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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1988年,我在江西省万载中学读了三年高中。
这三年,无论是知识还是体魄,都为我后来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这三年,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都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值此高中毕业三十五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纪念我所经历的万中生涯,怀念吾校吾班、吾师吾友,还有那些一去不返、真切而温暖的旧时光。
1
吾校
万载中学坐落于县城北部的玛瑙山下、锦江(龙河)之滨,其前身为始建于1744年(清乾隆九年)的龙河书院。
1907年(清光绪三十三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龙河书院改为龙河中学堂,这一年被定为万载中学的初诞之年。
1936年,龙河中学堂与东洲中学堂(原东洲书院)合并,逐渐发展为后来的江西省万载中学。
万载中学建校100周年(2007)
我初入万中的时候,学校的正门(现今的东南门)还开在大北关路的最北端,紧挨着当时的县人民医院和中医院。
一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是三层的教师办公大楼,楼顶有一排大字,是邓小平为我国教育事业的题词——“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进校门后往右拐,是一条宽阔的人行道,途径“知识少女”雕像和实验楼后,往下走十几级台阶,就来到了一个小操场。
“知识少女”雕像与实验楼
小操场的右侧,是我们当时高中部的三层教学楼,每层六个教室,刚好一个年级占满,一栋楼合计十八个班,就是整个高中的教学规模。
小操场的左侧,往上爬二、三十级台阶,是当时初中部的教学楼,规模比高中部更小一些,印象中每个年级才四个班。
在初中部教学楼的后面有一排旧平房,是我读高三时的学生宿舍。
我所说的“知识少女”雕像,本身并没有被命名过,而是我根据造型琢磨出来的一个名称,同时,我还给她赋予了十六个字的寓意:“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立足万载,放眼全球。”
教师办公大楼的东侧,有一条通往水库冲方向的水泥路,大致呈南北走向,学校的图书楼就在这条路边上,离教师办公大楼只有几步之遥。
万中图书楼
进校门后往左拐,是一条下坡的大路,一边是食堂、教师宿舍和女生宿舍,另一边是生物园和一栋两层的旧教学楼(兼我们当时部分师生的宿舍)。
通往旧楼的大路(右侧为食堂)
我读高一的时候,教室和宿舍都还在这栋旧楼里,一楼是宿舍,二楼是教室。二楼的地板是木头的,踩上去咚咚作响。
在到达旧教学/宿舍楼之前,大路的右侧会途径生物园,其间还有一条岔路,既可以通向水库冲,也可以绕回图书楼。
万中生物园
这条大路一直往下走到底,再下十几级大台阶,就是我们当时的运动场,它的跑道不是标准的400米,而是只有300米长。
运动场边上,有一堵围墙与外界分隔,但中间开了一道门,出得门去,便是龙河了。
鹏程桥
顺着龙河往下游方向走,大约几百米之后,就到了鹏程桥,也到了万中地界的最尾端。
此桥由辛琗父子创修,建成于清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名为“鹏程”,寓意万中学子“鹏程万里”,实为一个好彩头。
在旧教学/宿舍楼的旁边,有一个小山包,翻过其间的一条土路,就到了我上文提及的水库冲。
我读高二的时候,宿舍就坐落在这里,和另外两排教师宿舍比邻而居。
当时的水库冲实际上是隐藏在山坳里的一个小盆地,相当于是万中的后院,现在已新建了一个电化教学楼,开辟出了一个小景区。
水库冲今貌
如今,万中校园的面貌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当时的大部分旧教学楼、旧宿舍楼都已拆除,新建了很多教学设施,教育功能更加齐备了;拥有400米标准跑道的运动场早就建成了,就在老运动场的旁边,而且增加了篮球场、网球场等体育设施;学校的正门也改到了阳乐大道上,还在入口内的广场中央树立起了一尊孔子雕像,象征着尊师重教之风源远流长。
然而,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我记忆中的万载中学一直是我在前文中所描述的老样子,因为她已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中,永远无法抹去。
2
吾班
我在万中读书时,高中每个年级只有六个班,每个班约有50人左右,全年级300人出头,都是来自县城和各乡镇初中成绩最好的学生。
我刚进高一时,被分配到了5班,班主任是龙卫红老师。
高二文理分科后,我被分配到了2班读理科,班主任还是龙老师,直到高中毕业。
这个班大部分同学是高一5班的原班人马,还有少部分人是从原高一3班转过来的。
万载中学1988届高三2班毕业留影
从生源的地域分布来看,那时我们班的同学约有1/3是县城的,以走读为主,其他同学则来自各个乡镇,其中又以罗城、株潭、潭埠等地居多,基本都是在学校寄宿。
从学生日常的交流语言来看,万载话、客家话、上海话、普通话都是比较常见的,其中万载话里还包括与之近似的罗城、株潭等地方言。
由于多种语言混杂在一起,高一开学时,有些讲万载话的寄宿生甚至分不清客家话和上海话的差异,尽管二者有着天壤之别。
也许有人会好奇,在江西万载这样的山区县城中学里,为什么会有讲上海话的同学呢?
