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三十四）

百科健康 2024-11-06 13:0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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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学打开世界·智者不匹夫武者无懦夫

那日，小辫子刘荣忽地栽倒尘埃，一众青皮喽啰正自慌乱间，忽闻屋顶瓦片轻响，两道人影如鹰隼凌空，翩然落下。此二人年岁皆已过半百，身着短打装扮，青绢束发，面容虽带几分江湖风霜，却神色和煦，手无寸铁，浑不似寻衅之人。众青皮初见之下，心中并无惧意，反有那嘴快之人，喝问道：“尔等何人？何故擅闯此地，还从屋顶跳下？”

二人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拨开人群，径直走向曹仁辅，似有要事相商。众青皮见状，怒意渐生，只道是二人目中无人，竟敢无视众人，欲与曹仁辅私语。一时间，叫嚣之声四起，有那离得远的，高声嚷道：“休要多管闲事！”近前者，则以为二人与曹仁辅交好，必也身怀绝技，加之人多势众，胆气更壮，纷纷出手，欲将二人拿下。

二人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道：“尔等平日横行霸道，今日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言罢，双臂一展，犹如苍龙探爪，抓住青皮头顶发丝，轻轻一甩，便如拔草般将众人掼飞。有者被抛至半空，连翻数个筋斗，方才落地，轻则头晕目眩，重则筋骨俱断。更有那机敏之辈，见势不妙，欲溜之大吉，奈何庙门已被刘荣下令紧闭，厚重之门，坚如磐石，一时难以开启。

曹仁辅闭目待毙，心如死灰，忽听一阵喧嚣，夹杂着哀嚎痛呼，睁眼一看，只见齐四、巴和二人，如猛虎下山，将众青皮摔得东倒西歪，心中不由精神一振。他虽身受重伤，但皆是皮肉之伤，未伤及根本，此刻见状，心中畅快，伤痛之感顿消，丹田一股豪情涌起，大喝一声，挺身而起。

曹仁辅虽不敌四五十壮汉围攻，但此刻犹如虎入羊群，专寻那落单之敌，拳打脚踢，好不威风。先给刘荣几脚，再见众青皮已被齐、巴二人制伏，顿觉再打落水狗无趣。忽见庙门处有几人慌乱逃窜，犹如笼中之鼠，曹仁辅疾步上前，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拳脚，瞬间将众人放倒。

正欲再施拳脚，齐四、巴和已至，劝阻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走吧！”言罢，齐四伸手拔去门闩，巴和拉开庙门，三人并肩而出。齐四谓曹仁辅曰：“此番结怨，此地不宜久留。吾在重庆略有薄产，不如前往彼处，另起炉灶，如何？”曹仁辅道：“正合吾意，早离此地，早得安宁。吾家道中落，亲人散尽，了无牵挂，走便走！”

三人遂即启程，不日抵达重庆。齐四慷慨解囊，开设“仁昌当铺”，以其利息轻薄，很快便在重庆声名鹊起，信誉卓著。曹仁辅历经成都一番磨难，心智愈发成熟，虽文学造诣不深，但自幼受父亲曹元简熏陶，头脑灵活，账目之事，交由他打理，井井有条。

重庆当铺内部，惯例分为四部，各由能人掌管。曹仁辅主管账目，因其识文断字；巴和忠厚稳重，掌管银钱；衣物包裹，则由齐四聘请的一位老行家负责；至于金珠首饰，一时无合适人选，齐四亲自上阵。

彼时重庆，典当行业需聘请武林高手或名镖师坐镇，以防不测。此乃四川特色，因会党林立，治安不宁。仁昌当铺开业之际，自需与各界周旋，齐四念及曹仁辅出身名门（注：清初八侠中曹仁父乃另一人），一切应酬交由他出面。众商号与同行，纷纷推荐镖师，曹仁辅笑而拒之，有齐四、巴和两位高手在侧，何须他人？

开张未久，一日，店内迎来一位彪形大汉，手持一柄硕大的点锡酒壶，言称欲当一串铜钱。掌柜的依例给钱开票，大汉便携壶而去。金属器物，皆归齐四掌管，井井有条。数日之后，大汉携票与钱归来，欲赎其壶。掌柜的仔细核对票号无误，便从齐四处取回原物，交还大汉。

