷茫。不过幸运的是,美院中也有很多“奇人异士”。这些老师与朋友是我在美院生活中最重要的“财富”,他们开拓我更多的视野,开始关注具体的生命体验。在他们的推荐下,我申请了交换生项目,并在交换期间系统性地学习了大量的理论知识、技巧以及如何表达的方法,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个新的看待问题的角度。

 
美院的教育引导了我对社会议题的关注。从本科做导演、做田野调查开始,我的学习似乎都不是在美院里完成的。在创作过程中,很多同学会问我:“你的作品解决了什么问题吗?”我只能摇头,因为我不是什么“大腕”,我只能说作品应该先让大家看见问题。譬如说《快递》,它是希望大家看见一个熟视无睹的群体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我作为其中的一份子,更希望展现快递员作为人的“温情”,而不是系统里的“螺丝钉”,以及人与土地的关系。
 
我现在的全职工作是在高校中当教师,对于一部分艺术创作者来说,这是一份“好工作”。我和同学的关系也很融洽,时常从学生身上获得一种“疗愈”。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在教学之余,我也会留有足够的时间投入创作与艺术活动,争取更多的机会。在上周,我和一个艺术机构的负责人聊天,他说他更愿意将自己当成一个“服务者”,因为青年艺术家需要更多的机会。我希望我能给学生更多的视野,我也希望自己能争取更多机会,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美院教会我最大的真谛是“发现”



曾小君,公益工作者,中国美术学院2017届油画系(成教)

 

美院是我对艺术追求的必然选择。今天我在公益组织做慈善事业,我也沿用了很多在美院学习时的“艺术方法论”,在生活中不断地创造“美”,带着欣赏的眼光,去欣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他们是健全人,还是特殊伙伴。我发现其实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那种生命之美。

 

美院教会我最大的生活真谛,不是让我成为“知名”艺术家,而是让我带着“发现”美的眼光,去挖掘身边的“真善美”。例如我时常在我的工作中,去支持很多残障伙伴进行艺术创作,他们可能没有很高超的艺术技法,但我发现,许多残障伙伴(例如孤独症儿童)拥有着令人羡慕和叹为观止的色彩感觉和感知力。

 

在我看来,真正好的艺术教育,一定是构建一个支持性的场域,大家在这里觉得是安全的,每个人在这里可以自由且充分地表达却不必担心自己被评判。教师能够因材施教,引导学生发现自己的独特之处,并提供充分的自由空间让学生去实践和探索。好的艺术教育还应强调跨学科的交流与融合,让学生从不同领域中汲取灵感,培养综合的艺术素养,例如艺术和商业的结合,艺术和生物、医学、公益慈善的结合。





美院是一个权力机构



黄莉雯,行为艺术家,米兰布雷拉美术学院2018届策展专业(硕士)

 

我从小喜欢画画,但高中时家里并不赞成我学艺术,我听了家里人的建议,一开始去读了商管类的专业,但是并不喜欢,因为我心里一直对艺术念念不忘,所以就毅然决然报考了美院。带着一个美院能为我提供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带我走向人生巅峰的美好想象,我进入了美院。意大利的美院比较自由,老师平时不太管,进入美院后我就有了落差和不适应,因为这和我想象中的美院有很大差异,而且也并不能为我提供一个很大的平台。这个落差让我明白,进入美院并不等于成为成功艺术家。

 

美院是一个权力机构,被美院认可的学生和老师进入了这个体系,在艺术圈里变得更有说服力。艺术身份的重要性超过了作品本身,它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今天的艺术环境和人们对于艺术的认知,导致人们常常把美院和艺术划上等号。艺术跟教育的关系本身就有一定的矛盾,艺术怎么能够教?当艺术以教育的形式作为一种输出的时候,它就避免不了僵化。美院会教你艺术史,带你见到一些很牛的艺术家,让你形成对于艺术的认知,但同时它也会束缚你。如果要对概念进行过分的解释,结果反而会束缚你的想法、束缚概念本身。如果过于相信艺术史,认为有权威的东西就是好的,结果就会适得其反,影响艺术自身的进步。我心中理想的艺术教育就是要弱化教育、弱化美在理想的艺术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学生,不应该是固守成规的人、权力的巩固者,而是艺术的开拓者。