这是因为,当时万载县城和九龙山分别有一家“三线厂”,江西工具厂(江工厂)、宜春第一机械厂(一机厂)。
这两个工厂都有一批来自上海援建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在本地落户后,他们的子女自然还讲上海话,哪怕进入万中读书了,讲上海话的小圈子还是延续下来的。
江西工具厂旧址
不过,讲上海话的同学和本地同学在一起交流时,为方便起见,一般都统一讲普通话,哪怕有人讲得不地道——俗称“塑料普通话”,也还是会相互迁就。
除了万载话和上海话,我所在的班里,讲客家方言的同学大约也占了两三成,主要是来自株潭、潭埠、高村、茭湖、西坑等地。
我是班里唯一来自双桥的寄宿生,万载话、客家话、普通话都还算不赖,所以比较容易和来自不同地方的同学打成一片。
高二以后,由于读的是理科,我们班的男女生比例不太均衡,男生人数将近女生的五倍,因为原高一5班的很多女生都转去了文科班。
事实上,当时理科班男多女少、文科班女多男少是个普遍现象,人人都见惯不怪了。
在我那一届的高中班级里,我所在的这个理科2班是运转得相对稳健的,毕业后上大学的同学比例也较高,应届考取加上补习考取的,可能占到60-70%,在那高考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算得上是成绩骄人了。
对此,高中三年一直担任我们班主任的龙卫红老师功不可没。
3
吾师
细数我高中时期的老师们,我认为堪称阵容豪华,群星闪耀。
先说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龙卫红,她真正做到了教学、带班两不误。
接我们这个班的时候,龙老师刚大学毕业没两年,正是青春貌美、活力四射的年纪。
她的数学课堂简洁灵动,板书大气磅礴,讲解思路清晰,深受学生的喜爱。
她的考试命题总是不走寻常路,常常让学生抓狂,比如:有些老教师出题,计算结果往往喜欢0、1、-1、1/2等好看又好记的数字;而龙老师出题,时不时来个类似于87/143或某个素数开根号的结果,绝对让你摸不着头脑,即使碰巧做对了,还会暗自怀疑哪里出了问题。
她这种独立特行的考试方法,逼着学生要把知识学扎实,才能从容应对,这对学生们来说是非常受益的。
除了上数学课,龙老师对班主任工作也非常敬业。
每天清晨,她自己早起晨练,还会去学生宿舍把睡懒觉的人叫起来出操。
每天的早、晚自习,她必来巡堂、辅导,监管课堂纪律。
每周的班会,她都会按时召开,抓教学质量和行为规范改进,做学生思想政治工作。
对班上思想行为有异动的学生,她会及时找他们谈话,或心理疏导,或批评教育,却从没有骂人、责罚。
对生活困难的学生,她还时不时给予经济援助,比如她那时见我长得很瘦,特地买奶粉给我补充营养。
龙老师对班上的文娱活动也是非常支持的,有一次元旦晚会,她还亲自下场给师生表演DISCO(迪斯科),看得我们这些乡下孩子一愣一愣的。
当然,班里也有些调皮捣蛋的同学,时不时在课堂内外搞点恶作剧或小破坏,她一般都能冷静处理,避免发生矛盾和冲突。
回顾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活,有龙老师这样优秀的班主任坐镇,是我们全班同学的幸运。
作为一个理科班,数理化老师的配置非常重要。
除了数学,我们那时的理化老师也是非常厉害的。
教我们物理的是韩光辉老师,他同时还兼任年级组长。
韩老师的典型风格是治学严谨、一丝不苟,讲课逻辑严密,推导步步为营,板书工工整整,实验有条不紊。
他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实则对学生关怀备至,润物细无声。
我记得刚上高一时,有一次在课堂上他点我的名发言,称呼我“小江同学”,感觉他没把我当作小屁孩,而是平等对待,让我极为受用。
我的物理基础还不错,对这门课也素来喜欢,加上作业写得工整,韩老师对我更是爱护有加,尽力施教。
别看韩老师只是教我们物理课,实际上他对学生的教育是全方位的,而且能做到宽严相济。
我记得读高二的时候,本来周六是全天都要补课的,而我作为班长,竟然有一次把全班同学带出去双桥的“蓝蛇洞”游玩了一整天,让当天所有的科任老师到教室后扑了个空,这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起恶性违规事件。
作为年级主任,韩老师在后一周的年级大会上对我进行了严厉批评,但并没有予以升级处罚,而是让班主任私下再找我谈话诫勉,此后便再也没有提起。
我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韩老师理解我们学业压力大,需要适度放松减压,所以顶着学校的压力,把事情的负面影响尽量减到最低程度。
事实证明,韩老师的处理方式不但非常人性化,而且以实际行动践行了“教育的意义不在于惩罚,而在于让学生成长”的理念。
从此,我更加深知韩老师对我、对所有学生的良苦用心,对他为人、为师的品德也更加敬重了。
