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个“一二·四”惨案的笑话吗?

文摘   2025-01-05 06:58   加拿大  


说明:还记得当年重庆著名的歌唱家李天鑫唱的那支歌吗?“读着毛主席语录想起了你,亲爱的战友你在哪里?那天我们一同去开会,会场上我们就失去了你,我们的好同志!你上台揭露了重庆市委,你发言戳穿了阴谋诡计,你面对邪恶敢于斗争,你站在毛主席像前传播真理,你勇敢战斗,你英勇无比,谁知那一双黑手把你青春夺去……”

我们学校地处郊外,信息闭塞,因为是住读,同学之间也比较友善,而且学校的保皇派势力弱,造反派与保皇派辩论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大的争斗,更没有拳头相向搞武斗。对正处在青春期的中学生来说,这就没有刺激,也就好没意思。于是,大家纷纷找借口外出串联。我和同班几个同学邀约在一起,“跨山越水上北京,咱们去见毛主席”(我在火车上写的诗句)。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那年代的大串联实际上就是免费旅游,只是一般不去风景区游山玩水,而去大学和展览馆之类地方,看大字报,看展览,接受“革命教育”。

那是我第一次远离家门,虽然在路上也遇到不少麻烦,但始终兴奋异常。从简阳到成都,火车一直走走停停,在红花塘甚至停了大半天,也没有引起我们的烦恼。火车相当拥挤,在广元停车时,挤上来几个穿皮衣服的出差人员,一上车就钻到我们的座位下,立即就鼾声如雷。他们醒来后,火车已经越过秦岭。他们拿出一包牛肉干请我们,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样美味的东西,我们竟然不顾脸面,几下就将其全部消灭。火车到北京,已经是第四天傍晚,下了火车,我们才知道那是西直门站。走出车站,天色已晚,留给我的印象是那高耸的城门,仿佛回到了中世纪。

在北京,我们住在外交部新修的招待所,没有饭堂,只有吃干粮。领窝窝头时,要交钱交粮票。开始,我们老老实实交了。后来看别人都不交,也不交了,谎称带出来的钱粮已经用光,接待站就要我们打借条。1969年我们下乡前,那借条竟然寄到学校来了,要我们归还。其实,只要我们来个不认账,也就算了。我却把当时一起去北京的同学找来,要大家一五一十拿出来,交到了学校。后来到了农村,他们都骂我是“哈儿”(傻瓜)。

在北京,遇到几个吉林白城来的学生,见他们身上长满虱子,还把多领的窝窝头装好带回去,让我知道了东北人比我们还穷。在北京,我天天跑到大学去看大字报,中关村附近的大学都去了,似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那时,北京的大学里挤满了像我这样外地去的学生,不少人都在摘抄大字报。我记得,我到北京大学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在贴全国第一批攻击邓小平的大字报。

我在北京呆了二十多天,两次接受毛泽东检阅。第一次是在天安门广场上,因为靠后,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从麦克风传过来的“人民万岁”的声音。检阅结束后,几十万人涌到城楼下,毛泽东一行人却已经离开,满地都是被踩掉的鞋子,据说后来拉了一卡车走。不过,当时也的确激动,立即写了一首诗,记得其中有几句是:“主席和林彪,对咱把手挥。激动咱心儿,朝着城楼飞。”第二次是步行通过天安门广场,正好靠近城楼,终于看清了。毛泽东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座雕像,眼睛觑着,面无表情,举着右手向我们挥了挥,就定格在那儿了。

后来,我们就分手,我和另一个同学到了成都,听说重庆发生了“一二·四”事件。

我们在外面串联,重庆的造反派与保皇派的斗争却越演越烈,因辩论引起的武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1966124日,保皇派的工人纠察队和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号称十万人,在大田塆体育场召开大会,造反派的工人造反军和二七战斗团派人去冲击会场,于是发生冲突。人那么多,挤挤攘攘的,秩序维持不好都要出事,都可能踩伤踩死人,何况还有人来干扰来破坏!重庆人脾气大,性子急,好争斗,在那种场合,谁也说不清是哪一方先出手,于是就有人受伤。不知是谁想出的馊主意,便诡称保皇派打死了人,标语大字报贴满全城。但是,死人要见尸,否则就难以说服人,于是又派人到石桥铺火葬场抢尸体。不知是因为对方在火葬场戒备森严,没有抢到,还是没有合适的,于是又有人想出一个馊主意,找来一个活人,蒙上白布,只露出脚来,当作死人,在全城进行抬尸游行。偏偏那活人忍不住,那脚不停晃动,露出了马脚,成了一个大笑话!

其实,后来才知道,“一二·四”事件发生后,火葬场就被造反派的二七战斗团接管。他们从14具正待火化的尸体中抢出4具“可疑尸体”,又从工人医院抢出一具病故学生的尸体,摆在体育场展览。我回重庆后,曾听到街道上一个也是造反派的同学说,抬尸游行时他参加了,他的确看到那尸体的脚在晃动。其实,略一推敲,那尸体放在汽车上,汽车再慢,也要颠簸,那脚有些晃动也很自然,工人纠察队以此来攻击造反派也不足为奇。

笑话是笑话,却起到了谣言的作用。成都的造反派(四川大学八二六战斗团和红卫兵成都部队,简称“八二六”、红成”)在省体育场召开十万人大会,声援重庆造反派,会后又游行。那花圈,那大标语牌,竟逶迤十余里。有人还从印刷厂找来白纸花,撒得满城白茫茫一片。在成都的重庆造反派当然也要参加。游行时,按照安排,我抬着一块标语牌,走在游行队伍前列,一路喊口号,把嗓子都喊哑了。

回到重庆,街道上的造反派就来找我。“一二·四”事件后,重庆的保皇派已经阵脚大乱,也开始组织批斗走资派的会了,不过在我们看来,那都是假批判真保护。于是,我们就到处去冲击他们的批判会会场。有一次,朝天门派出所在运输电影院开批判大会,我们只去了三个人。开始还在下面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商量一起冲上去揭露他们。我冲上主席台,那派出所所长正在发言,我从他手中抢过话筒,对着会场的上千人大喊:“他们是在假批判真保皇!”那所长又从我手中抢去话筒,我们就在主席台上抢起来。可能是保皇派已经失势,虽然我看到那所长气得满脸铁青,拳头都捏出了水,但却不敢动手打我。于是会场大乱,批判大会也不了了之。好笑的是,我们竟然有了成就感,一说起就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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