大汉接壶在手，面色骤变，厉声道：“贵店莫非有调换当物之恶习？”掌柜的连忙辩解，言称绝无此事，任何珍宝，一旦当入本店，必原物奉还，绝无调换之理。大汉怒不可遏，吼道：“岂有此理！你亲眼所见我当的就是此壶？你等调换他人财物，被人识破，还想狡辩！难怪外界传言仁昌乃强盗当店！速将原壶还我，否则休想善了！”掌柜的闻“强盗当店”之言，亦是怒火中烧，自信未曾有误，怎能忍此屈辱？当下反唇相讥，言道：“你莫非想来此敲诈？区区一把锡酒壶，何足挂齿？”

二人一内一外，争执不下。曹仁辅坐于账桌旁，听得真切，心念此事若闹大，必扰生意，遂起身走向柜台，劝阻掌柜，转向大汉问道：“老兄当日所当，究竟是何酒壶？”大汉白眼一翻，瞥了曹仁辅一眼，晃头答道：“自然是点锡酒壶。”曹仁辅大笑：“这不正是点锡酒壶，又何来异议？”大汉不语，猛然举起酒壶，作势欲砸向曹仁辅。曹仁辅大惊，急忙闪避，却见酒壶并未掷出，原是虚张声势。曹仁辅怒从心生，顺手抄起柜台上的紫檀木算盘，便朝大汉砸去。大汉侧身一闪，肘部不慎撞在立柱上，只听“轰隆”一声，那合抱粗的立柱竟被撞得歪斜，与基座分离七八寸，屋檐瓦片哗哗作响，纷纷坠落，店内众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生怕房屋倒塌，伤及自身。曹仁辅虽强作镇定，心中亦是大骇。

大汉若无其事，从地上拾起算盘，高声向曹仁辅道：“哼！原来贵店的算盘，竟是用来打客人的！还有何物，尽管使出来，我好一并领教！”掌柜的见大汉如此凶猛，慌忙奔入内堂，欲寻齐四、巴和求助。恰巧齐四外出，仅剩巴和在内。巴和闻讯，大吃一惊，急忙走出，只见大汉身高六尺有余，体魄健壮，眉宇间透露着武人气息，衣着虽为武人装扮，但料子考究，显非为了一串铜钱而当壶之人。又见其故意滋事，心中已明其意，乃上前拱手笑道：“老兄请勿动怒，他们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兄看在小弟薄面，海涵一二。他们皆是无知之人，若有冒犯，小弟在此赔罪。”言罢，又深深一揖。

大汉白眼一翻，轻蔑地瞅了巴和一眼，冷哼一声道：“无知之人，也敢拿算盘打人！想必贵店专请这些无知之辈，坐镇柜台，以待打客之用。”巴和忙陪笑道：“岂敢岂敢。我等经商之人，只求平安，怎会无故得罪客人？还请老兄息怒。”大汉扬着算盘，冷笑道：“若非故意，这算盘怎会自行飞入我手？这立柱又怎会自行移位？”巴和见大汉神色，知单凭言语难以说服，心中焦急齐四未归，同时打量那歪斜的立柱，暗自估量自身力量，能否将其移回原位。于是，他走近立柱，运足全身力气，蹲下马步，两臂环抱立柱，仿若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之姿，稳稳一提，“咔嚓”一声，立柱不偏不倚地归位。巴和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笑对大汉道：“见笑见笑！本店因资金有限，所建房屋不甚坚固，经不起碰撞。”

大汉见状，脸色稍缓，言道：“你既代这些无知之辈赔罪，且我躲避及时，未受伤害，便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们。不过，贵店换错我酒壶之事，还需将原物归还。”

巴和道：“本店所当之物，无论大小贵贱，皆编号存档，按号赎回，从未出错。一把锡酒壶，价值有限，若真因编号有误，导致错还，我等必不会如此。请老兄仔细辨认。”

大汉点头，沉吟道：“一把锡酒壶，价值确有限。你既坚称未换，我亦争辩不过。只是我所当乃点锡壶，坚硬如铜，此壶却似铅制，赎回无用，反添烦恼。不如作罢。”言罢，双手轻轻一搓，那酒壶竟如泥团般被搓成饼状，随手一掷，嵌入砖地寸许，犹如炮弹轰击，令人叹为观止。

巴和望着大汉离去的背影，心中惊疑不定，暗自思量：“此人内功外功皆属上乘，我绝非其敌。若齐四哥在此，定能以惊世骇俗之技令其折服。可偏生不巧，四哥外出未归。我且以好言相留，待四哥回来，再做计较。”于是，巴和快步赶上，诚恳地对大汉说道：“老兄，实乃敝店之过，换错了酒壶，理应赔偿。只是敝东主此刻外出未归，小弟不敢擅作主张。可否请老兄在店内稍坐片刻，敝东主想必不久即归，届时定会给老兄一个满意答复。不知老兄能否赏脸？”