高中三年,教我们化学的一直是武继光老师。
武老师上课的特点是诙谐幽默、谈笑风生,课堂氛围非常活跃,师生互动频繁而热烈。
她讲话时虽然略带外地口音(据说是夹着萍乡话,我也不甚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学生们听课,因为她的化学功底炉火纯青,课堂上讲得清,讲得透,讲得有味道。
说起化学课的味道,我现在还记得一些课堂内的细节。
每次在教室里讲授知识点之前,武老师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先做实验,让学生观察和体验。
有一次她在课堂上制取出硫化氢,然后随机走到几个同学面前,一手拿着试管,一手对着他们的鼻子扇风,让他们亲身体验硫化氢散发出的臭鸡蛋味道,令全班同学都印象深刻。
那三年,武老师的化学课总是带给我轻松愉悦的享受,而知识却在不知不觉中点滴积累下来。
课间休息之余,武老师还经常在走廊上和我们聊天,开个玩笑、打个小赌也是常有的事,一点也没有老师的架子,我们都很喜欢她。
作为全县最好的重点中学,那时的万中对所有需要高考的科目都非常重视。
在我们的课表中,唯一未列入高考的科目就是体育了,那些大城市的学生能上的音乐、美术等课程,压根就不存在。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全年级六个班三年的体育课都是张绍基老师上的。
他是一位严格得几近残酷的“魔鬼”老师,让学生们又爱又恨,却能让我感激一辈子。
高一的第一次体育课,张老师就给我们全班同学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的上课方式简单粗暴,就是高强度地训练我们的田径能力,包括高抬腿、长短跑、下蹲起、青蛙跳、跳台阶、推铅球……一项接着一项,丝毫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一节课下来,全班所有学生都被他练成了“瘸子”,个个直不起腰来,只能扶着栏杆上下楼梯。
整个高中阶段,张老师都是以这样的强度来上课。
偶尔遇到下雨天,他不得不进教室给我们上理论课时,也总是不忘记给我们洗脑,比如讲日本女排教练大松博文如何魔鬼式训练队员、最后大获全胜的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心里对他咒骂不已,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学开始喜欢上这样的体育课了。
得益于张老师严苛的训练,高中期间我们拥有了更强健的体魄,受用终生。
我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有两位,高一是龙素英老师,高二以后是龙继兴老师。
高一的第一节语文课,龙素英老师扎着两个小辫子,背着一个军挎包就来了,一副清新脱俗的模样,看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龙素英老师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说话柔声细语的,讲课自有她独特的韵味,一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从朗读到赏析,在行云流水一般的课堂氛围中,让学生领略到作者所置身的美妙温馨的景致,以及他行文之中所抒发出来的淡淡的喜悦与哀愁。
整个高一那年,我始终很享受龙素英老师的语文课,可惜刚读到高二,龙素英老师就调走了,换了龙继兴老师一直教到我们毕业。
相较而言,龙继兴老师的语文功底稍逊一些,普通话也没那么好,但他有几个独特的教学方式,让我受益颇多。
第一个独特方式是对学生不耻下问,无论课堂内外,遇到个别把握不太准的字词或句子,他都可以躬身向学生请教,虽然这有可能是他假装不懂来考学生,但也不失为一种提升学生能力的好方法。
第二个独特方式是要求学生写周记,每周必交一篇,由他亲自批改,但题材、字数均不限,学生尽可以天马行空,因此我那时写过散文、诗歌、小说,甚至还填过词,完全看心情自由发挥,对文字的驾驭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第三个独特方式是搞课内即兴演讲,就是在语文课堂的前五分钟,由学生轮流上讲台演讲,主题任选,风格不限,这既可以锻炼学生的口头表达和应变能力,还可以练胆,一举两得。
当然,即兴演讲这种形式,必然会导致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有在台上张口结舌的,有翻白眼的,有“默哀”几分钟直接下去的……