 

美院帮我从零到一建立了对于艺术的认知。为什么一开始我的爱好是画画,后来我却跑去学雕塑、学策展?因为最终我就是想明白艺术到底是什么。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成为一个画家、雕塑家,或是一个厉害的策展人,而是不断挖掘艺术的概念。

 




美院的优势正在减弱



章炜楷,文化公司执行董事,中国美术学院2016届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本科)

 

在读美院之前,我想象中的美院是充满艺术气息和创造力的殿堂。当我真正进入美院后,我发现美院确实充满了艺术氛围,但也有许多超出想象的地方。例如,学习的压力比我预期的要大,课程的难度和作业的要求也让我感到挑战重重。不过我也体验到丰富多彩的艺术活动,与来自不同背景的同学交流合作,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毕业以后我还是会经常参加美院的校友活动,关注美院的最新动态。美院赋予我的艺术素养和创造力在我的工作和生活中持续发挥着作用。

 

和许多综合性大学的艺术学院相比,美院的优势正在减弱。美院想要特立独行,但又无法脱离世俗。世俗离不开大众,它代表很大一部分的群体。中国的传统文化不喜欢讲绝对的两个极端,而是倡导中和、共存。当今的互联网时代,许多行业都出现了严重的同质化,比如全世界的商业综合体,环创、布局、店铺摆放的机制,都大同小异,美院也不例外。所以我认为,还是需要更多的美院人做出让大家认可的东西,美院才可以做到真正的“独一档”。可能有人会说艺术是有门槛的,审美是需要训练的,但我个人认为“艺术”和“大众”这两个词是可以结合在一起的。美院既然存在,就一定需要得到大众的认可。最近国美校友做的《黑神话·悟空》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将艺术的表达推向了大众。

 

当下压抑的社会,人们能够寻找的出口其实不多,艺术是一个很好的精神寄托。现在我通过教学、艺术活动组织等方式,将自己所学的艺术知识和经验传授给下一代,培养更多的艺术人才,让他们在各个大学各个行业发光发亮,我觉得艺术落实到了我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真正的艺术需要从桎梏中解脱



鲁桔诵,艺术家,鲁迅美术学院2021届插图工作室(硕士)

 

美院的弊病在于它让自我探索变得异常艰难,那些无法用既有框架来定义的创作,在这里往往难以得到认同与空间。我曾经试图在这个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最终意识到,真正的艺术需要从桎梏中解脱,而不是被束缚在陈旧的模式之中。正是这种觉醒让我明白,艺术唯有远离这片腐朽的土壤,才能真正自由地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当我试图跳脱出这些规则和界限,去触及那些尚未被定义和规范的领域时,都会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阻力。这种阻力来自于制度的惯性,来自于对既有秩序的维护,而真正的创新与独立思考则被视为对这一秩序的威胁。那些无法轻易被归类或解释的创作,被默默地排斥。

 

我理想的艺术教育是一个能真正解放创意和个性的空间,而不是简单的技法训练或规则灌输。它鼓励每个学生去探索和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而不是把他们限制在既定的框架中。这样的教育不会以统一的标准来衡量每个人的作品,而是尊重每个学生的独特视角和表达方式。老师的角色应该是引导者,而不是裁判,帮助学生发现并拓展自己的潜力,而不是将他们塑造成某种固定模式的复制品。在理想的艺术教育中,自由和多样性是核心。学生有空间去尝试、犯错、并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们不会被逼着去迎合市场或主流,而是被鼓励去挑战现有的观念,去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艺术世界。这种教育不仅培养技艺,更培养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和深刻的思考能力。

