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陈奕迅的这首《十年》,结尾的这一句曾经不太懂。
后来才渐渐明白,这里说的眼泪,最终指向的,不是遗憾,而是释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张白纸,若是染上了猜忌的色彩,揉上了嫌隙的皱痕,就再也没办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为什么有人会带着有恃无恐的微笑,一次次去揉皱本就脆弱的关系?
为什么另一些人,则会带着纠结,一次次去努力抚平,那颗早已被揉皱的心?
也许,许多人都没意识到,我们在潜意识里想修复和弥补的,不止是那段关系,还有内心深处对于关系的安全感。
如果一段关系是圆满的,我们就会倾向于认为自己是好的。
相反,一段破碎的关系,不仅会摧毁人的自我认知,同时也会摧毁个体对人、对感情、甚至对世界的基本信任。
一段始于美好的关系,即使后续体验越来越糟糕,但许多人还是不愿意放手。
即使在其中,切实感受到了被忽视,被冷落,被打压,依然不愿意相信:
关系就像食品一样,也有变质的一天。
甚至会用“可能是我想多了”,来进行自我催眠。
我们相信,纸揉皱了,有重新铺平的那一天;我们以为,纸撕碎了,有重新粘合的那一天。
有多少人,在感情里固执地坚守,以为只要不分离,离别就永远不会来。
哲学史上有个著名的悖论——忒修斯之船。
古希腊神话里的忒修斯,拥有全世界最伟大的船。
然而,再伟大的船,也有衰老的一天。
当木材日益老化、破损,它们被一一更换,一块,又一块,再一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后来的船上,没有一块木板再属于从前。
那么问题来了,这艘船还能被称为“忒修斯的船”吗?
如果一段曾经美好的关系,在经由了猜忌、怀疑、欺骗、虚伪之后,这段关系还是原来记忆里的那段吗?
关系里的人,还能保持像初见时那样纯粹吗?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社交货币”,我们之所以留恋于某段关系,在反复间拉扯沉沦,不过是前期积攒的快乐余额,尚未消耗殆尽罢了。
当余额被失望一一耗散,你才能真的做到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沉重。
曾经的一见如故,如何演变成后来的形同陌路?
你坐在高铁上,看着远去的小站和不断倒退的树影,不再有留恋,只剩下解脱。
那一刻你终于明白:你真正想抛下的,不是某个人、某段关系,而是在这段感情里,那个受伤的、无所适从的自己。
正如贾樟柯在《山河故人》里所表达的:“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当真诚被客套击退,当敞开遭遇虚伪,你才真正认清一个事实:在对方心里,你早已失去了一席之地。
对于已经破碎的关系,最好的方式不是默默忍受,不是苦苦修复,而是顺其自然,让它随风而逝。
让尘归尘,土归土,让昨日留在昨日,令遗憾归于遗憾。
看沧海倒置桑田,看落红化作春泥,看真心挣扎着在泥泞中破土而出,在沼泽里重新开出新的花来。
背上行囊,你继续远走。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去寻新的树,过新的桥,寄新的信,遇新的人。
西出阳关,好聚好散。
一别两宽,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