我也出过一次糗,那次轮到我演讲,但我上课之前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点准备也没有,硬着头皮上台时,刚好我们班有个“臭屁大王”又放了个响屁,于是急中生智,以“屁”为题做了一篇演讲,还牵强附会地引申出“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等道理,被龙继兴老师调侃式点评了一番,这次“屁演讲”也算是交差了事。
总的来说,高中阶段的语文学习过程还是很愉快的,收获也挺大,我要感谢两任龙老师的用心教导。
在我所有的文科老师里,教政治的卢章生老师是一个比较特别、在学生中间存在感很低的人。
他的老家应该是在罗城卢家州,讲课带有浓浓的罗城口音。
说他比较特别,是因为他的课堂很自由,不管台下学生在搞什么花样,闹什么幺蛾子,他都能淡定自若,按部就班地讲下去,那份定力和从容,没有几十年的修炼是做不到的。
有人说他讲的课听太不懂,有人说他的板书写得太潦草,有人说他管不住纪律,甚至有些糊涂,但我对他却有另一种不同的看法。
卢章生老师的课,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听,就能听出清晰的逻辑和严密的组织。
卢老师写的板书,是我见过的板书里称得上书法作品的行草,绝非一般人在短时间里能练成的。
至于说他管不住纪律,我觉得那本身也不是他应有的责任,因为学生读书靠的是自觉,而不是靠老师来管束,当然,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适当的管束是需要的,但每个老师有不同的教学风格,也可以理解。
而那些说卢老师有些糊涂的评论,我觉得更是无稽之谈,比如我多次在校门外的小北关路上遇到卢老师,他都能一眼认出我来,并和我亲切地交谈几句,作为一个同时教好几个班的政治老师,如果是真糊涂,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非常遗憾的是,前些年因为一场车祸,卢老师过早地离开了我们,愿他在天堂安好,像以前一样过得自在!
我在万中的科任老师除了以上几位,还有教英语的高志坚老师、教生物的唐志刚老师,那时也是青年才俊。
高志坚老师最大的特点,是喜欢在课堂上模仿语速特别快的美式发音。
我第一次上他的课,听他朗读课文,几乎完全听不懂,我刚把书翻到课文的中间部分,他就已经读完了,彻底颠覆了我对朗读语速的认知。
后来,高老师推荐我们听英语广播,让我们学他一样去模仿里面的口音,可是包括我在内,大部分同学连个收音机都没有,还能模仿个啥?
现在回顾那时的英语学习,绝大部分的同学以掌握单词、语法为主,笔试一般没啥问题,但听说能力普遍很差,基本都是“哑巴英语”。
高老师的另一个特点是学习非常勤奋。
这个词本来是形容学生的,我把它用在高老师身上,是因为他那时心心念念就是想要考研,每天除了完成教学任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学备考,还时不时给我们分享他的学习心得和读研计划,无意中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极好的学习榜样。
我们高中毕业以后,高老师也如愿以偿考入了理想的大学读研,完成学业后留在了上海工作。
在我的印象里,唐志刚老师是江西师大毕业的。
他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了万中,直接来教我们高二的生物,当时显得颇为青涩,前几堂课有些紧张和不安,后来就慢慢适应了。
由于生物科在高考中的分数占比较低,学习内容相对较少,所以课时安排也少一些,唐老师一个人就把四个理科班的生物课都包了。
这样一来,每个班的学生见到唐老师的机会就不多了。
我对高中生物课和唐老师的主要记忆有两点,一个有关细胞实验,一个有关课堂提问。
在学到细胞组织的时候,唐老师要求每个学生采集夹竹桃叶,做一次对细胞的显微镜观察实验。
夹竹桃叶很容易采集,校园里到处都是,但要做成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却不太容易。
我至今不知道是我的切片没做好,还是显微镜不会用,反正最后也没观察到想象中的细胞结构,但我的同学辛红啟就完全做到了,后来他大学读了生物专业,又成功拿下了博士学位,显然是有研究生物的天赋。
关于生物课堂上的学生提问,当时流传过唐老师的一段佳话。
在复习生理卫生的时候,我们的隔壁班有位勤学好问的女学霸,当堂向唐老师提了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大意是:男人和女人分属不同的个体,精子和卵子是怎么结合在一起,最终形成受精卵的。
这位女同学对这一过程问得非常具体,而且刨根问底,寄希望得到一个操作性非常强的答案,还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当时那个保守的年代和保守的地方,正式场合里大家都谈性色变,更何况是在学校的课堂之上!
