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我们加入了回国大军

文摘   生活   2023-07-22 16:14   新加坡  
这个夏天是回国的季节。航班都已恢复,口罩不再必需。趁着孩子假期,海外党们开始了大规模的回国探亲潮。相比一年一度的春运,这场四年后的回国潮有过之无不及。

我们一家三口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回国大军。

📍

飞机抵达南京后,我先去参加了延期了两年的入校20周年大学同学聚会,再乘高铁回家。不料,因为天气原因,高铁晚点1个小时,凌晨才能到家。但年近七旬的父亲坚持要去高铁站接我。

这么多年在国外,每次回国,父亲必定来接我,或是去机场,或是去车站;从接我一个,到接我们一家;以至于我从不知道坐什么车回家,因为只要是回了国,就有父亲为我引路,我也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儿。

终于到站了。这个坐落在城市新区的高铁站略显荒凉。我在出站口搜索着父亲的身影,却迟迟不见他出现。此时微信语音传来:往外走,我在出租车排队的这边。

我加快了脚步,看到父亲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安定了。父亲永远是给我带来安全感的那个人。

时隔四年,见面了,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亲情的表达只是在父亲提起我的行李,叮嘱我系好安全带的细碎里。

 

📍大餐

第二天,母亲张罗了一大桌菜,几乎都是我们在国外吃不到的家乡菜,比如,河虾。江浙一代人对于河虾的喜爱是外乡人无法理解的。相比海虾,河虾那么小,去壳“难”,有什么稀罕的。其实,家乡人都清楚,河虾的鲜嫩是海虾无法企及的,尤其是每年五六月的籽虾季,河虾个个饱满、肥美。而且去虾壳对于家乡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大人小孩都练就了用嘴巴去壳的功夫。厉害的食客去除的壳几乎就是一只完整的虾。这次回国,某娃也爱上了河虾,还“速成”了去壳的功夫。这让外公外婆很满意,啧啧称赞,会“去虾”,像个常州小佬(小孩)了。

母亲还特地通过菜场的熟人买了“草鸡”,炖了一锅鲜美的鸡汤。虽然在国外也有号称散养的土鸡,但是口味上总是差了点。家乡的“草鸡”汤色泽清亮,飘着黄澄澄的鸡油,无论是佐饭还是下面条都是一绝。

吃完饭,我抢着洗碗,却被母亲夺了过去。在父母眼里,我们在国外,就是“受苦,受累,不长肉”,要是在他们身边,就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回国的这几天,母亲翻着花样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她还立下目标,要让某娃增重1公斤。中式家庭的爱大都融合在一顿顿饭菜里,母亲做的爱心大餐不仅安抚了我们的胃,也安抚了我们的心。

母亲是干活麻利,不知疲倦的人,但这次我们回国,母亲连续忙了几天也感叹,自己老了,尤其是阳过之后,明显觉得精力不济。可是,每每我要帮忙,却总是被母亲推开。“你们在国外,我也帮不到你们,你们回来做几顿饭,不算什么。”

父母总是想着帮衬我们,我们却无以回报。我们能做的就是开放之后常回家看看,也常接父母来和我们住住吧。
📍上坟

前一阵读龙应台的《天长地久》,被一段母子间的对话所打动:

母亲半开玩笑地问儿子如何处理自己的身后事。

儿子说要给母亲修个坟。

身为环保主义的母亲说:要坟做什么?浪费地球。

儿子说:有个坟,我们才可以收文青观光客的钱,谁要来看作家的墓,收门票。

母亲不理会,继续提议:撒海上,不一定要到海中央;埋树下,选一种会开花的树……

儿子认真起来:如果有坟,我和弟弟就有理由每年回家乡,没有坟,我们和家乡的关系可能就断了……

对于在海外漂泊的人来说,这一段话直白而真实。

在短短的回乡之旅中,有几件大事,其中一件便是上坟。

婆婆(我先生的母亲)于2019年6月辞世。安葬后,我们一直没法回国祭奠。一晃四年过去,这次回国一定要去上坟。

公公细心地为我们准备了辟邪的桃枝,一大早一家人便带着鲜花向郊外的墓地出发了。

由于不是清明季节,墓区十分冷清,我们是唯一的祭拜者。

四年前不足半人高的松柏已经有一人半高了,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亲人离世的悲痛随着时光的流逝化为一种长久的思念。拂去墓碑上的尘土,奉上一捧白菊,告诉她我们一切安好。

子欲养而亲不待”恐怕是不少海外党的遗憾,尤其是这四年太多家庭天各一方,经历了生离乃至死别。当一切过去,故乡亲人的坟是我们的和故土割不断的联系。


📍反向文化冲击?

回国前,我习惯性地准备一些人民币放在钱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当我掏出钱包、取出纸币的时候,收银员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来自哪个时代的问号”。移动支付似乎一夜间普及了国内的大小城市。人们出门除了手机,啥都不用带。

快递和外卖虽然在国外也不是新鲜事物,但是国内的外卖让我认识到什么是“从量变到质变”。路上行驶的电动车几乎有一半是送快递和外卖的;一到饭点,美团和饿了吗的骑手们就会在电梯口集结。有的城市甚至有30分钟快送超市,彻底终结了逛超市这一周末打卡活动。

所有的这些便利都让海外党艳羡不已。然而,当我在电梯口听到两个骑手的对话时,有了别样的滋味。其中一个骑手拎着一大包饮料,对身边的同行说:“你看看这这一包,少说也有七八斤,这么热的天,我跑一趟才赚4块钱。”另一个安慰道:“都一样,和去年相比,现在我收入少一半。”

不难看出,这份便利是建立在无数勤劳的普通人的汗水和艰辛之上的。

开头提到这次回国参加了大学同学聚会。当地的同学提醒大家要提前三天做访客登记,并为大家提供了登记链接。我按照要求填写了个人信息和校内联系人。结果到了聚会当天还是差点没进入校园。

过去开放的校门如今建了保安检查亭——进入校园的学生需要刷卡,访客则要出示访客登记记录。当时其他同学都顺利进去了,只有我和另一位从海外回来的同学因为手机开不开访客记录的页面被拦下。我急忙在相册里搜索访客页面的截屏,但忙乱中竟也找不到。终于在同学们劝说下,保安通融放行了。同学解释道,这是因为疫情设立的规定,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解除。

我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去到国内另一座南方城市。这座城市的大学校园被誉为最美校园,有不少网红打卡地。如今也不再对外开放了。

还记得,当年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常看到一些老人带着孩子到校园里来闲逛遛娃。那时候的大学是城市的一部分,虽有大门,但普通人也能进来走走看看。如今的校园把“闲杂人等”拒之门外,只有学生和登记在案的访客才能入内,更安全、更纯净了,但也和城市割裂了。

 

回国之旅匆匆而过。见到阔别四年的亲人朋友,感觉真好。虽然如今语音、视频方便,但都不及坐在彼此身旁拉拉家常,亲口尝一尝家乡的味道。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但这次回去又有不少感触,大约如贾樟柯如言“只有离开故乡,才能获得故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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