大汉摇头笑道：“我哪有闲工夫在此久坐？一把锡酒壶，值不了几个钱。只要你肯承认换错，我便无话可说，这便告辞，后会有期。”巴和急忙再次挽留：“老兄即便不肯久坐，也请告知尊姓大名及仙居何处，以便敝东主回来，专程拜访。”大汉哈哈一笑：“姓名、住处，确有之，但此刻不便相告，你我无缘罢了。”

巴和听了这话，心中虽有不悦，但自知技不如人，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送大汉出门。回转店内，与曹仁辅商议道：“齐四哥在重庆从未露面，外界无人知晓我二人在仁昌当店。这大汉今日之举，似是有意炫耀武艺。然而，外人并不知仁昌当有齐四哥，这大汉究竟为何而来？此事颇为蹊跷。”曹仁辅道：“此刻你我凭空猜测也是无益，待四哥回来，将此事详告，看他如何定夺。”巴和点头应允。

时光荏苒，天色渐暗，齐四仍未归来，曹仁辅与巴和愈发焦急。齐四平日鲜少白日外出，即便偶尔出门，也会告知巴和或曹仁辅。今日齐四出门时，只说去看姑母，巴和却对这位姑母一无所知，连住处都不清楚，当时也未细问，更不知他何时归来。

暂且按下曹、巴二人在店内焦急等待齐四不提，且说齐四的来历。诸位看官或许心生疑惑，前几回书中，金陵齐四突然现身，却未交代其来历，恐以为是作者随意杜撰之人。实则不然，金陵齐四在本部游侠传中，乃重要角色之一。前几回因以曹仁辅为主线，故未及详述齐四身世。

言归正传。据传，齐四之父齐有光，与其妹齐秋霞，皆为甘凤池之徒，且齐秋霞武艺更在兄长之上。然齐秋霞性情温婉，轻易不在人前展露武艺。其武功造诣，除师父甘凤池外，无人知晓，即便是兄长齐有光，也只知妹妹武艺高强，却说不出究竟高强到何等地步。

齐秋霞二十岁那年，嫁予四川拔贡生鲁泽生。鲁泽生温文尔雅，学识渊博，中年丧偶，心情郁闷，遂携盘缠游历各省名胜。至南京时，下榻于齐家隔壁客栈，不知怎的得知齐秋霞之名，便托人至齐家说亲。真乃有缘千里来相会，谁也没想到，齐秋霞竟愿嫁予这位纯文人。鲁泽生在南京与齐秋霞订下婚约，因身在异乡，不便成婚，便约定日期，由齐有光送妹至四川完婚。

婚礼当日，鲁家宾客中有人听闻齐有光兄妹皆为甘凤池之徒，身怀绝技，便在闹洞房时，逼着新娘展示武艺，否则便要闹至天明，不离新房。齐秋霞被逼无奈，只得低声吩咐伴娘取来两个鸡蛋与一盘茶。伴娘依言取来，齐秋霞接过鸡蛋，置于脚尖之下，轻轻一耸身便立了起来，双手端茶，向众宾客一一敬酒。众宾客见状，无不惊叹连连。齐秋霞一生之中，仅此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武艺，此后再未有人见过其真功夫。

齐秋霞出嫁那年，齐四方才四五岁，因在堂兄弟中排行第四，故人称齐四。齐四自幼便生得铜筋铁骨，性情义烈，酷爱结交江湖奇人异士。自幼随父习武，至十六岁时，已有所成。彼时，正值洪秀全在南京称帝，齐有光投身李秀成幕府，立下赫赫战功。李秀成颇为器重齐有光，亦爱齐四聪明伶俐，便让齐四拜在广惠和尚门下学艺。广惠和尚乃李秀成幕府中剑术第一高手，李秀成对其敬若神明，无论行军至何处，广惠皆不离左右。然广惠性情古怪，李秀成若欲差遣其办事，广惠往往不肯应命。广惠曾多次劝李秀成放弃功名，一同入山修道，并声称李秀成若从之，其造诣定在自己之上。李秀成不能从命，广惠便郁郁寡欢，常对李秀成身边之人言，他因爱慕李秀成身具仙骨，才追随至此，可惜李秀成功名心太重，不肯回头。后来齐四拜入门下，广惠甚是欢喜，言道：“此子资质，虽不及忠王，但老僧寻觅多年，得此徒亦算心满意足。”至于齐四如何从广惠和尚那里学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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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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