唐老师面对一位求知欲如此强烈的学生,据说当场被一连串不可描述的问题憋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后来究竟是怎么结束这段对话的,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这段佳话我也只是听闻,未能亲见,只有这位女生的同班同学才有幸能作见证。
在万中读了三年高中,除了班主任和科任老师,还要一个人是我必不能忘的,那就是校长郭炳光。
郭校长没给我们班上过课,我听他讲话都是在开学典礼上。
我最佩服郭校长的一点,就是每学期的这个开学讲话,因为都特别简洁,三五分钟就结束了,干脆利落,不像其他学校的校长,一做报告就慷慨激昂,废话连篇,让底下的学生们听得直打瞌睡。
郭校长平时看起来完全没有当官的架子,虽然担任着学校的首席行政官,但他还是个优秀的化学老师,日常承担着学科教学任务。
也许正因如此,他在全校师生的心中都很有威信。
有一件小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时我们每天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都会像“冲锋”一样跑去食堂“抢饭”。
为啥说是“抢饭”呢?因为有很多同学进了饭堂不排队,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挤到最前面去,以最高效率买到饭菜为目的,完全不顾按规矩排队的同学的感受。
这时候郭校长要是有空,就会亲自去食堂盯纪律,只要他往食堂后面一站,不发一言,所有人就都乖乖排队了,“疗效”就是这么立竿见影。
郭校长平时和学生打交道并不多,但整个学校运转有序,不仅学生的学风特别好,老师们对待工作也都勤勉有加、严谨负责,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治校有方的能人。
如今,三十五年过去了,万中三年教育过我的校长和老师们的形象,现在还历历在目,谨向他们表达我深深的敬意!
4
吾友
说起同窗时期的好友,高中三年最是难得,因为那时的同窗是真正的同学、同住、同吃、同乐,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先说同学之友谊。
由于我们一个年级才6个班,而且住校的学生比例高,所以无论文理科,大多数同学都相互认识,每人都在本班和邻班结交了一些好友。
万中一直有好学风的传统。
同学们在上课之余,经常会小范围地聚在一起温书、背诵,一是为了多几个学伴,二是为了相互之间有些交流、检查和督促。
此时,文科班的同学难免会掉书袋,或绘声绘色地模仿某些老师上课的语气和神态,甚至结合课堂所学,肆意调侃,夸张表演,从中找到些乐趣。
当然,万中的好学风同时也意味着内卷严重。
那时我们无论是住校还是走读,所有人都要上早读和晚自习,有些特别勤奋的同学上晚自习经常到半夜才结束。
曾经有一次,我也尝试着跟他们连续奋战了几个晚上,结果搞得异常疲累,最后那一晚回到宿舍休息,竟然连续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整整旷了半天的课。
虽说互相比拼学习看起来很内卷,但同学之间并不会因此心存芥蒂,大家的学习笔记照样可以互相借阅,平日里三俩好友还是经常相约,一起去玛瑙山上、鹏程桥边散步、学习,同学友谊也越来越变得深厚。
再说同住之友情。
作为寄宿生的一员,我和来自各个乡镇的小伙伴们同甘共苦三年,其乐无穷。
那时万中的住宿条件很差,尤其是男生,几十个人挤住在一间由大教室改造的寝室里,一排排上下铺,床挨着床,汗臭、脚臭、袜子臭混杂在一起,名副其实的“臭味相投”,但大家久而久之都习惯了,只有偶尔来串门的走读生路过,才会感觉到那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我记得以前万载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偌大的寝室四面漏风,当遇到特别冷的天气时,我们便会两两组合,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抵足而眠,相互取暖。
另外,因条件所限,我们冬天里还有一件事是比较艰苦的,就是在刺骨的寒风里洗冷水澡,那是每次都要下大决心,并叫上几个同伴一起喊着号子来完成的。
而到了夏天,宿舍里由于住的人多,又会变得异常闷热,尤其是每年暑假补课最炎热的那段时间,有些同学干脆把教室里的桌子搬到操场上当床睡,在月明星稀中,伴着蛙鸣虫声入眠,倒也不失为一种特殊的浪漫,只是在那浪漫之中,必须忍受得了蚊子的频繁骚扰和叮咬。