 

美院带给我的最大收获,不是课堂中的明示或教条,真正让我找到方向的,或许是那些未曾提及的边界。我逐渐意识到,真正的技术并非被明文传授,而是需要在隐秘的裂缝中独立摸索出来。在这段探索中,我开始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张力,是介于表象与本质之间的拉扯。正是那些未曾被清晰定义的区域,成为了我真正得以生长的沃土。正是这些空白与不确定,成就了我艺术旅程中的最大收获。





美院为我奠定了人生基调



武卓尔,金融从业者,四川美术学院2019届书法&美术史双学位(本科)、中央美术学院2022届艺术管理(硕士)
 

我对美院的情感是呈阶梯式上升的。我在读美院(川美)之前的期待其实并没有那么高,这可能和我当时心中的失望感有关。我艺考时的梦校是央美,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甚至连央美的校考都没有参加,最终我只考了川美这一个学校,就阴差阳错地去了川美。

 

当我回看过去,我认为川美为我提供了一个非常肥沃的土壤。川美有非常好的氛围,每个老师基本上在校内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们很多时候都会到老师的工作室里去跟老师聊天、吃饭,看看他们创作。我今天的很多看似和艺术不太相关的选择,在工作上遇到的和艺术没有关系的事情,我觉得都是川美肥沃的土壤帮我一直走到了现在。如果我的人生有什么让我很满意和骄傲的地方,我觉得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川美带给我的,应该说,川美为我奠定了一个非常好的人生基调吧!
 
在我现在的生活中,我和艺术和美院打交道的时间可能比很多从美院毕业后工作跨度不如我的同学还要多。在我看来,金融和艺术其实离得并不远,它们都是人在活到某种境界或者到达某个阶层的时候,必须要接触的两种东西。金融事关人的理性和现实层面,而艺术则关于人的感性和精神层面。在社会中,你会发现真正对金融有话语权、对于金融的游戏规则掌握得很熟练的人,他们的艺术修养可能大大地超越我们这些所谓的美院毕业生……





美院是一种幻觉



张业鸿,策展人,中国美术学院2015届油画系(本科)

 

我出生在广州,虽然从小画画,但是高中前一直是被当成“文化生”来培养。在“中升高”的考试里,我发挥失常没有考上区里的重点高中,所以转了“特长生”。而我所在的高中当时还没有“美术特长班”一说,于是我误打误撞地去了一些校外的“考前班”里学习,成绩还不错。我的高考目标是广美(众所周知,广州的本地家长一般不希望小孩到外地上学,所以广美是身边大部分同学的梦中情校),因为报考美院是平行志愿,我本不抱什么希望地也去考了国美,结果两个都过了。在填志愿的时候,偶然听说“考前班”里我的冤家们竟然也考上了广美,为了避免在大学还看到这些人,我果断改填了国美,并在2011年的夏天坐着绿皮火车远赴杭州,入读了中国美术学院。在迄今三十年的人生里,在杭州的生活占据了我的三分之一的时光,美院对我来说始终像一个想不断逃离又(无法)回返的故乡。

 

美院带给我最重要的东西是课堂之外的部分。我所在的油画系是一个相对传统的学科,和中国大部分美院的油画系一样,还遵循着“静物-人体-采风-创作”的那种现实主义传统。这种重复枯燥的训练无法满足我当时对新事物的渴求,于是图书馆成了我下课之后的常去处。我一排一排地看书,几乎熟悉每个分区,还经常帮同学找书。但是在这我得补充,大学里我从没有逃过课,还拿过几次奖学金,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按照中国人的普遍的社会时钟,大学/美院的“前”是无法抗拒的九年义务教育,“后”是无休止的工作和家庭责任,夹在前后之间的这段时间或许是成人世界里为数不多能自主、自由地做很多抉择的时刻。曾经,艺术的光环所带来的巨大幻觉,让我一度被笼罩在世俗编织的海市蜃楼中。就像学院时期憧憬那些成名的艺术家、策展人,白天在偌大的工作室创作,晚上出席画廊酒会,享受着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荣耀。现今看来,这些词汇都如此抽象和远离,我愧疚地、又不无感激地,被艺术打磨成了一个具体、真实又带有一丝别扭的人。





