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人员喜欢什么样的律师？
文/申文波
我一个伙计在公诉业务口干了十年，后来辞职做了律师，与我合作办理了很多刑事案件，是良师也是益友。
某次，我们在沿海某市开庭，案件情况很简单。该案以开设赌场罪侦查、移送审查起诉，经历两次不逮捕，后以“帮信罪”定谳，这些都是后话。
开庭当天，我的当事人突然翻供不认罪，作为辩护人的我们事前有所准备，随即转变辩护方向，做无罪辩护。
庭审持续到中午，质证还没有结束，法官宣布休庭并称不介意多开几次庭。
因为我们是外地律师，来往不方便，如果真是“挤牙膏”式地安排庭审时间，还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这种事情我们之前就碰到过。
我们在中部某城市辩护的盗窃案件，二审发回重审期间就开了四五次庭，每次都是半天，最后单处罚金结案。
值得一提的，网上有些律师刻意拿“外地律师”做卖点，给公众造成一种本地律师都是“怂〇”的错误印象，这是不值得提倡的。
确实，有些案件存在“外地的和尚好念经”的现象，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律师自己。
如果不是敢于辩护、善于辩护的风格，到外地办案，成了“外地律师“，还是会保持同样的风格。
“怂〇”不因地理位置的变化而发生质变。
律师是否尽心尽力，和是否是“外地律师”“大牌律师”，关系不大，关键在于律师个人是否用心。
“是否斗争”也不是评判律师好坏的普适性标准。
有些案件，当事人认罪认罚，做罪轻辩护，辩护风格舒缓一些，更利于问题的结果和辩护目标的达成。难道也是“怂〇”吗？
去机场返郑路上，我和伙计探讨了这个话题，到底办案人员喜欢什么样的律师。
在我的观念里无非是敢于抗争、不牺牲当事人利益、懂得妥协，再细化点就是庭审准备充分、辩点论证翔实、表达客观严谨、沟通讲究策略。
伙计说，他做公诉人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律师。因为案多人少的背景下，律师提出辩护意见，可以帮助他节省很多精力。
律师意见有理有据就采纳，胡搅蛮缠也有应对之法。
不过，有不少办案人员更喜欢“当事人认罪认罚，律师没有意见”式的辩护人。这是人性使然，毕竟谁都不喜欢被质疑，被提出“我反对”。
甚至，有些办案人员把律师视为“讼棍”，“爱表演，诓骗家属血汗钱”，这种看法应当一分为二的看待。
实践中，确实不排除有些表演型人格的辩护人，激化矛盾碰瓷，无视当事人利益，甚至以牺牲当事人利益来沽名钓誉。
但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片人。
将那些较真的、死磕程序的，在法庭上提出“我反对”的，都归为“表演型律师”，实在是一种不怀好意或者没有实践经验的误解。
近期，张金武律师就遇到这样的烦恼，法院“挤牙膏”式的安排庭审，每周一次，每次半天，法官疑似说过律师在表演。
可是，这种“挤牙膏”式的庭审安排，是不是在浪费司法资源呢？是否掺杂个人情绪在其中呢？是不是也是一种宣示主权性的表演呢？
律师做无罪辩护≠表演呀。
An incompetent attorney can delay a trial for months or years。A competent attorney can delay one even longer。——Evelle J. Younger
一个不合格的律师可以把审判拖上几个月或几年；而合格的律师甚至可以拖更长。——伊夫林·J·扬格
有些案件，如果配合开完庭审，案件注定结果不理想。
必须在庭审中将不允许说的、案件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媒体舆论进行监督，才有可能出现转机。有时候，以拖待变，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而有些案件，如果揪住一些无关紧要的程序瑕疵不放，无限拖延庭审时间，则可能会出现“庭审程序做足，实体刑期从重”的局面。
刚做律师的时候，我曾一度担心自己较真会给当事人带来灾难。
但经过多个案件的办理，我发现只要是律师提出的意见有凭有据，事后裁判官还是很认可律师的，案件辩护效果也不错。
当然，追求裁判官对律师的认可不是目的，即使认可律师及其提出的观点，案件辩护结果也不是总能遂愿。
回到本文主题，办案人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律师。
我回答不了。每个办案人员，有不同的品味和评判标准。
但，喜不喜欢不重要，又不是谈恋爱追求感觉，裁判官也很少因为喜欢律师的某种辩护风格就轻判当事人。
So，坚持当事人利益为核心，根据个案不同，选择不同的辩护方式，不谄媚权力，懂得抗争更要懂得妥协，才是辩护应有的底色和应保持的心态。
即使，在个案中被误解，被讨厌，但我们的目标不是被谁喜欢，而是辩护效果，所以不必纠结和苦恼。
尽可能的把辩护漏洞提前堵死，摸清底牌，夯实辩点，不自我怀疑，客观理性但又不麻木，抗争妥协随机切换，坚持做下去，最重要。
坚持做下去，最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