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堂是宋代的“会所”

文摘   社会   2024-10-02 08:00   江苏  

   会所,这词的流行时间似乎不太久,原意是指聚会的所在,后来被广泛引用于小区建设,但凡小区中由居民享用的公共空间,都冠以“会所”的雅号。

   既是集会所在地,理应敞开胸怀,向大多数人开放。好比如今的各大园林景点,公众买票进入,对老年人实行免费优待。朋友想在园林里见个面,容易得很,不受任何干涉。不妨这样理解:园林是市民都能享用的最大的“会所”。

   只是,近年来,个别会所的味道渐变,滲入了较多含糊不清的因子,不少会所闲人莫入,神秘兮兮,市民对此颇有微词。确实,有的会所已脱离公共范畴,成为某些人享受的私密空间,属需要整改的范畴。

   这使人联想起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许多场所平民不可随意进入。譬如,扬州的平山堂,文章太守欧阳修始建于北宋庆历年间(1048),为官宦人士觞咏流连之地,老百姓就不能轻易涉足。

   北宋时期的扬州城,沿袭隋唐的规制,分衙城和罗城两部分,到了南宋才建夹城,又称宝佑城,形成宋三城。北宋的扬州州衙在蜀冈上,欧阳修一度是这里的最高首长。宋代对文官呵护有加,衙署提供官员居住宿舍。扬州的郡圃,环境优美,之后还发生过“四相簪花”的故事,可称风水宝地。

   官衙是禁地,一大帮子人进来喝酒作乐,有失体统。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盖一座绮丽宽敞的厅堂,充当“会所”,对一名昔日的京城高官而言,不是难事。欧阳修一声令下,在蜀冈之巅,一座高敞轩亮、视野开阔的平山堂,就问世了。

   欧阳修在中央政府当过差,见过大世面,治理扬州是小菜一碟。公务之余,欧公纵情于扬州的湖光山色,悠闲自得。大明寺是名闻遐迩的古刹,“山横天地苍茫外,花发池台草莽间”,站在堂前平台上,远眺江南诸山,若隐若现,“山色有无中”。远山仿佛拱揖槛前,看来它们不过如此,“与此山平”的感慨油然而生。

   欧阳修触景生情,借题发挥,道出了贬职之后郁积在胸中的愤懑。他历尽宦海沉浮,终有所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何妨利用眼前景色旖旎“会所”的有利条件,放纵心情,把一切烦恼置之脑后,“一饮千钟”,喝它个一醉方休!

   欧阳修属文化精英,喝酒也要喝出些文化含义来。乘着酒兴,来个“击鼓传花”,把刚从邵伯湖摘来的荷花,在莅会的文人墨客中传来传去,一边击鼓,一边传花,鼓声停止,花落谁手,谁就罚酒,还要吟诗。从天明一直闹腾到深夜,“坐花载月”,乐而忘返。一名仕途失意的文化人,凭着对文化事业的挚爱,给后世留下了千古佳话。

   嘉祐元年(1056),欧阳修的朋友刘原甫到扬州履任。在宴会上,欧公作《朝中措》一词相送,借赠友人之机,追忆自己扬州的生活,一个风流儒雅、豪放达观的文章太守形象,凸显在公众面前。

   

   可以想象到,当年在平山堂上觞咏欢歌的人物,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此外,还有巴结官府、为酒宴买单的富翁阔佬,他们挥霍一点,奢靡一点,毫不在乎。当然,这样的场景,能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为好,传开出去,万一被好事的言官朝上反映,总不太妙。平山堂周围布置执勤保安,要他们好生看管,不准闲杂人等擅自闯入,那是必须的。“会所”嘛,岂是人人可以跨进门槛的!

   流风所及,文人痴迷会所,热情不衰。王渔洋虹桥修禊,曾宾谷题襟馆雅集,都在名闻天下的会所。传承古老遗风,高端雅士集会,常在会所中进行。觞咏是肯定的,保安工作也做得很到位。与会者对会所内部的高雅环境赞叹不已,“乐不思蜀”。宴席上,“一饮千钟”的故事经常发生,“衰翁”还是“年少”,就不去管它了!事后他们是否有诗赋佳作问世,是否涌现像欧阳修这样的文章太守,流传千古,那就且待“下回分解”了。

                 


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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