美院的弊病在于花里胡哨



向帅,艺术家,教育从业者,四川美术学院2014届雕塑艺术设计系(2012年肄业)

 

我其实不算一个标准的美院生。我是2010入学四川美术学院,2012年肄业的应用美术学院雕塑艺术设计系的学生。回想起来,当初想考美院主要是18岁的我对于专业的艺术院校的向往以及那个时候的我对于艺术的想象。如果想象中的美院是一池子清水,学习和生活的美院就是我跳进去炸了个水花。美院对我来说就是一段旅程,不是一个标签。美院是学术的温床,也或许是翻越世俗生活的窄门。它帮助过我把对于艺术的零碎感受进行过聚焦,也侧敲旁击我艺术不能止步于此。我从美院教育里收获到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我不适合美院教育,所以两年的时间就够了。

 

美院的弊病在于花里胡哨,总是试图“找不同”,然后去争高低,这就是价值观的扁平带给我们的影响。以前的人,例如像70、80后的那一代,他们很多人在读书的年纪就被迫地承担了很多的责任和担当。信息大爆炸以后,人们面临的问题是,应对不了这么多外部信息所导致的精神上的坍缩。当一个人还在建立自己的精神世界的时候,外部世界的花花草草对于他来说,就是在没有任何阻拦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这对于一个人成长的构建,是有着最大阻力的。我的很多理性,其实都是来北京之后,自我建设起来的。以前在南方,没有学到很根本的东西,都是一些花哨的技巧,把人的眼睛蒙住了,把人的心架空了在重庆生活一眼看出去可能就是耸立的高楼,再远一点就是一个个山头,我没见过低矮的地平线和无垠的天空。我的思想总是在一个小的方寸之间游移,就像一个练剑的人在不停地躲闪、飘逸,生成了南方的灵动气质,而这种气质有时候是可以用“花里胡哨”来进行平替的。来到北京以后,我的内心逐渐开阔了起来,也有了更多的心理空间。很多时候人就是环境的产物,当你没有很清晰的意识确立何为自我时,你很容易在大环境里无意识地跟着流转。

 

我心中理想的艺术教育是师者需要对教育有真正的热情,要把所谓的经典,放归到平常态。我们所接受的教育理念常常会认为,越贵的东西越有价值。但是真正有价值、恒久的东西,所有堪称“经典”的东西,它或许就是我们呼吸之间的东西。同时,好的艺术教育是不太有攻击性的人呈现的状态是松弛,你可以尽情地去尝试。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对文化祛魅、对我们的教育理念祛魅。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身心都已经紧绷成这样了,要学会给精神减负,先放松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去做一个缓慢但持久的教育工作。


现在我和艺术的关系,就是我和生活的关系,在认真地生活,下沉到人和人最基础的关系中去探寻(艺术)。我今年上半年全职工作了五个月,通勤路上我有了很大的察觉,看见北京从冬天到春天的样子,路边的树肉眼可见的从光秃秃到长出了新芽的样子,雨后的泥土被蚯蚓翻拱的样子。虽然我做着美育工作,孩子大人们也很喜欢我,但是我内心还是有些拧巴。我来回通勤需要四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我应该怎样消磨自己呢?以前工作室里的闲愁万种,让人一不小心陷入一种“作秀”的状态,我总想做点锦上添花的事情,却忘记了树是怎么从地里长出来的。当我去上班,打发通勤时间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像突然睁开了一样,很惊奇。生命本身所具备的养分现在又回来了,我又重新续上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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