因此,寝室里再怎么热,怕蚊子的同学还是要住在里面的,只要挂起蚊帐,或点上蚊香至少还可以睡个安稳觉。
但点着蚊香睡觉是有一定风险的,我有一次就因为睡得太沉了,不小心把被子的一角带到了蚊香上,下半夜被子燃烧起来,幸亏被旁边一位外号叫“妙哉”的同学发现,才避免了一场火灾,否则就真不“妙哉”了。
除了上面讲的这些状况,夏天在宿舍里还有一种可能的威胁,就是毒蛇出没。
我们高二的时候,住在水库冲一楼的宿舍里,后面有一个小山包。
有一次,我同班的一位同学早上醒来,惊悚地发现被窝里盘踞着一条大蛇,竟和他自己和平共处地睡了一晚上。
后来,那条蛇被一位广东籍的同学捉起来杀了,烹成了一锅汤,被几个小伙伴分食了。
就是在这样的住宿环境里,同学之间相互帮助,相互依存,友情不断累积,越来越牢靠。
再说一说同吃之友好。
那时万中的伙食,无疑是极差的。
我们平时在食堂打完饭,大部分时候吃的都是白菜、南瓜、萝卜之类的素菜,偶尔能吃到一次白菜梗炒肉,几乎也是以肥肉为主。
即便这样,很多寄宿生因经济条件所限,去食堂只是打个饭,并不舍得买菜吃,平时吃的菜几乎都是定期回家里带的干菜,比如盐菜、豆腐干、牛皮豆等,由于这类菜不容易变坏,所以带一次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样的条件下,每个寄宿生所带的菜还是有差别的,于是大家可以互相分享,轻易就实现了菜品的多样化。
逢年过节的时候,很多同学会从家里带一些诸如腊鱼、腊肉、肘子之类的荤菜到学校来吃,大家再一交换,就算是吃大餐了。
为了改善伙食,我那时还会趁周末去县城的同学家蹭饭,或去学校周边几个伙食好的单位去吃食堂,比如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东风花炮厂等。
高中阶段,是每个学生长身体的时期,在那个经济不发达的年代,我们再怎么想办法改善伙食,每天还是觉得饥肠辘辘,所以放学后总会三五成群地出去觅食,虽然口袋里钱不多,但校门内外的那些小吃店、面包店、油条档、茶店、冷饮厅、西瓜摊,都是我们觅食的好去处。
有时候,为了在吃东西的同时找点乐子,同学之间打个小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比如有赌喝一箱汽水的,有赌吃二十个包子的,有赌喝一脸盆水的,可谓是花样百出。
但不管怎么个吃法和玩法,同学之间都是穷开心,在穷开心中享受那份畅快和友好。
最后说说同乐之友爱。
高中时期除了读书,贪玩也是大部分小伙伴共有的天性,所以大家经常玩在一起,乐在一起。
那时,占据我们最多课余时间的娱乐是打球,包括篮球、排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等,其中玩得最多的还是篮球。
打篮球对高中生有极大的好处,一是可以最大限度地锻炼身体,二是可以在团队协作中提升友爱关系。
我对篮球运动最深的印象,是每年暑假补课期间,由于天气过于炎热,学校每天只安排了上午上课,因此整个下午都是我们打球的时段。
于是,我们几个班的篮球爱好者每天下午都定时在篮球场上集结,冒着炽热的太阳,极速飞奔,挥汗如雨,有些家伙哪怕光着脚丫子在场上跑动,也浑然不觉得烫脚。
整个下午运动下来,每个人都会出一身透汗,到傍晚时分结束,就着水龙头猛灌一肚子的自来水,再直接洗个凉水澡,别提有多爽了。
除了室外运动,我们还有一些简易的娱乐项目,比如在宿舍里就可以玩的象棋和军棋,在教工活动室插空玩的康乐棋等等。
当然,对青春勃发的高中生来说,可供娱乐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读武侠小说、看电影和录像等,我记得那时录像厅里播放的片子,要么是武打片,要么是琼瑶的文艺片,我们都觉得很好看。
现在回想起来,真正让我们觉得快乐和幸福的,不仅是娱乐本身,还有同学在一起时,那种共通的体验和感受。
万中三年同学之友谊、同住之友情、同吃之友好、同乐之友爱加在一起,成就了班级中很多人一辈子的好友。
毕业后同学们虽然各奔东西了,但只要有外地同学回到县城,一声招呼,大家立刻就能聚集起来,在轻松的氛围中吃喝、打闹、玩乐。
5
些许旧时光
