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子这味药虽然我在治疗有水饮的咳喘病中用得不少，不过每次都不敢用多，成年人每天的用量也仅有3~4g，怕敛邪导致新感不除，最近查姚梅龄老师以前治哮喘的病历，这种药却常常要用8~10g，疗效也非常好，况且仲景师爷这味药的用量也常常是“半升”，大约也有2两多，和其他药物的用量相差不大。想来自己总是有酸收敛邪的顾虑，用量比较保守，因而决定试药，看看这味药的性质究竟是怎样的。
当然，有了上次椒目没有打碎重新试药的教训，这次事先查了张锡纯先生的《中药亲试记》，果然有“凡入煎剂宜捣碎，以其仁之味辛与皮之酸味相济，自不至酸敛过甚，服之作胀满也”这样的说法，而且《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有多处都说五味子要“捣碎”，回忆起以前姚梅龄老师用五味子也有时会写“打碎”，所以这次试药决定用捣碎的五味子试药。
从我们岐黄中医门诊部买来10g醋制的北五味子（只有这个品种），放在自封袋里用锤子自己敲碎，倒在碗里是这样黑色的，五味子肉中包裹的种子已经敲碎。
煮五味子的时候气味很浓，以一种类似松香的气息为主，挟杂一些酸气。煮2次得到大约100ml药汁，分2次喝下。
味道特别酸，有一点点辛辣味，苦味、涩味，回味的时候也有很明显的松香气息，咸味和甘味不是很明显。虽然五味子是药性是五味俱全，但口尝的感觉以酸为主，辛次之，苦比较轻微，咸味甘味都不太明显。
张志聪先生的《本草崇原》说得很有意思：“茎赤色，花黄，白子，生青熟紫，亦具五色。”
去查了一下实际的植物图片，确实是这样。
“实具五味，皮肉甘酸，核中辛苦，都有咸味，味虽有五，酸味居多。”或许生五味子的皮肉才有甘味，我所尝的醋五味子应该是为了加强酸收的性质用醋制，所以甘味已经很不明显了，核中咸味也没有尝出来。
服药前脉象：脉略弦，不流利，寸略浮，关尺略细。
服药后脉象：脉略弦，不流利；左关略细，关前略浮，关后略沉，尺已不细；右关已不细，尺仍略细。
服药前后饮食没有明显变化，这几天南昌都是阴雨天为主，大便大多成形，后段少许略软，稍挂厕，也算是比较正常的。服药前的咽喉略干而沙哑的症状略有减轻。
从服药后的反应来看，五味子可以收敛补养肺、肾的气阴。《本草崇原》中说：“五味子色味咸五，乃禀五运之精，气味酸温，得东方生长之气，故主益气。肺主呼吸，发原于肾，上下相交，咳逆上气，则肺肾不交。五味子能启肾脏之水精，上交于肺，故治咳逆上气。本于先天之水，化生后天之木，则五脏相生，精气充足，故治劳伤羸瘦，补不足。核形象肾，入口生津，故主强阴。女子不足于血，男子不足于精，故益男子精。”应是用敛补肺肾，又使之上下交通，金水相生的意思。
五味子打碎服用，也不会明显地增加湿邪。所以以后在用这味药的时候，特别是用到麻黄、生姜、干姜这种比较强的辛散药时，五味子用量可以大一些，成年人用到8-10g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自己在行医初期因为怕在咳喘初起时敛邪，用射干麻黄汤等方剂的时候往往弃五味子不用，大约3剂药后也能平喘或咳嗽大减，当时还觉得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用对了。
后来就发现，治疗完后患者的咳喘总是不断发作，脉象也提示比较虚，才开始悟到肺为“娇脏“，易虚易实，一旦用比较猛的辛散药，这种虚是很容易出现的，也就会反复感邪。之后再用到此类方剂，也就老老实实地加用五味子，远期疗效才有提高。
查邹润安先生的《本经疏证》也说在即便有表邪时出现可咳嗽，也可用五味子。他的论述如下——曰：“经云：‘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是故咳虽肺病，其源实主于脾，惟脾家所散上归之精不清，则肺家通调水道之令不肃，后人治咳但知润肺消痰，殊不知润肺则肺愈不清，消痰则仅能治脾，于留肺者究无益也。干姜温脾肺，是治咳之来路，来路清则咳之源绝矣。五味使肺气下归于肾，是开咳之去路，去路清则气肃降矣，合两物而言，则为一开一阖。当开而阖，是为关门逐贼；当阖而开，则恐津液消亡。故小青龙汤、小柴胡汤、真武汤、四逆散之兼咳者皆用之，不嫌其表里无别也。”且举《金匮要略》中用来治疗”咳而脉浮“的厚朴麻黄汤中也用了五味子，就更能说明五味子这味药并不太妨碍解表。
以前我听到经方不能加减的提法总是嗤之以鼻，认为其胶柱鼓瑟，不知变通，从后来又用上五味子后，才明白仲景的中医生理病理药理水平远在我们以前学习的内容之上，在组方的时候考虑得更深。所以在进行方剂的加减时，尽量少一些随意，有了比较充足的把握后再加减也不失为好的办法。之前听说伍炳彩先生也几乎不减去方剂中的药物，只用合方，或许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吧。
试药总结：
1.五味子在使用时应打碎，有利于将其种子中所蕴含的辛味煎出，使其补而不滞，达到上下交通、金水相生的目的；
2.成年人用量可8-10g，即便有表邪，只要麻黄、生姜（或干姜）同用，辛散的力量比较大，也可以使用。
对用药时机的想法：
寒饮犯肺，需用麻黄、生姜（或干姜）这种非常温散的药物进行治疗时，需加用五味子保住精气（主要是肺肾），这样远期疗效比较好。其他时候如果有肺肾精气不足，也可以使用。使用时最好是打碎，这样不容易敛邪，而且可以肺肾相交，金水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