除了上面讲到的吾校吾班、吾师吾友,在万中读书的三年,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旧时光,归纳起来,可以用毛泽东讲过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作为一家省级重点中学,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也许有人认为,万中的教育肯定是围绕升学率来展开的,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局限于此。
在我读高中的那个时期,万中就很重视培养学生的综合文化素养,除了每年组织学生参加常规的数理化学科竞赛,以及区域性的英语和作文比赛外,还会自行组织开展丰富的文化艺术活动,比如:
为了开拓学生的视野,不定期地邀请专家学者到学校开办讲座;
为了活跃学生的课余生活,每年元旦在各班级举办新年文艺晚会;
为了培养学生广泛的兴趣爱好,经常举办英语角、戏剧表演、书法比赛等活动。
在这些活动中,学生们最具有普遍参与性的无疑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了。
元旦晚会通常由各个班独立组织,主持人、表演者以本班师生为主,有时也会邀请其他班级的同学来串场,以促进交流,活跃气氛。
晚会上表演的节目五花八门,唱歌、跳舞、笛子、口琴、吉他、相声、小品、魔术、武术等,大都是同学们自创自演的“原生态”节目,虽然看着很土,但胜在群众参与、本色出演,大家纷纷乐在其中。
说起“野蛮其体魄”,我们在万中读书的三年的确是做到了的。
前面讲过,每周体育课,张绍基老师必对我们进行野蛮训练,课余时间同学们还会自行开展篮球、排球、羽毛球和足球等运动,此外寄宿生每天起床后的晨跑、早操也是必修课,而全校运动会也是万中每年的传统。
除此之外,自高二以后,包括我在内的一群住校同学自发组织起来,每天早上先围绕县城长跑一圈,然后再参加学校的晨跑和早操。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长一段时间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几位身体素质好的同学就带着我跑,鼓励我坚持住、不要泄气,慢慢地我也能跟上大部队了,直至形成长跑习惯后,每天清晨不出去跑一场还会觉得腿痒痒。
为此,我非常感激当年带着我长跑的几位老同学,是他们让我在跑步中得到更好的锻炼。
高中刚毕业的那阵子,我们年级里一群要好的同学相约在一起,骑着自行车周游全县,到各个乡村的同学家去玩,既是旅游,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又是聚会,顺便还达到了锻炼身体的效果。
这些野蛮生长的过程,使得我整个高中阶段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为我后来的工作和生活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我很感恩自己经历过的万中三年求学之旅。
在此期间,因为读书,我看到了自己的弱小,吸收了榜样的力量,从而找到了奋斗的方向;因为锻炼,我磨砺了坚毅的品格,积蓄了强大的力量,对些对我后来的人生道路都举足轻重。
作家王蒙在《青春万岁》中曾经写道: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这已是三十五年前我们热爱的诗歌了,如今读来虽记忆犹新,但那些逝去的青春岁月,却难免会让我们产生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时至今日,同学之间见面后,无论彼此如何善意地欺骗和赞美,现实告诉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因为已过知天命之年,青春已然如风飘逝,渐行渐远。
写至此处,我不禁想起最近一次同学聚会时填过的一首词,名曰《水调歌头·万中同学聚会感怀》:
旖旎锦江水,和畅艳阳天。
万中毕业经年,弹指一挥间!
故地同窗齐聚,重现昔时光景,偿梦绕魂牵。
话到动情处,泪洒落腮边。
往日事,常追忆,记心田。
曾经少年,而今白发鬓霜添。
攘攘熙熙名利,过眼匆匆云烟,无悔尽欢言。
尘世多悲喜,惟愿俱平安!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校万载中学,纪念三十五年来烙印在我心中的吾校吾班、吾师吾友,以及那些难忘的旧时光。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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